火紅的身影剛躍出馬車,凌若夕便馬不停蹄地吩咐道:“繼續啓程。”
質樸的馬車無情地從雲井辰的視野裡朝前方行進,黃沙漫天的官道上,他的身影看上去分外落寞、可憐。
“少主,是否要給她一個教訓?”雲旭自暗中現身,蹙眉問道,在他看來,這凌若夕囂張跋扈,對少主冷漠相待,根本不值得少主對她多一分精神。
“不覺得很有趣嗎?她越是對本尊避如蛇蠍,本尊越是想要親近她,一個能視本尊的魅力如無物的女人,呵。”曖昧不明的淺笑,從薄脣中滑出,雲旭臉色微微一暗,已然知曉,少主只怕是對這女子真的上了心,產生了興趣。
若再這樣下去,六年前的事,一旦被少主得知,恐怕,他和這丞相府的大小姐,就真的要糾纏不清了啊。
“讓你去查的事,可曾查到?”雲井辰收回目光,轉而看向一旁的得力助手。
“屬下已查到,這凌若夕的確是丞相府被流放的大小姐,據說,她幼時呆傻、懦弱,雖然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稱呼,卻文武不能,且因爲犯了錯,在數年前被流放至落日城,她走時,丞相夫人懸樑自盡,屍體不翼而飛,如今,乃是丞相府老夫人大壽,作爲嫡親血脈,她才被恩准重返皇城。”除卻一些敏感的年份,雲旭將凌若夕的生平調查得一清二楚。
調查她,根本無需動用雲族的力量,普天之下,只要提起丞相府大小姐,即便是三歲小兒,也能如數家珍般,說出她的經歷來。
“文武不能?”雲井辰不屑的扯了扯嘴角,“真不知該說世人瞎了眼,還是該稱她一句僞裝極好,這女人若是廢物,天底下的天才,都該自盡了。”
一個年紀輕輕便突破青階,且出手狠辣的女子,怎麼可能與廢物掛鉤?
雲旭低垂着頭,也不吭聲,六年前,雖只是驟然一瞥,但他卻是清楚,這位大小姐的確沒有玄力,乃是一名普通人。
只不過短短六年,便能突破青階,且似乎已經達到藍階的品級,堪稱神速,這不是天才是什麼?
“她可是六年前的那名女子?”雲井辰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雲旭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
不敢去直視他那雙太過銳利的眼眸,低眉順目地回道:“屬下不知,但六年前替少主解除禍患的女子,的的確確是普通人。”
不能說,他絕不能告訴少主,那名女子正是這丞相府的大小姐。
想到一直以來對少主傾心相待的雲玲,雲旭選擇了隱瞞,這也是他多年來第一次對發誓要效忠一生的少主撒謊,心裡頭不禁有些惶惶不安。
唯恐被對方看出什麼苗頭來。
“不是她嗎?”心底不知爲何竟浮現了一絲失落,“那這凌小白又該如何解釋?”
“或許,這凌若夕與小少爺根本不是母子。”雲旭猜測道。
“若真是那樣,本尊的血脈,豈能流落在外面?”衣訣在微風中飛揚,墨發張狂地飄舞着,他邪邪一笑:“想辦法弄清楚凌若夕是否與凌小白是真正的母子關係,若是,暫且讓小白留在她的身邊,若不是……”
剩下的話,他沒說,但臉上的決絕與狠辣,卻已足夠說明他的態度。
雲族的正統血脈,絕不能被一個陌生人撫養。
雲旭心頭一緊,點頭答應下來。
馬車朝着京城的方向加速行駛着,一路上,凌若夕詭異的發現,竟無一名殺手前來伏擊他們,比起剛剛出發時絡繹不絕的圍剿,此時的安靜,卻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難道是府裡的人,放棄對她出手了?這種可能性,低到可以直接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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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有人在暗中相助?”雙眼危險的眯起,眼底寒光乍現。
“孃親?”凌小白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忽然間殺意外漏的女人。
“小白,把你的寵物借給孃親用一下。”爲了驗證心中的想法,凌若夕沒等他答應,一把揪住趴在兒子腦袋上,睡得香甜的小倉鼠的尾巴,使勁抖了抖。
一陣天旋地晃後,黑狼雙眼已成螺旋狀,傻乎乎地盯着眼前這張放大的絕美面容,利爪猛地伸出,用力一抓。
“吧唧!”凌若夕手臂一揚,直直將倉鼠給拍在了一旁馬車的木板上。
‘o’凌小白徹底傻了眼,好暴力,好直接,看着成直線從木板上滑落下來,頂着一雙蚊香眼,動也不動的倉鼠,他頓時一陣肉疼。
“孃親,它該不會死了吧?”
