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唐和安爭他們,永遠都不會成爲同一類人。
如果是在一個亂世時期,李承唐可能就是一位開國之主,而且可能會創下豐功偉績,他是真的有可能比肩大歌皇朝太祖太宗的人物。
奈何,大歌沒落至此,對於他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安爭他們趕路並不是很急,三千里路,對於他們所租用的低階妖獸拉的車來說也不算太遠,飛上天空之後,也就是三個時辰就能到。
坐在馬車裡,猴子好奇的看着和尚忍不住問:“李承唐和你們佛宗有什麼關係?爲什麼他給你寫一封信 ,你就來了?”
和尚回答道:“大概五年前,大歌淮南道出現了大規模的叛亂,當時各地的寺廟收留了大批的難民,一支叛軍隊伍覺得寺廟裡的糧食儲備一定很多,於是開始一路劫掠過來,不但殺光了寺裡的僧人,連那些在寺廟裡避難的難民都不放過,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李承唐聽聞之後,率領鷹揚飛影軍千里奔襲,一夜之間趕路七千裡,鷹揚飛影軍的坐騎趕到的時候其實已經快要精疲力盡了,但是李承唐否定了手下謀士休息一天再發起進攻的請求,他說敵人不知道我們來,他們奪取了大量的物資和女人,必然防備鬆懈,我們累,敵人未必比我們好多少......”
和尚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任何情感,因爲在他看來,那是殺戮之事。
他不是敬佩李承唐,只是感謝。
“那天太陽剛剛升起不久,李承唐帶着他的鷹揚飛影軍故意繞了一個圈,從東邊開始突襲,叛軍倉促迎戰的時候還是朝着太陽方向的,從一開始鷹揚飛影軍就沒給對方任何機會,勢如破竹......只半日,就將那支超過十五萬人的叛軍隊伍殺的大敗,而當時李承唐帶過去的,只是一萬兩千鷹揚飛影軍。”
“我聽被救回來的僧人們說,那一日,鷹揚飛影軍的人個個都殺紅了眼睛,只要是面前出現的手裡拿着兵器的人,直接就一刀過去,從太陽剛剛升起,殺到了太陽落山,追擊數百里,殺紅了眼的人已經忘記了疲勞,只剩下殺,不停的殺......十五萬叛軍,一天之間被殺了超過十三萬。”
“剩下的人也沒能逃走,差不多都被俘虜了,李承唐一聲令下,就在一座被叛軍焚燬的寺廟錢,將這兩萬左右的叛軍俘虜全都砍了腦袋......他帶兵修整了一天之後,又親自護送解救出來的大概一千多名僧人往西域寺廟,出關之後,這些僧人進入最近的寺廟之中他才帶兵回來。”
安爭聽到這之後點了點頭:“所以佛陀在收到李承唐的親筆信之後,就讓你過來了。”
和尚點了點頭:“佛陀說,李承唐是殺神轉世,身上自帶殺戮之氣,可是他殺戮之中見佛心,可以幫。”
“殺戮之中見佛心?”
猴子哼了一聲:“不過是你給我面子,我也給你面子的事罷了。”
和尚略顯尷尬,但也沒有反駁。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和尚說道:“雖然李承唐算計太重,但若是他死了,大興城裡的儲備都用於修建仙宮的話,可能後果更不好......你們進城的時候就看到了鷹揚飛影軍是怎麼做事的,對於殺人,他們從來都不會心慈手軟,所以在大興城附近,沒有任何叛軍敢出現,這也是爲什麼明明老百姓們都知道大興城裡日子過的也不會很好,卻還是不停的往那邊去的原因,因爲到了大興城......最起碼可以活着,而不是不明不白的被亂匪流寇的殺死。”
“所以,我還是要去見大歌皇帝李燁的,無論如何,我都得試試。”
到了天黑的時候,戰車從半空之中緩緩的降落下去,駕車的人實在不敢再往前靠近了,因爲前邊就是大軍行營所在之處,他的車再往前,就會瞬間在半空之中就被摧毀。
安爭他們付了車錢,也沒有急着進大營。
可是就在他們準備找個地方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一隊身穿着金色甲冑的騎兵從大營那邊飛馳而來,迅速的追上了安爭他們。
“請問,大師可是從西域大雷池寺來的?”
