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頷首,一回頭。那些御醫們不待他開口就自動紛紛跟了上去。
李慕曦將夏落小心翼翼地放躺到了牀上,也沒有放下簾子。回頭就對那些御醫說道:
“諸位御醫,把脈吧。”現在不是講究那些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事,所以牀簾也不放了,他就直接讓御醫們上前給夏落看治。
御醫們原本有些猶豫,他們可不敢犯冒王妃的千金之體。面面相覷後,御醫院的醫首直接拿出了絲線準備懸絲診脈,但是卻被李慕曦大手一揮,道:
“直接把脈吧。”李慕曦一雙湛藍的眼睛此刻已是濃深,妻子都到這個地步了,他豈還會在乎這些虛禮。什麼都沒有落兒的命更重要。
御醫首見狀,便收了絲線。上前小心地爲夏落把脈,但是他把過之後,一樣是蹙眉不語。然後回頭對其他幾位御醫道:
“諸位同僚,你們也來把脈吧。”
李慕曦咬着脣,也沒出聲。只是看着其他的御醫上前紛紛把了脈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將夏落的手放進薄被裡,領着一干御醫出了臥室。
“王妃怎麼樣了?”一出臥室,外面早已等候結果的皇帝、小王爺們便涌了上來,而北堂爍還是把着棉棉、牽着小景軒,但是那神情卻已是焦急如焚,又帶着萬分的期待。
御醫們面色凝重,相視望着,彼此交換着意見,然後由御醫首開口了:
“皇上,經臣等共同診看,王妃脈象奇亂,跳動厲害。似乎體內有活物在蠕動般,但是卻非病非毒。恐怕是苗疆的蠱毒所引起的……”
御醫首一言已出,原本還抱着希望並非中蠱的皇帝與小王爺們也都沉下了心,他們望向皇叔,卻見他面色冰冷,緊抿着脣。一雙側在腿邊的手微微顫拌着,他們心裡一酸,同爲他難過。
“可有解蠱之法?”皇帝抿了下脣,望着御醫首問道。
御醫首愧疚地搖了搖頭,道:
“皇上恕罪,臣等對蠱毒皆無列涉。”
皇帝聞言,面色更沉了三分。怒道:
“你們平時不都自詡醫術了得嗎?這麼多人竟沒一個能夠解王妃的蠱毒?”
在皇帝的怒氣下,御醫們更是羞愧不已,紛紛低頭不敢語。
李慕曦緊握了握拳頭,猛然擡頭望向北堂爍,冷聲道:
“她呢?”
北堂爍自然知曉他說的她是誰?不過卻讓自己的人給跟丟了,他心裡既愧疚又痛恨,搖了搖頭道:
“我派人去時,她早已離開了客棧。”
李慕曦一聽,眼裡迸射出強烈的冰冷。
“皇叔,我已經讓影衛去找了。”瑞王見李慕曦的神態,立刻說道。
李慕曦還沒有答話時,就見一個侍衛從外面走了進來。
“王爺——”此侍衛正是瑞王派出去的影衛之一。
“怎麼樣?可找到人?”皇帝他們現在不在意那些虛禮了,立刻追問道。
侍衛搖了搖頭,拱了拱手答:
“回王爺,我們的人沿途追出城去,一直追了幾百里路,但是皆沒有發現那個異族女子……”
他一答話,衆人又是一沉。那女子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屋子裡的氣氛靜到了極點,御醫們不敢出聲。皇帝等人都是緊抿着脣,濃濃的寒氣在屋子裡瀰漫着。
李慕曦突然眼睛一亮,說道:
“你們一路只是在追蹤異族少女?”