凌若夕鼻腔裡發出一聲輕哼:“放心,禍害沒那麼容易死掉。”
說罷,她的腳尖捅了捅在地板上裝死的倉鼠,“起來。”
魔女!這女人絕對是魔女!黑狼渾身的鬃毛一根根豎起,齜牙咧嘴地從地上站起身,好幾次,又吧唧一下跌倒下去,看起來,摔得不輕。
“我知道你的主人是誰,現在,告訴我,一路上替我們解決掉麻煩的,是不是他,恩?”手指抓住倉鼠的尾巴,將小東西提到自己跟前,她冷笑着問道。
既然這玩意兒是那人的,必然能探查到他的氣息。
倉鼠打定主意不肯開口,它是有骨氣有尊嚴的魔寵!纔不會在暴力下屈服呢。
“啪。”手臂再次揚起,凌小白肉疼地看着自己的財產再一次親吻上車壁,莫名地,想起了曾經自個兒在家裡拍蟑螂的畫面,渾身一抖。
“孃親,能不能輕一點?萬一拍死了,寶寶就沒夥伴了。”他蹭到凌若夕身旁,用力扯着她的衣袖,糯糯地請求道。
“安心,它還死不了。”不給點教訓,這小東西,不知道服軟,凌若夕面容冷峭,眼睜睜看着倉鼠一次次被拍飛,一次次掙扎着站起,直到最後,整個癱軟在地上,她才滿意地點點頭:“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嚶嚶嚶!這女人是壞蛋,是壞蛋!黑狼欲哭無淚地把自己縮成一團,本就窄小的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你還想再體驗一把空中飛人的滋味,恩?”凌若夕絲毫不覺得威脅一隻呆萌的寵物,有什麼不對。
對於不安分的東西,就得打到對方服氣才行。
她可沒有對二貨心軟的那根筋。
一路尾隨在馬車後方,隱匿着身影的雲旭,看着族裡的聖寵被如此對待,心頭不禁泛起了一陣疼惜,對凌若夕的印象,成直線下降,若不是雲井辰還想留着她,他早就給這個女人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了,哪兒還容得了她如此放肆?
如此強烈的目光,讓凌若夕心頭的殺意開始蠢蠢欲動,她驀地挑開簾子,森寒的視線猶如刀刃,直直刺向雲旭藏身的白楊樹下。
好敏銳的洞察力。
雲旭下意識屏住呼吸,身影一閃,遮擋在樹樁後。
“孃親?有壞人嗎?”凌小白激動地問道,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這一路上忽然間的安寧,讓他心底的小惡魔偃旗息鼓,恨不得立馬有壞人出現在眼前,好讓他打劫一番。
“只是一隻小老鼠而已。”凌若夕屈指一彈,糅雜了藍階玄力的指刀破空襲去。
“錚!”雲旭拔刀出鞘,森白的刀刃與指刀相撞,刀神嗡嗡作響,巨大的力量讓他不禁倒退了半步,臉上露出一抹驚駭。
這女人,居然在短短數日內,突破了藍階?
怎麼可能?
要知道,修煉玄力,越是往上,突破越是艱難,有多少人,終其一生只能在青階徘徊,若是沒有奇緣,想要提升實力,幾乎是不可能的。
“還有幾日能到京城?”給了某人一個教訓,凌若夕的心情不禁大好,向來冷漠的語調,此時也不禁放柔了幾分。
竹意頭急忙道:“按現下的腳程,兩日便可抵達,定能趕上老夫人的壽宴的,大小姐可以放心。”
“孃親,咱們是不是要見到親人了?”凌小白眨巴着一雙清澈的大眼睛,低聲詢問道。
“不,我們要見的,是仇人。”凌若夕抱着他軟綿綿的身體,低垂下的眼瞼,寒光遍佈。
“仇人?”凌小白嘿嘿一笑,喲西!終於有他的用武之地了,“孃親放心,欺負孃親的人,寶寶都會揍得他們找不着北的。”
母子倆談笑風生,儼然忘記了某隻可憐兮兮躺在地上的魔寵,黑狼幽怨地縮着腦袋,想它堂堂雲族聖寵,竟淪落到無人問津的地步,要不是鬥不過這個女人……
心思剛剛升起,就撞上凌若夕那雙深邃幽冷的眸子,小心肝顫了顫,它立馬垂下頭,做挺屍狀。
深夜,馬車在官道旁停下,竹意頭忙活着擺弄柴火準備生火,凌若夕盤膝坐在馬車內修煉,身體被一團乳白色的光芒籠罩着,飄渺出塵。
“還疼不疼?”凌小白蹲在白楊樹邊,雙手捧着裝死的小倉鼠,擔憂地問道。
“吱吱吱!”黑狼叫嚷幾聲,它疼啊,渾身被拍得骨頭都快斷掉了,現在急需要誰來安撫它受傷的身體。
“哎,你也真笨,幹嘛和孃親對着幹呢?非要逼着孃親出手,真學不乖。”秉着孃親做什麼都是對滴的想法,凌小白開始給自己的寵物洗腦:“要不是小爺替你求情,孃親一定會把你給宰掉,然後當作晚膳的。”
它纔不怕那個女人呢。
黑狼昂着頭,一副底氣十足的模樣,哪裡還有面對凌若夕時的唯唯諾諾?
“你要乖一點,孃親問你什麼,你要老實說,不過,你不會說話啊,要不,小爺教你識字,怎麼樣?”凌小白是真把這隻倉鼠當作了自己的所有物,想方設法,打算開掘它的潛能,務必要讓它在自己的孃親面前變得有用起來。
若是讓雲族裡的長老們知道,他們看作寶貝的聖寵,淪落到需要靠出賣潛能才能伺候人時,大概會心痛到哭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