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點半我就到公司樓底下等候,不久沈瑤瑤就開車過來了。她的座駕是一輛奔馳S600,豪華大氣,只是有點不太適合女生開。我走過去,她按下車窗問我:“你會不會開車?”我搖搖頭。她說:“上車吧。”我順從地坐進副駕駛座。車開了。

“你趕緊去考駕照,以後給我開車。”

“我有紅綠色弱,如果沈總你有膽量的話,我可以試試。”

“怪不得你眼睛老冒綠光。”沈瑤瑤呵呵的笑。

我不再作聲,打開車窗看外面的風景。深海城市建設得不錯,到處是摩天大樓,大陽光被高樓分割成一段一段,灑在馬路上,斑駁陸離。只是這麼晴朗的天空居然是灰濛濛的,讓我的心情有點低落,我不由得想到了老家,那兒的天大多數時候都是藍藍的,白雲像棉花糖一樣漂浮着,肆意地變化成各種形狀,像飛機、老鷹、鬼怪、樹根...

“我們這邊一共有三個人蔘加會議,除了你,還有公司的研發部經理陳杰龍,他自己開車過去。”

我點了點頭,繼續看我的風景。

“你知道我爲什麼要帶你參加這個會議嗎?”

“難道你想讓我見見世面?”

“不是。因爲公司有內鬼,熟人我反倒不放心!我本想早點跟你說,可是怕你有壓力,所以今天才告訴你。”

我頓時感到責任重大,心裡不安起來。我把手伸進西服裡面的口袋,見那張紙還在,便放心了,說:“沈總,我是個快被開除的小員工,來公司才一個星期,你是不是太相信我了?而且你說過我是一個無賴。”

“無賴總比僞君子好!我從大學畢業開始就管理這個公司,看透了太多的人,見識了太多的花招,我不知道人爲什麼喜歡用一層厚厚的皮把自己的心包起來,讓旁邊的人捉摸不透!”

“很簡單,因爲他們的心見不得光!”

沈瑤瑤笑着道:“難道你的心就見得光?”

我靠在椅背上,享受奔馳的舒適,閉着眼回答道:“我有什麼見不得光的,到此世間走一遭,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沈瑤瑤瞟了我一眼問:“說,你總共搭訕過幾個女孩?”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三四個吧。”

“成功率多少?”

“零。”

“打算繼續下去嗎?”

“我這艘迷途的航船到你這兒算是觸礁了,以後能不能浮起來都是個問題。”

沈瑤瑤哈哈大笑道:“我給你的打擊有那麼大嗎?”

我不想回答她的問題,因爲我這張不算老的臉已經被她戳得千穿百孔了。我深吸一口早晨的空氣,斜眼瞟着窗外的行人。

突然間我想到一件事情,於是問她:“沈總,本來我沒資格問這次會議的內容,可是既然你要我參加,我就不得不搞清楚要討論哪些問題。”

沈瑤瑤長嘆一口氣,緩緩答道:“雖然西泰這幾年總的銷售額在持續增長,可是新藥研發的數量和質量都在下降,而美國諾輝在研發方面一直是強項,所以這次談判的主題是諾輝利用我們的銷售渠道,我們利用諾輝的研發優勢。”

“諾輝的好東西會給我們嗎?”

“當然不會全給,諾輝願意和我們合資生產‘德普利心’和‘福清甘’!”

我對沈瑤瑤的話很是吃驚和不解,問道:“怎麼會這樣?--‘福清甘’是我們公司自己研發生產的藥物,治療乙肝效果不錯,小三陽轉陰率很高,而且專利保護期還有18年。雖然‘德普利心’是治療心血管疾病的特效藥,可是專利保護期只有5年了,而且以我們公司的水平到時候仿製‘德普利心’根本就不是難事,爲什麼要這麼交換呢?”。

“說實話,‘福清甘’目前的盈利水平比‘德普利心’差遠了,而且早在三年前我就安排技術人員仿製‘德普利心’,可是因爲工藝和基礎研發的差距,我們的藥物在臨牀實驗上的效果比不上原研藥。比如藥物裡面的活性成分碰到胃酸會被破壞,所以要求藥片核心部分只有進入人體腸道之後才能分解,原研藥可以做到這一點,但是我們仿製的做不到!”

“中國的乙肝病毒攜帶者早已突破一億,所以‘福清甘’的銷售潛力是巨大的,只要我們改變體制,銷量翻番不見得是難事!--我覺得這筆生意不划算!”

“黃先生還是把排名第一的帽子先摘掉吧;而且這次合作是我爸爸的意思,我改變不了。”

“嗨,我這不是在努力嘛,再說公司興亡匹夫有責。”

“這麼說你還挺有責任感的。”

“你這麼說我也不否認...”

說笑聲中不一會兒就到了希爾頓酒店門口,早有侍者過來開門。我們下了車,這時候一個穿深灰色西裝的中年男人過來迎接沈總,他就是研發部經理陳杰龍,這個人我有點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我沉思了幾分鐘想起來了:我剛來的那天晚上在外面找出租屋的時候在一家酒吧外見過他,當時他和另外一個美國男人用英語交流,所以我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