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穆秋出門的時候,就已經被記者盯上了,但她走的很平靜,似乎根本就沒有發現異樣。

她是走過去的,她走的不快,一步一步,似乎很悠閒,她走到三分之二的時候,終於有記者跳了出來,走到了她的身邊,拿着手裡的錄音筆說道:“穆小姐,聽說你妹妹和初先生已經分手了,請問這樣件事情是真的嗎?”

“……”

“穆小姐,你是否知道內情?”

“……”

“穆小姐,對於初先生的意外生亡,您認爲和初家的內部糾紛有關嗎?”

“……”穆秋突然停下了腳步。“記者先生。”她沒有回頭。“死者已矣。”她說着,沒有理會一旁的記者,又朝前邁奇步來。

初家的葬禮極其隆重,出席葬禮的人數衆多,本家的人也有不少出席了,穆秋到的時候,已經快要到中午了,初家很多的用人都並不知道穆秋和穆煙是雙生子,一時間見到穆秋,不知道是將他當成來了裡面的穆煙,還是將剛纔的穆煙當成了現在的穆秋,都面面相窺,沒有反應。

“夫人?”管家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喊出了“夫人”兩個字後又覺得不妥,連忙改口道:“穆小姐……到了。”

初冬坐在大廳的正中間,穿着一身的白色,慘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血色。穆煙來的時候,她的頭都不曾擡一下,安靜的可怕。

周圍一片寂靜,偶爾有幾聲細碎的聲音,初家的那些個報不上名兒的親戚們坐在旁邊,一個個的都面無表情,他們或是垂着眼,或是斜着眼,或是左右不安的轉不動着,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想些什麼。

管家站在庭院的門口,接待着來賓,輕聲的報着他們的名字。

還有一個不知是什麼身份的親戚,站在大廳的門口,拿着手絹擦着自己的眼角,狀似十分的悲痛,一邊對着來賓鞠躬,偶爾會說上這麼幾句。

廚師們在廚房忙碌着,準備着今天的食物。按照這邊的風俗,食物一般以豆腐爲主。

穆煙和自己的家人到了之後,就收到了親戚們的指責,多數是指責穆煙的離開,自己的丈夫過世,不管有什麼原因,她都應當時刻守在旁邊,可是她卻離開了一整夜。穆媽媽看有人指責自己的女兒,心裡自然是忿忿不平,看模樣就要站起來和那些所謂的親戚們爭吵,卻被穆煙示意坐在一旁。

穆煙只是低着頭,一聲不吭的坐在了初冬的旁邊。初鼎文的遺體就放在了中央,她們則是坐在遺體的旁邊。

不斷的哀樂之中,已經到了中午。

從初鼎文的遺體運過來,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天了,而初鼎文是三天前逝世的,初家人是在兩天前知道這件事情的,從知道的那一刻起,初冬就沒有睡過覺,她應該是困極了,可她整個人此刻都處在亢奮的狀態,竟然一點睏意都沒有,她直直在坐着,睜着自己的眼睛,低着頭,一動不動。

門口突然穿來了管家的聲音,不響,卻足以讓初冬聽到了。

“夫人?穆小姐……到了。”聲音中帶着一些疑惑,然後又變得平靜。

初冬突然間擡起了自己的頭。喊了出聲:“穆秋!?”

她的眼睛睜的極大,大的恐怖,大的讓人覺得下一秒眼珠子就會從眼眶裡面掉出來。

她緊緊的看着盯着門口,她看着穆秋穿着一身的素白,靜靜的走了進來,走到了門前,安靜的朝着初鼎文的遺體,鞠躬。

現場的人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同穆煙長的如此相像的人,都十分的吃驚,睜着眼睛看着。

穆煙看了穆秋一眼,又轉開了眼睛。

初冬緊緊的盯着她,盯着她的一舉一動,盯着她面無表情的臉。

穆秋鞠完了躬,在要退到一旁的時候,突然朝着初冬的地方看了一眼。

只這一眼,四目相對。

初冬大睜着的眼睛裡面,眼淚終於淌了下來。

如同決堤的洪水,劃過了初冬慘白的臉。順着那張臉,滑到了下巴,一滴滴的,滑落。

那淚水像是無盡般的涌出來,那張漂亮臉蛋上原本是那麼囂張,此刻卻是慘然,慘然。

初冬睜着眼,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足三米遠的穆秋。蒼白的嘴脣一張一合。

“穆秋……我爸爸,爲什麼會死掉了?”她這樣說着,她這樣流着眼淚,她這樣看着穆秋。終於“哇啊”的一聲,哭了出來。喃喃的問着“爲什麼?爲什麼?”

