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詭異的早晨
次日晨，方閒起了個早，該囑咐的都囑咐過後，胡亂塞了兩口方大廚的御用豆花湯，收拾好隨身物品，便操着那黑又硬的二八鳳凰自行車朝那幾畝地去了。
大老遠看見兩輛卡車停那兒卸東西，方閒深感欣慰，老大爺很是敬業。
花襯衫的老大爺在工隊中鶴立雞羣，掄着柺杖指點江山。
“讓您破費了。”方閒騎車過去打了個招呼。
老大爺呵呵一笑：“本神是搞位面房地產的，這點兒錢就是扣鼻屎的功夫。”
“佩服，佩服，那我先走了。”方閒揮揮手便要離去。
“彆着急，這些證兒給你。”老大爺抄出幾張疊爛的紙片兒仍給方閒，“工商稅務衛生都搞定了，寫的你的名兒。”
方閒摸着爛掉的紙片兒，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作廢了：“厲害，連個身份證都不用。”
“我上面有人。”老大爺看着這幾畝地，突發感慨，“牧場物語那部分好說，這裡本來就是農用地，不用辦證兒了……可是經營客棧……在這種國家農用土地上，怕是不合規矩啊。”
“您對天朝體制這麼瞭解，幫忙擺平唄！”
“這個搞不定……天朝的管理者是耶哥也不敢動的，而且這裡還有大隊長和大隊書記，也不是我能鬥得過的……”
果然，有些東西是凌駕於一切，宇宙至尊的存在。
“算了沒事兒。”方閒胡亂擺手，“農村的事兒誰也說不清楚，到時候給書記拿兩瓶酒搞定。”
“但願吧。”老大爺自然也不願在俗事上多做耽誤，後報出工期，“水管電路有線電視，耕地再生地形重塑什麼的大概有三天，三天後的早晨你過來驗收，有什麼需求再提。”
“大爺您什麼時候這麼客氣了。”
“嗯，就是隨便客氣一下，我是不會滿足你任何無理要求的。”
“……”
拜別老大爺，方閒騎車朝長途公交站行進，今天有正事兒要做——辦離職。
一個人做車沒那麼多廢話，方閒也終於打開手機。
長時間不開機，這種時候自然會噼裡啪啦地響個不停不停。除去“帝王養生”、“皇家庭院”之類的廣告外，還有兩條短信，都是ls發來的，內容也相同——“請速回電”。
此時方閒認爲自己不開手機是空前正確的選擇，不然又要回去當苦力了。事到如今貌似也不用回電了，回去說個拜拜完事兒。
由於電腦被方忙搶走了，方閒此時也只能從包裡拿出閒書隨便翻看，一路過的很，上午十點不到，已然來到ss帝都分公司。
在積蓄熟悉的路線上走着，這次的心情很歡且舒爽。路上碰到熟兒人自然也是要打招呼的。
“老王早。”
“……嗯”
“hll你爲什麼這麼看我？”
“……沒事，早。”
“阿b中午一起吃飯啊。”
“忙得很，下次。”
……
幾輪對話下來，敏感的方閒發現些許異樣了，按理說年假回來，所有人都會是很熱情的樣，問問玩的咋樣，混點兒土特產拿走什麼的。
可這幫傢伙怎麼如此冷淡……難道是自己的酷雅套裝和髮型太騷氣了麼。
就這樣方閒來到自己那擠滿機器的辦公室門前，如往常一樣掏出鑰匙開門。
刺……鑰匙插進去卻轉不動了。
又扭捏了兩下，方閒蹲下身觀察了一下鑰匙孔。
貌似……換鎖了。
“這幾個意思。”方閒搖頭輕笑，莫非他們早知道自己要離職了。
迷茫之時，ls貌似得到了消息，從旁邊的辦公室探出頭來，看見方閒的表情很詭異，夾雜着很多情緒，後匯成了一句話：“進來聊。”
進屋，ls關緊房門。
方閒神色一凜，關緊房門是一個不好的信號。
一般與領導交流的時候，如果是輕鬆有愛的事情，一般都會半開着房門，表示沒什麼見不得人的；工作的事情，領導會全開着房門，表示自己在認真工作；而只有遇到一些奇怪的事情，領導會關緊房門，讓大家離這兒遠點兒。
不過方閒也不怕，一個要走的人了，生無所戀啊。
ls與方閒相對而坐，騷氣地捋了一下頭髮，表情很糾結。
“公司要調你去維護部。”
