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後，寒凌玥與樑晶晶三人分開，一人來到操場旁邊不起眼的小樹林，莫子明的地盤。
早已經接到寒凌玥的電話，莫子明事先讓人清理的場地，所有的人都守候在外面，只餘莫子明一人。
聽到腳踩在落葉上的沙沙聲，莫子明立刻擡起頭來，酷酷的表情退去，滿臉期待。
“師父，你來了！你是同意要教我武功了嗎？”他問道，因爲寒凌玥從來沒有主動找過他。不過寒凌玥對他的稱呼沒有反對，那就是默認了吧。
他卻忘了，寒凌玥是不同意教他武功的，只是沒有明確直接說出來，他就當做不知道硬賴着。
寒凌玥目光閃了閃，已經對改變莫子明的稱呼不抱希望了。不過他還算是知道分寸，有外人在的時候不會亂叫，不然定然叫他知道什麼叫做禍從口出。
距莫子明一米的距離，她停下了腳步。表情不再淡淡，轉過身背對着他，表情有些恍然，聲音滿是認真：“莫子明，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軍政商，你有沒有想過將來從事哪一個方向？”
沒想到寒凌玥會問這個問題，面對她時他臉上有些賴皮的樣子瞬間凝固，眼神有些茫然。
從事哪一個方向？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也從來沒有想過。或許是認爲他還年輕，前面又有一個出息的哥哥頂着，所以理所應當做一個紈絝子弟。整天打打架，飆飆車，僅此而已。
也或許，內心的本能讓他逃避這個問題，不想去做這個選擇。因爲對這些，他一個都不想。
不過寒凌玥已經問起，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他想了想，還是開始思考起來。
寒凌玥靜靜地站在一邊，不言不語。雖然背對着他，但似乎依然看到了他臉上的茫然。她沒有出言打斷，也沒有出言提醒，有的，只是任憑他自己思考。
半個小時過去了，莫子明臉上依然茫然，但眼底卻已經有了一絲的清明。
視線有了焦距，他望着寒凌玥的背影，這一刻卻覺得異常的高大，如同山一般令人仰視。不過很快，這種感覺淡去，再細細看去，還是那個飄逸纖細的身影。
他平靜地開始分析自己剛纔的思考，雖然不甚清晰，但是對於那三個方向，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對於政界，我討厭裡面的黑暗，討厭裡面的人說一句話總是隱藏着別樣的意思，也討厭那些人彎彎拐拐的樣子，捧高踩低。”因家人，哥哥的原因，他對這裡面的事情雖然看不懂，但是經過剖析，家人遇見過的情況，有很深的瞭解。
寒凌玥默默點頭，依着對莫子明的瞭解，他直爽而有些從動的性子，要真走這條路，除非運氣逆天，有人護着，不然被人整死或許都不知道爲什麼。
說道這裡，莫子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腦袋，有些擔心寒凌玥看不起他。
不過看着寒凌玥從頭到尾動都沒有動過的身影，才放下心來，繼續說道：
“商界，和政界差不多。不過比起其他人，我又權勢相助，不管怎麼只要不是腦袋抽了，絕對能夠做出一番成績來。但是，我卻不喜歡，算不上是我的能力，而且必要和那些精明腦袋裡不知道有幾道彎商人打交道，麻煩。”
最後，他頓了頓，眼中浮現了歡喜和糾結，有些猶豫地說道：“其實從軍，算是最好的了。我喜歡軍人的直爽，喜歡打架，喜歡訓練。不過，卻不喜歡軍人的規矩，太過於嚴苛。說真的，我有些猶豫，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走。可是按着家人的安排，我又不太樂意去軍校！”
