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七天了,連細雨樓都在兵部瘋狂的打擊之下幾乎被連根拔起,可是安爭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曲流兮寸步不離的守着,不管怎麼去感知,都發現安爭的體徵特別平穩,沒有一點兒的危險。可就是不醒過來,這讓曲流兮也找不到頭緒,找不到解釋。
曲流兮已經整日整夜的守在這屋子裡,時時刻刻的盯着唯恐出現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可是在屋子裡的人,甚至可以聽到安爭在藥殼之中平穩的呼吸,有時候甚至還能聽到輕微的鼾聲。
來自西域佛國的那個年輕僧人每天都會來看看,沐七道也每天都會抽時間來看看。
杜瘦瘦蹲在門檻上顛着屁股,不時回頭看一眼那顆巨蛋:“你說安爭哪天孵出來?”
他的傷雖然沒有好利索,可是他早已經躺不住了,能動就動。
古千葉在搖椅上搖啊搖:“說不定呢,沒準一會兒就孵出來嚇你一跳。”
杜瘦瘦道:“若不是小流兒堅信他沒有什麼事,也不知道你還有沒有心情開玩笑。”
古千葉撇嘴:“彼此彼此!”
杜瘦瘦:“領教領教!”
正說着,天啓宗外面有個人揹着個包裹站在那,要見安爭。顯然他不知道方固城裡發生了什麼事,看風塵僕僕的樣子應該是從很遠的地方趕過來的。曲瘋子不敢隨便放人進來,叫杜瘦瘦出去看,杜瘦瘦看了也不認識。這個人個子不是很高,挺瘦,臉型有些奇怪,汗毛特別旺盛。
“你是?”
“我叫齊天,安爭在不在?他認識我。”
“噢,你就是個那個猴兒......”
杜瘦瘦說完之後就後悔了,連忙道歉:“不是不是,是石猴兒。”
齊天也沒覺得什麼,舉步往裡走:“安爭怎麼不出來接我,他最近怎麼樣?”
杜瘦瘦:“他......變化挺大的。”
齊天:“還能變化成什麼樣,我這次遊歷西方,聽說了一件事,可能和他有關所以立刻趕了回來,他人在哪兒呢?”
杜瘦瘦領着齊天到房間門口,指了指屋子裡面:“在那。”
齊天推開門進去,看了看屋子裡有兩個不認識的漂亮女孩子,還有一個巨蛋。然後他問:“安爭呢?”
杜瘦瘦指了指那個巨蛋:“那......”
齊天楞了一下,像是嚥了一口吐沫:“這變化,還真是挺大的……有人能給我一個我聽得懂的解釋嗎?怎麼回事?”
杜瘦瘦給曲流兮和古千葉介紹了一下,這個就是安爭和陳少白在秘境歷練的時候認識的朋友齊天。說了幾句客套話,齊天走到巨蛋旁邊,伸手按在巨蛋上感知了一會兒:“呼吸平穩,生命旺盛,應該不會兒有事。也許是以內受傷太重,所以需要更長的時間來封閉自己恢復傷勢。可也不太像,因爲感覺裡面的修爲之力流轉的很自如,沒有一點阻礙。”
曲流兮道:“我也感知的出來,他的傷似乎在幾天前就已經好了,可就是沒有醒過來。”
齊天嗯了一聲,杜瘦瘦讓他坐,他點着頭過去卻在門檻上蹲下來。杜瘦瘦楞了一下,眼神裡有一種你搶了我地盤的意味。
齊天蹲在那顛着屁股說道:“不用太擔心,既然人沒事,無非就是多睡一會兒罷了。本來還有個停要緊的消息想要告訴他,可是現在看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說了。”
“什麼事?”
“許眉黛的事。”
杜瘦瘦楞了一下:“你怎麼認識許眉黛?”
“不認識啊。”
齊天道:“我閒來無事,又得了自由,便去西域三千佛國找那些賊禿的麻煩,可是當初我認識的賊禿一個都沒有找到,十分無趣。正打算隨隨便便欺負幾個算了的時候,聽聞孔雀明宮要舉行傳承大典。西域佛國,寺廟最大者,當爲佛宗大雷池寺,其次便是這孔雀明宮。要想成爲孔雀明宮神座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行的,我就起了興趣,打算去看看。”
“打聽才知道,那神座居然不是已經坐化了由轉世靈童繼承神座之位,而是要讓給一個外來人。這可是賊禿歷史上都不曾出現過的事,我大爲好奇,所以就想去看看那外人到底是誰。結果看是看到了,險些被人一劍殺了......那女子,好生的霸氣。”
齊天回頭看了看,從衣服後面把尾巴揪出來:“若非我躲的快,尾巴整個兒都沒了,現在短了一截難看死了......噢,斬我一劍那個女的,就是許眉黛。孔雀明宮怎麼會無緣無故的舉行神座傳承大典?而且許眉黛只是個外來人,不曾在孔雀明宮修行過,所以我打算把這件事查清楚。反正只要是賊禿,管他男女我都不待見。”
“查倒是沒有查到什麼,可我總覺得那許眉黛應該是被人控制了,眼神不像是神智清醒的樣子。我就一直盯着她啊,終於有一天,她好像也一直在等機會,然後給了我一個紙條。”
齊天把紙條遞給杜瘦瘦:“她是找機會丟下的,但我知道她肯定是要給我。”
杜瘦瘦把紙條接過來看了看,上面就幾個字:“請燕國安爭速來。”
杜瘦瘦道:“許眉黛啊,那可是大羲天昊宮的宮主,普天之下實力能排進前三十的恐怖角色,還能需要安爭來救?安爭能救的了?”