李慕曦這麼一說,北堂爍他們也恍然大悟,對啊,他們只顧着尋打扮異常的他族少女,但是那何珞依卻很有可能喬裝避開他們的追蹤。
“何珞依肯定是喬裝了,所以纔會發現不了。”北堂爍恨恨地說。
“阿爍,你能否將何珞依的樣貌畫下來?”李慕曦雖焦急,但是卻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爲越是慌張越會壞事,倒不能讓自己的焦急反而失了分寸。
北堂爍點了點頭,沒錯,就像何珞依喬裝成昭月國少女,但是她的樣貌大部份不會改變,除非她易容,否則就容易找到她。
“我馬上去畫。”
北堂爍將棉棉交給了瑞王,小景軒也由原來的五皇子,現在的祥王牽着。他則去準備到一邊的桌子旁用小廝送上來的宣紙、筆墨畫下何珞依的樣子。
而這邊皇帝也命令御醫們想辦法減少夏落髮病的時間,盡全力護住她。
御醫們自然不敢怠慢,一個個當即是絞盡腦汁,湊在一起琢磨着怎麼樣才能夠讓王妃少受些罪,能夠支持到解藥到來。
待北堂爍畫下何珞依的畫像後,皇帝又讓宮裡的御用畫師和其他畫師將何珞依的畫像畫出了幾十份到千份,讓影衛率先拿着畫像去尋人。另一面更是張出皇榜,說何珞依是偷盜了皇宮貴重之物的竊賊,將皇榜紛飛到各州縣去張貼。並在皇榜上標明,誰能活捉她,命賞金百兩。
尋找何珞依的事情如火如茶地進行着,但是半個月過去了,卻依然沒有她任何的消息。整個昭都都瀰漫在一層莫名的低氣壓之中。雖然衆人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那種氣氛卻是能夠領略的。
而在七王府更是氣氛更到冰點,夏老爺和春雨等人知曉夏落中蠱毒,天天抹着眼淚待在七王府守着她,把自己的孩子也丟給了婆家,就在這裡照顧着小景軒和棉棉。而李慕曦人更是瘦了很多,原本溫潤如玉的他現在變得冰冷異常,還有北堂爍跟王爺們也是天天往七王府跑,不過即變他們如此的焦急,但是夏落的情況卻並沒有好起來,反而一天天變得更壞。
原先還有清晰的時候,但是隨後清晰的時間越來越短了。而且就算清醒過來的時候總是嘔着黑血,血裡面帶着那些蠕動的蟲子,看得人心驚膽跳。而她疼得死去活來的,卻不肯吭一聲,只是咬破了一條又一條帕子,看得人更是心疼極了。
李慕曦和北堂爍兩個男人幾乎面對一次,眼睛就紅一次。那隱忍的模樣恨不得代替她去痛。而就連小王爺這些血性的漢子見到也是心痛萬分,更是把那個何珞依恨得咬牙切齒。
這日夏落再次痛得死去活來,最後李慕曦他們不忍心她受此苦。咬着牙將她敲暈了過去,而這些日子看着女兒受苦的夏老爺整個人更是宛如老去了二十歲,總是常常一個人望着夏落髮呆,而且喃喃自語着對不起過世的夫人。
看着夏落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壞,而全到撒網尋找何珞依的人還是沒有消息。李慕曦和北堂爍都沉不住氣了,他們不知道何珞依是否已經回到了苗疆。不過他們卻已經決定要親自去苗疆一趟,就算何珞依沒有回去,那苗疆也應該有人能夠解此蠱毒纔是。
於是李慕曦上書皇帝,請求他與諸小王爺替自己照看妻子跟兒女,他則與北堂爍帶了侍衛要去苗疆。皇帝自然是不放心,而幾個小王爺也表示要同行。
李慕曦堅決反對,苗疆之行,兇吉難料。如果他們真出事了,至少還有皇帝他們能夠替自己再想辦法救落兒。當然,他是一定會保護好自己,因爲他還要與夏落一起白頭到老,一起看着兒女成親……
在出發的前一天,李慕曦又給丐幫去了信息。不過南宮九與東海老人還沒有回來,九袋長老則一邊給幫主去信,一邊帶着丐幫的高手與李慕曦隨行。除此之外,隨行的還有皇帝親自挑選的十幾位大內高手。
……
苗疆位於昭月國邊界西南部,與現代是完全不同的。這裡的苗疆主要是苗族,由苗族王統領。相當於一個小王族掌管一方。
苗疆地勢險峻,高山密林,野獸咆哮,鼠蟻橫行,更有肉食鳥在空中嘎嘎亂叫,氣氛甚是詭異又危險。
李慕曦一行人到達苗疆後,便由北堂爍打頭陣領路。來過苗疆數次,對這裡也算是熟悉了。他叮囑衆人千萬要注意安全,小心林子裡的毒蟲蛇蟻,還有苗人所設下的陷阱。
衆人頷首表示明白,然後一行人進行了高山密林。
一進林子,視線便是一暗。只見這裡的樹木多高且壯,枝葉繁茂,遮天蓋陽的。更況林子裡潮氣重,到處都聞得到潮溼與動物、枝葉腐爛的味道。偶爾樹上鳥兒驚飛,譁然一片。更有走着走着,便見蛇從樹上掉落下來。場面甚是驚心。
大名大內侍衛改走在最前面,手持着劍開路。中間走着李慕曦與北堂爍,後面則是單夜與北堂爍的侍衛隨着丐幫衆人掩後。
一路雖驚險不斷,但是好在有驚無險,甚是爬到了半山腰。但是誰也沒發現在這密林之中除了野獸、鼠蟻,早有一些赤着臉上塗着彩色的苗人埋伏着。他們看着李慕曦等人一路過關,眉頭也皺得更緊。
苗人們隨一斷便有設伏,但是他們沒有立刻發難。而是通過特有的鳥鳴信號朝着同伴傳遞信息,直到山腰處的苗人接到信號後,決定不再放行。
李慕曦他們到達山腰後,還是樹藤密集,大內侍衛一路揮劍斬着樹藤開路,一邊耳聽八方,注意着蛇與野獸出沒的信息。但是就在兩名大內侍衛斬斷一條蔓藤時,空氣裡突然呼的一聲,似急風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