寒凌玥從莫子明的話中聽出了他的想法，對未來的期望，嘴角勾起了笑意，和她想象的一樣。
她轉過身來，看着莫子明，眼中閃着狡黠和誘惑：“我道覺得有一個方向你比較適合！”
“什麼方向！”莫子明陡然從迷茫中驚醒，期待地看着寒凌玥，卻奇怪的沒有絲毫的懷疑。
寒凌玥薄脣一吐，淡淡的兩字如同驚雷炸響在莫子明耳邊：“黑道！”
“黑道？”莫子明重複一遍，下一秒臉色陡變，“不行不行，我要是進入黑道，爺爺他們絕對會將我踢出家門，而且，會成爲家族被人攻擊的對象。”
寒凌玥卻不慌不忙地分析道：“你也說了，從軍你相對喜歡，卻不是絕對。黑道，和從軍相似又不同，相對來說更加的自由。”
她頓了頓，看莫子明仍然一副不贊同的樣子，卻不知在他成爲校園內令人談之色變的一霸時，本能的就有了這樣的傾向。
繼續道：“世界上有黑就有白，儘管國家是不願意的，但是黑道卻不可能被完全消滅。沒有了一個，還有另外一個。既然如此，爲什麼不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呢。”
見莫子明若有所思，她眼中的笑意微深，“當前兩江市的黑道混亂，大量的毒品流入，毒害了不少人。而且，莫子楓作爲空降下來的官員，這裡的治安也嚴重影響他的政績。更何況，你們雖然是一家人，但不是一個人。如果對華夏有好處，又有誰來計較這些。”
顯然，聽到這一番話後，莫子明有些動搖了，心裡壓着的想法還是竄動，一點星火終將燎原。現在，他雖然只是有些猶豫心動，但要的就是那一點的心動。
果然，他神色不定地低着頭，不敢面對寒凌玥，說道：“我要想想，我要想想。”
當晚，徹夜，近乎有些沒心沒肺的莫子明卻整夜失眠。
寒凌玥勾勾脣角，已經確定，莫子明答應，只是時間的問題。就算是他投身黑道，也不會對莫家造成太大的影響。不過，他的家人爲了他和家族，或許明面上會斷絕與他的關係了。
這邊的事情解決，等到入夜，她就如約找上了傅佑。一見面，首先就將厚厚的一個文件袋扔給了他，便坐在一旁的沙發上等着。
傅佑明白地將資料取出一一看着，全年不變的表情在看到那份資料的時候，卻漸漸地變黑，眼底深處怒火跳動，冰冷的氣勢更加的森冷幾乎凍結。
寒凌玥淡笑，對於傅佑的反應理所當然。資料裡，全是這些年南堂老大，堂主孫雷、王典三人貪污幫內收入，發給死亡兄弟們的安家費，還有其他費用，並且不少幫會兄弟因爲三人的私利私人恩怨等而死。
還有就是，三人好色，以強搶強迫，害死了不少清白人家的女子，並控制拐賣了不少的少女爲他們賺錢。更多的，就是以毒品等控制人，引人上癮。
這些他有所耳聞，卻不全然清楚，更不知道這麼深。
傅佑到底是軍人出身，軍隊的洗腦，讓他對這些行爲極度的痛恨，愛國情懷很深，不會磨滅。
兩個小時候，傅佑看完，已經平靜了下來。他沒有詢問資料上這些東西的真實性，知道他們做出的事情，只能比這些更加可惡惡毒。
閉目平息了一會兒他的心虛，他才驀然睜開眼。雙眼微紅，竟是憤恨到已經有些微微的充血。
他沉聲道：“你想要做什麼！”
寒凌玥淡淡的一笑，全然不理會他眼裡的犀利，平靜而沉然，端坐在那裡，就如品茶觀景般悠然淡雅。放下手中的水杯，一個小小的動作，都充滿了優雅高貴的意味，暗含着灑脫淡然的心裡，淡淡道：“不是我想要做什麼，而是要你做什麼！”
不等傅佑繼續說話，她就繼續道：“對他們，你比我更瞭解，也更有機會。首先要做的是，就是挑起孫雷和王典的矛盾，自相殘殺，並引起桌忌的厭棄。”
後面的，她暫時沒說，接着要看的，就是傅佑的天賦如何。
傅佑將寒凌玥的吩咐在腦中推演了一遍，突然看向她的眼眸幽深，有着佩服，還有着淡淡的忌憚，揣測地接道：“然後，兩人死亡，再捅出桌忌做出的事情。他便大失人心，黑道當中，最忌諱的就是出賣兄弟的事情。南堂就此或是易主，或是分裂解散！”