齊天搖頭:“我也不知道她和安爭之間有什麼關係,反正話我是帶到了。”
曲流兮道:“胖子你忘了,許眉黛爲了還安爭人情,把天昊宮的召集令給了安爭。她自己若是沒有了的話,如果困在了孔雀明宮,又無法召集分散四處的天昊宮弟子,當然會向安爭求援。”
杜瘦瘦:“那東西我試過啊,如果那東西管用的話,咱們上次也不會被細雨樓的人圍的那麼嚴實。安爭給我的召集令我用了,但是一個人都沒來。”
“一個人都沒來?”
齊天問:“會不會都死掉了。”
杜瘦瘦:“你嘴上積德......”
齊天聳了聳肩膀:“只是隨便說說,既然話我帶到了,那麼吃過飯我就走了。”
杜瘦瘦剛要說那我送你,才反應過來人家說吃過飯才走呢。他訕訕的笑了笑:“我去給你準備飯菜,有客從遠方來,如何招待?大肘子大肘子,當然大肘子!”
齊天搖頭:“不......我不吃豬。”
“啊?”
“有些傷感。”
“啊?”
“算了,偶爾吃一些也沒什麼,只是有些睹物思人。”
杜瘦瘦:“真不知道你吃個豬肉能想起來誰。”
齊天站起來跟着杜瘦瘦往外走,剛走出去幾步,正好看到那個白衣僧人從外面緩步走進來。齊天看到那僧人之後楞了一下,然後表情就逐漸變得扭曲起來:“是你!”
白衣僧人愣住:“什麼是我?”
齊天的眼睛都紅了,手裡的鐵棒瞬間幻化出來:“不要以爲我被困萬年就認不得你,這萬年之中時時刻刻念着的就是找你問問。當年佛陀騙我,菩薩騙我也就罷了,爲何連你也要騙我?!別人騙我辱我,我都忍的。偏偏是你騙我辱我,我忍不得!”
說完這句話之後,齊天拎着鐵棒就衝了上去。
白衣僧人一邊閃躲一邊問:“你到底是誰?”
“你居然還敢假裝不認識我!”
“我是真的不認識你,出家人不打誑語。”
“呸!”
齊天一棒一棒的砸下去,白衣僧人不住的躲閃:“這位......咦,你居然是個石猴兒。”
“你他媽的別裝,當年我和你有十一年患難與共,你現在裝不認識我,難道不覺得可笑?!”
“可我真的不認識你......啊!你居然是那隻石猴兒!”
“你想起來了?”
“可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白衣僧人飄到一邊,手裡的念珠灑出去,形成了一圈圓盾。齊天顧不得那麼多,一棒一棒的往下砸。可是不管他看起來多狂暴,始終沒有使用修爲之力。以他的實力,真要是發狂的話,天啓宗早就被打了個天翻地覆了。白衣僧人當然也看得出來,所以並沒有還手。
“你認識的那個人,已經故去萬年。”
這句話一出口,齊天的手猛的停住,鐵棒在半空之中戛然而止。
“你說什麼?”
他紅着眼睛問。
白衣僧人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我確實不是你認識的那個故人,他已經故去萬年了。我知道你是誰,也只是從傳聞之中聽說,見你之後突然想起來。我法號玄庭,咱們是第一次見面。”
齊天站在那,手裡的鐵棒噹的一聲掉在地上:“他......修爲高深,當時天下,佛宗之中,就連十九天尊都不是他的對手,便是佛陀也不敢說輕易勝他,怎麼他就死了?”
“傳聞之中,抑鬱而終。”
白衣僧人道:“我喜歡讀書,所以寺中典藏多半都讀過,知道你和他之間的事,不過古籍記載也是寥寥幾句話而已。傳聞說,他面壁七年,最終鬱鬱而終。這七年之中,不管是誰求他,他都不肯相見。嘴裡只是不停的說着......我沒騙他,我沒騙他。”
齊天的雙腿忽然一軟,撲通一聲跪在那,雙手抱着頭,眼淚從手縫隙裡不住的往外流淌:“就算......就算他真的騙了我,我也不怪他......我只是,我只是......”
說到最後,也沒有說出我只是什麼。
他哭了好一會兒,也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不知道該如何去勸說。杜瘦瘦幾次想把他扶起來,齊天卻哭的撕心裂肺。
一直哭到幾乎昏厥,他才緩緩的停了下來:“已過萬年,還計較什麼?他死了,我活着,真是莫大的諷刺。”
他坐在那,看着玄庭:“你和他一模一樣。”
玄庭道:“典藏之中有他的畫像,我也覺得我們兩個頗爲相似。現在又見了你,或許這便是因果?”
齊天一擺手:“我纔不管什麼因果,若是我可以回去,就抓了他離開那破廟,佛陀要擋,那我連佛陀也打!”
玄庭雙手合十:“阿彌陀佛,誰又沒有錯?”
齊天愣住,臉色慘白。
就在這時候,屋子裡忽然傳出來咔嚓的一聲輕響,緊跟着像是什麼東西從掉在地上了似的,咣鐺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