周圍一片慘然,所有的人都低下了頭,似乎都在傷心。穆煙看着初冬,又看了看穆秋,皺着眉,然後垂了眼,沒有聲音了。

而穆秋一時間卻像是着了魔一樣,控制不住的走到初冬的面前,蹲了下來。她伸出了手,輕輕地,摸上了初冬的頭。

“不怕了……”她這樣輕聲的說着,就像那個打雷的晚上一樣,她也是這樣用手摸着初冬的頭。

溫度透過穆秋的手,一點點的傳遞到了初冬的身上,暖暖的。

初冬猛地伸出了手,抱住了穆秋。“你不要走,穆秋……”

這句話這麼脆弱,不是撒嬌,是求救。

“……”穆秋伸手環住了初冬,不吭一聲。

說出了的話,做出了的承諾就一定要兌現,那是穆秋的原則,所以她從不輕易的做出任何的承諾,此刻的穆秋是多想安慰這個小孩子,多想趁着她的心,說一句“好”。

可她做不出這樣的承諾。她還沒有足夠的決心。這一個“好”字,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太沉重,她背不起。

所以她一言不發。

初冬的哽咽聲斷斷續續的傳到了穆秋的耳朵裡面,肩上溼溼潤潤的。

這是真的,不是幻覺。穆秋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都在這樣提醒着自己。

…………

深夜11:00.大多數的賓客都回去了,穆秋被初冬抓着,不能離開。初鼎文的遺體旁邊,此刻只有三個人。

初冬,穆煙,還有就是穆秋。

初冬拽着穆秋的袖子,靠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這個小鬼已經兩天都沒有睡覺了,長而密的眼睫毛蓋着眼瞼,淚痕掛在臉上。

穆煙坐在初冬的旁邊,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姐……”她輕輕的喊着穆秋的名字。

“嗯?”

“她還剩下什麼?”她看着初冬的睡臉,這樣問着。

“……我不知道。”沉寂了片刻之後,穆秋這樣回答。

初冬還剩下什麼?她還剩下初鼎文留給她的龐大遺產,她還剩下這碩大的豪宅,她還剩下這她可能一生都用不完的錢。可那些都是沒有生命的,那些都是冰冷的,她不能將那些抱在懷裡睡覺,她不能在想哭的時候讓那些東西陪在自己的身邊,即使那些東西真能夠陪在她的身邊,但這些原本就很冰冷的東西,又能給她什麼溫暖?

可是溫暖的東西,她還剩下什麼?

穆秋想不出來。

明天一早,初鼎文的遺體就要送到火化廠進行火化。親戚們這一夜都睡不着,圍在偏聽裡面細細碎碎的談論着初冬的撫養權問題。還有初家公司的繼承權。

談論的時候避免不了的談論到了穆煙,但聽聲音裡面,卻都有些排斥着穆煙。說着穆煙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外人,他們自然是不能將初冬的撫養權教給了她,於是這些都有可能得到撫養權和那一筆龐大遺產的親戚們,都盡力的說着自己的好,甚至已經有人在打電話請律師了。看模樣,對初冬的撫養權都是勢在必得了。

那聲音聽到了穆煙的耳裡,刺耳的讓她恨不得將自己的耳朵捂起來。

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快要到凌晨五點了。

初冬還在睡着,穆秋將初冬撥到了穆煙的肩膀上,站起身,走向偏聽。

“嗒……嗒……嗒……”高跟鞋的聲音在寂靜的大廳裡面聽着很突兀。

她一步步的走向偏聽,不急不慢。一直走到那些細碎討論着的親戚們面前。

“……”

談論着的人們停了下來,紛紛看着她,

“穆小姐……有事嗎?”有人看着穆秋,開口問道。

“……”

“……”

“逝者已矣。”穆秋看着他們,冰冷的開口道:“現在,該入土爲安了。你們談論的,抱歉能不能往後移幾天?不怕吵到生靈嗎。”她陰沉着臉,渾身散發着冰冷,讓人難以抗拒的氣勢,竟然讓這一羣人,都一時間無法開口反駁。

“嗒……嗒……嗒……”高跟鞋的聲音再次響起。穆秋轉身走出了偏廳。

“夫人……”雖然長相極其相似,但對於之前一直都圍在穆秋旁邊的那個小女傭來說,她還是一眼就分辨出了哪個纔是之前呆在初家的女子。雖然因爲身份的關係,她沒有資格說出來。

“快要5:00了,叫醒初家的傭人們,還有管家。先生要出殯了。”

“知道了,夫人。”

“穆秋?!穆秋?!穆秋你在哪裡?”那邊,初冬卻已經醒過來了,站在大廳裡面喊着穆秋的名字。

然後是“踢踢踏踏”的聲音。她一臉驚恐的跑到了偏廳。

“穆秋。”找到了穆秋,她連忙跑上來,抓住了她的袖子。睜着眼睛看着她。

“大小姐,去洗臉,先生要出殯了。”穆秋摸着初冬的腦袋,這樣淡淡的說着。

作者有話要說:有親們說文章有不仔細的地方,額……話說那是偷懶,還有將不善於處理的地方一筆帶過的原因,額……某笨悔過。

哪裡不清楚的希望親們提出來,某笨會認真的仔細的修改的……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