寒凌玥眯眼，眼中狡黠閃爍：“解散不會出現，易主當是必然。只是我還沒有決定，易主後，主是誰！”
“你不要？”傅佑驚訝地問道。到手的東西她居然不要，爲什麼。對她的猜測，第一次不準。
寒凌玥卻是很愉悅地笑了，看着他意外的驚訝，戲謔道：“太麻煩了，我只喜歡在後面出謀劃策，不喜歡走在前面。”
這話，也表明了她今後的身份，不管是主是誰，但主，卻是聽的她的吩咐。
傅佑點頭，瞭然：“我明白了，我會盡快開始行動！”
寒凌玥滿意地點點頭，爲他的自覺，起身準備離開，卻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對了，如果有人想要出手對付我，記得幫我給拖住了讓他沒有時間。不然我一個不高興，直接滅了他……”語調陡然一轉，帶着戲謔：“到時候交易的事情，就要重新商量了喲！”
傅佑臉色一變，鄭重地點頭。理智上雖然知道寒凌玥只是在開玩笑而已，但也明白這是給他的吩咐，事情要辦好，不然，就會有懲罰的。
伏筆已經買下，接着就看傅佑的行動了。
寒凌玥愉悅地離開，將這邊的事情暫時放在一邊，一時半會兒是沒有結果的。她有些期待明日是墨錦辰說好回來的日子，不過將近半月的分離，她有些想他了呢。
只是，卻不知道他明日什麼時候回來。
吃過午飯回到教室剛準備休息，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取出一看，頓時臉上浮現欣喜地笑意，沒有平時淡然清雅的樣子，就向普通的小女孩一樣，腳步輕快地走出了教室。
躲在樓梯的轉角，這會兒是中午，並沒有太多人注意到這裡，她接通了電話，立刻愉悅地說道：“喂，哥哥……你下飛機了！我來接你好不好……嗚嗚，討厭。那在家裡等我，我要吃好吃的！……要你做的，你自己猜！……好，你好好休息，等我回來！”
掛斷電話，她臉上的笑容還未淡去。轉身準備上樓回教室，熟悉的校服裙角迅速消失在眼裡。她皺皺眉頭，有些暗自反省居然興奮地忘記了警惕，有人居然都沒有發現。
不過好在不是什麼機密的事情，讓人聽見也無所謂，只是這事給了她一個警醒。
反省之後，她的心情就一下沉了下來。哥哥不讓她請假卻接他，還有一下午的時間，爲什麼會突然這麼想他呢。
下午課上，她難得的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手中的書也沒有看得進去，反而有些像是在發神一般。突然她的手肘被樑晶晶拍了一下，回頭見她用眼神指着前面。
她順着望去，這才注意到墨馨居然沒有在。皺皺眉頭，以眼神悄悄詢問着怎麼回事。不是她關心她，而是擔心她又是在想什麼法子來噁心她。
樑晶晶低頭在紙條上寫着幾個字，擡頭見老師沒有注意，飛快地遞給了寒凌玥。
她低頭一看，只見紙條上寫着：我剛打聽到，她好像是生病了請假。
生病了？寒凌玥有些懷疑，回想上午的時候，她還是臉色紅潤，根本沒有任何的問題。因此，她心中升起的淡淡的警惕，直覺這事與她有關。
因爲墨錦辰回來了，她放學之前就給樑晶晶打了招呼，難得地衝在了前面，急匆匆地趕回去。一路上，臉上都是愉悅地笑容，將眼鏡取了下來，恢復了平時的樣子。
不過，當她回到墨邸，客廳的場景，低沉的氣氛卻是讓她的笑意淡了幾分。有些驚訝墨馨臉上居然有個手掌印，伏在郭麗的懷裡大哭。
郭麗一邊拍着墨馨的背安撫着她，一邊小心翼翼地看着墨方嚴。
墨方嚴卻是黑着臉，有着難以散去的怒氣。
這是什麼情況，如果她沒有聽錯，剛進來時墨方嚴還罵了一句：“恬不知恥！”
不過她淡淡地掃了幾人一眼，只是冷冷地給墨方嚴打了聲招呼，平淡沒有任何的情緒，便大步向着樓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