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逸縮了縮脖子,就知道祁佳南要審問自己。說謊吧,自己又不會撒謊,長這麼大,說的謊話還沒有一個不穿的,再說,對着祁佳南,安逸從來沒打算隱瞞過什麼。
“沒怎麼回事,就是吃頓飯。”
“然後呢?”
“……擁抱一下而已。”安逸臉上浮現出一點可疑的紅色。
祁佳南眯起眼睛,的確,比起上牀來,擁抱只是小CASE了,問題是,只是一個擁抱的話,你臉紅什麼?
安逸向來平淡溫和,無慾無求,還沒見過他這麼頻繁的跟一個人吃飯、見面,提起來還臉紅?你以爲你是情竇初開的黃花大閨女嗎?
想到這裡,祁佳南更是擔心,他自己的情史可不像安逸這般單純,他不僅被女人追過,還被男人追過,知道男人癡起來更是要命,當年那個學弟追了他一年,弄得他手忙腳亂、心力憔悴,而且每次看到那學弟受傷的眼神,就打冷戰。
現在過了這些年,回想起來,當時可能確實是傷了人家,也有些內疚。
可是,內疚不代表他能接受這種感情,祁佳南跟安逸不同,祁佳南懂得去爭去搶,而安逸從小生活在被保護、被寵溺的環境裡,只懂得接受,雖然沒有養成什麼壞脾氣,但是骨子裡還是單純的,否則也不會成爲一個喜歡寫小說的宅男。
寫故事,說明心裡有幻想,寫愛情故事,自然是對愛情有着幻想的,或許從十五六歲的安逸問出那句“什麼是小受”的時候,他就潛意識裡對兩個男人之間的感情有了好奇,不過,這種好奇如果沒有外因的催化,或許就永遠只是好奇。
再好的溫室也有被打破的一天,當外因出現的時候,不受控制、蠢蠢欲動的因子就開始在血液裡沸騰起來。
尤其是男人,心裡都住着一頭獸,一頭被關在牢籠裡的獸,一旦嘗過了血肉的滋味,就會本能的去追逐血肉,禮義世俗形成的牢籠遲早會被慾望打破。
安逸跟祁佳南相交十年,祁佳南從來沒有見過安逸提到一個男人會臉紅。
這說明了什麼?
“安逸,你喜歡跟他呆在一起嗎?”祁佳南交叉着手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按捺下心裡躁動的情緒,他皺着眉頭看着安逸。
安逸不想對自己唯一的摯交好友說謊隱瞞,他跟齊譽臣的感情糾葛說不清道不明,這時候被祁佳南問起,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說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
這話對也不對,所謂對錯,不過是相對而言,對兩個人來說,沒有錯,但是對身邊的人來說,就是有錯。
祁佳南等不到回答,又問了一遍,安逸嘆口氣,點點頭道:“佳南,我是喜歡跟他呆在一起,但是,我會注意不犯錯的……”
安逸說這話,自己心裡都感到有點悲哀,注意不犯錯,自己又犯了什麼錯?
按照先來後到的規矩,自己不應該再和女友以外的人有什麼牽扯,可惜老天爺一上來就給了個狗血,直接滾了牀單。
如果說有錯,那就是齊譽臣不該提起褲子還認人、自己的身體不該對他有反應、不該情不自禁、他不該那麼有耐心、不該在擁抱時感受到愛意、不該在感到溫暖的時候偷偷的說服自己多擁一秒。
祁佳南看着安逸的表情,知道他心裡也很糾結,要說他和齊譽臣的糊塗賬,自己也有責任,誰知道安逸會在喝醉後遇到這個人?
“……你沒有錯,只是你先遇到的人不是他,所以現在,做什麼都是錯。”
“至於齊譽臣,我對他沒什麼好感,但是也不想詆譭他什麼,都是男人,我覺得他算是可以的了……但是,如果你不想你的生活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最好再也不要見他。”
祁佳南重重的嘆口氣,“安逸,你已經變心了。”
驚慌失措的手,碰翻了玻璃杯,祁佳南眼明手快的扶住杯子,還是灑出了一半在茶几上,安逸撐着茶几站起來,呆呆愣愣的看着滴到地上的水。
祁佳南看了安逸一眼,抽紙巾吸掉水漬,緩緩道:“你真的愛過夢妮嗎?我看你先是新鮮,後是習慣,逆來順受的沒有激情,否則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想過結婚?”
“夢妮雖然愛面子一點、性格要強一點,但是這根本算不上缺點,她有什麼能讓你挑毛病的?你對她一直不鹹不淡,我就從來沒見你提起她的時候,會臉紅。”
“我……我有在考慮……”安逸辯解道。
“行了吧,”祁佳南哼了一聲,擺擺手道:“你跟那個男人在一起的時候,會考慮到這些嗎?”
安逸腦海中突然回憶起,那天在樓下、在車裡,齊譽臣抱着他,在他耳邊說“如果早兩年遇到你,我一定會認認真真的向你求婚。”
當時自己第一反應是,中國還沒有同性婚姻法,或許這些在齊譽臣的觀念裡面,都不是問題,因爲他的母系家族來自北歐,但是當時的自己爲什麼沒有想到,跟一個男人談婚論嫁有多麼不正常?
“佳南、佳南,怎麼辦?我、我……”安逸頹然的坐倒在沙發上。
祁佳南翻了個白眼看着天花板,“別問我,你跟我討論女人還行,男人的話,你比我有經驗。”
看着安逸一臉難過又糾結的神情,祁佳南也不想再跟他說什麼現實問題,這些內容,安逸寫了很多,真要說起來比自己還頭頭是道,可惜,當自己遇上時,智商就他媽的是個蛋。
“現在想起來,我以前還幫你擋了那麼多同性桃花,真是白費勁了……”祁佳南自嘲的一笑,起身撈起外套,“安逸,你好好想想,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儘管開口吧。”
門“咔噠”一聲關上,安逸繼續一個人在屋子裡糾結,祁佳南則風風火火的摔上車門,一腳踩下油門絕塵而去。
他叫安逸好好想想,他自己也需要好好想想,爲什麼自己對着現在的安逸,心裡會有一陣冰冷的憤怒?以他對安逸的熟悉,早就隱隱約約覺察到安逸的性向了有些不穩定,不是嗎?只是一直看他和夢妮平平淡淡的過着,才覺得沒什麼特別,自己以前有意無意的爲他擋了這麼多人,不就是爲了阻止會讓他改變性向的“外因”出現嗎?
可惜,狗血的人生防不勝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