爲首的那個將軍客客氣氣的問了一句。
和尚點頭:“正是。”
那將軍道:“陛下已經等大師很久了。”
安爭他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李承唐是絕對不會提前將消息放出去的,大歌皇帝李燁居然知道和尚來了,難道是軒轅早就已經猜到了?軒轅是談山色在某個時期的分身,那個時候談山色也許是出了什麼事正在閉關,也許是去做了其他什麼更大的事。
已經避無可避,安爭他們只好跟着那些金甲騎兵回到了大營之中,剛進大營的轅門,就看到遠處一個身穿龍袍的中年男人快步過來,大歌皇帝李燁居然親自迎接出來了。
“大師,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大歌皇帝李燁一臉歉然的說道。
他看起來模樣在四十幾歲,相貌威嚴,但是看向和尚的時候那笑意是真誠的,絲毫也沒有皇帝的架子。
“見過陛下。”
和尚雙手合十俯身一拜。
皇帝李燁連忙伸手扶着和尚的雙臂把他扶起來:“大師千萬不要多禮,朕一直對佛宗十分親切,大師也是知道的......我與佛陀,時常通信,互爲知己,大師快隨朕進大營裡說話,外面風大。”
安爭他們心說這李家的人難道個個都是戲精?李承唐的戲就已經很多了,而且是個演技派,這初見李燁,發現這個人的演技可能還在李承唐之上......想想,畢竟是老子嘛,而且在李長勳的陰影下活了那麼多年,要是沒點演技怎麼能活到繼承皇位。
大歌的人都知道,李長勳到了晚年疑心非常重,總覺得自己的後人都想殺了自己取而代之,他晚年間殺的後人加起來,只怕要過百位數......這麼看來的話,他的兒子孫子還算走運,最起碼雖然憋屈但是壽終正寢。再後面的人,想着皇位又不敢表現出來,稍稍有一句話說錯了,李長勳可能就會勃然大怒。
跟着李燁進了大營,這座行宮修建的頗爲壯觀,進了大帳之中落座,李燁一臉和善微笑的說道:“其實大師還在路上的時候,朕就知道你來了,所以朕纔會停下來。”
他往四周看了看,擺手示意所有人都退出去。
然後他壓低聲音問:“大師可否佈置一個結界?”
和尚微微一怔,不明白李燁是什麼意思,但還是按照他的話佈置了一個結界,和尚的修爲絕對在帝級,所以這結界也不是隨隨便便誰都能破開偷聽的。
“等下。”
在李燁剛要開口講話的時候,安爭忽然站起來,在大帳裡來來回回的走了兩圈,果然在大帳之中搜出來六塊紫水晶,找到之後安爭並沒有取走。
“暫時都不要說話,做好別動就可以了。”
安爭等他們坐好,然後以無始眼將時間的力量釋放出來,安爭在之前就已經可以做到在特定環境下讓一秒鐘的時間無限輪迴,現在他已經到了帝級五品,所以輪迴的時間更久了些。
他將衆人端坐的畫面幾秒鐘鎖定,然後無限輪迴,就在這大漲之中,所以透過紫水晶監視這裡的人,只能看到他們坐在那,也不見說話,能拖延一段時間。
“好了。”
安爭坐下來,李燁其實根本就沒明白安爭做了些什麼,倒是和尚對安爭刮目相看。
“陛下請說吧,這位是我的朋友,陛下可以信任的人。”
李燁點了點頭:“那朕就直說了......大師可知道,爲什麼朕知道大師來了之後就讓大軍停下來?因爲朕是想給承唐一個機會.....朕其實心知肚明,朕的長子,太子李承遠不管是能力魄力還是品行,都不如承唐,然而祖宗規矩,長子爲太子,朕不敢違背......可是朕也擔心,大歌已經亂到了這個地步,萬一朕出了什麼事,承遠繼位的話,可能根本就無法穩住局面。”
衆人一時之間都有些愣了,心說這李燁到底要幹嘛?他難道不是真的要殺李承唐?雖然李承唐在大興城裡做了個假象,可安爭他們知道,李承唐的擔心絕對不是胡思亂想。
“朕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你們剛剛見過承唐,他會怎麼想,朕也知道,但是朕要說的是,你們想錯了......承唐也想錯了。”
李燁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整理措辭:“大師進中原,是軒轅告訴我的,他說佛宗一定會派人來,因爲承唐需要佛宗的支持,而前些年承唐率軍千里奔襲救下數千佛宗弟子的事,佛宗不會忘記。”
李燁忽然擡起頭看向和尚:“可朕若是要告訴你,那支叛軍就是李承唐故意派人引誘過去的呢?”
和尚的臉色猛的一變。
“是不是很驚訝?也很憤怒?”
李燁苦笑:“承唐的權謀之術,其實比朕還要厲害的,他知道早晚都要用到佛宗,所以提前幾年開始佈局......這一切,都是按照他最初的推測進行的,連軒轅都說,承唐若是能繼位,必然是一代雄主。”
李燁看向和尚:“所以,大師明白朕的意思了嗎?朕......也想讓他繼位。”
猴子在旁邊聽的莫名其妙:“你們這一家子,都是什麼爛人!”
這句話一出口,李燁的臉色頓時一變,眉頭向上挑起來,殺氣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