“……”方閒以爲什麼事情，這點兒屁事兒完全不用搞得這麼正經，淡然一擺手，“不必了，我要回家跟親戚做生意了去了。”
ls眼睛瞪了一下，楞了半晌：“也對，這樣好。”
“k，我去辦手續了。”方閒微笑起身，“承蒙您照顧了，有緣再會。”
話罷他便要揚長而去。
ls只是苦笑一番，也不多說什麼。
之後，方閒找hr部門要來了離職表格，再次承受了hr主管異樣的眼神。
再之後方閒歸還各種器材機器，與財務確認賬目等等……每過一個流程，都要承受一次異樣的目光。
他越來越費解了。
但凡離職的時候，這些昔日的同事都會問一句——去哪裡高就啊？找到好工作啦？之類的屁話，可這次除了無盡的異樣眼神外啥都沒有。
這樣也好，流程走的很，一個小時不到的功夫，他已經拿着密密麻麻的表格來到了k胖的辦公室。
k胖的表情爲直白一些，很有敵意地看着方閒。
“不願意去維護部麼？”胖一如既往地拖沓，只是用手指點着表格，並不簽字。
“維護部都是佈線的工作，您讓我領着這工資天天扛着網線鑽孔麼？”
“這就不錯了。” k哼了一聲，“你以爲你出去了還有哪個公司會要你。”
“什麼意思？！”方閒對k的敵意很是不滿，大家都沒關係了還叫什麼勁。
“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k大臂一揮，簽上大名，將表單推還給方閒，“d——luk——”
這個luk後面是一個大大的長音，貌似是在諷刺。
方閒瞬間思考了一下前因後果，這不科學，大家又沒仇，離個職可以，有必要這樣麼，自己什麼時候惹到這個混退休的美國佬了。
方閒憋着一口氣強問道：“k，你是對我的爲人有意見，還是我放下工作休假這件事惹到你了？”
k擺擺手：“pls--ut”
這種措辭，算是這個美國佬說過的話中極端的了，說好聽了是“請出去”，直白點兒就是“滾蛋”。
“ut-yur-sstr！說清楚了什麼意思？”方閒拍案喝道，此時大家的上下級關係已經基本解除了，誰也不欠誰的。
胖顯然被方閒的情緒微微震懾到了，他本以爲這傢伙就這麼老實出去了，沒想到竟來勁了。
美國佬相對於其它人直一些，喘着粗氣問道：“你要爲公司標書和技術文檔的外流負責，方，你逃脫了這個責任，我沒必要尊重你。”
“？？？”方閒眼中一抹驚色劃過，“我他媽一個網管，關我屁事？”
半秒鐘後，他就反應過來了。
“你說的是那晚恢復的數據？！”
“還能是什麼？”k的眼神依然很不友好，“這周的兩個招標會，公司都完全被對手壓制，對手的標書中，系統的全面性和技術規格都剛好壓我們一頭，連我們採用的rb技術都被對手摸透了，除了內部泄露還有什麼可能？”
方閒怒道：“我熬夜加班的時候沒人念我好，出事倒方便將屎盆都扣我頭上了？”
“這不是扣。”k搖搖頭，“這方面沒人有證據，標書的業務組自然也不能脫離干係，但他們監管比較嚴格，這麼多年也沒出過事，只有你有這個機會和動機做這件事。”
“哈哈哈，只有我是麼？”方閒不怒反笑，“我忙了一晚上，結果就是隻有我。”
“誰知道你一晚上在忙什麼？公司甚至有理由懷疑，這次病毒的爆發根本就是你利用職務之便一手策劃的。”k顯然認爲方閒還是在演戲，“好了，不必多聊。”
方閒緊盯着k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會爲你的愚蠢付出代價，公司亦然。”
隨後他收起表格砸門而出。
k冷笑：“我們已經付出代價了。”
砸門聲太大，周圍的人都聽見了，漠視着方閒走出行政總監辦公室，也不好多說什麼。
方閒冷眼掃了一圈，同事就是同事，碰到事情，交情什麼的都是扯淡，這種時候怕是沒人會上來幫自己說話了。
一走了之？
這不可能。雖然不打算在這個圈兒裡混了，但名節這種東西依然重要。退一步講，這件事如果是真的，一定有人在其中犀利了，然後將罪名扣給自己，這種被賣了還幫忙數錢的事，是絕不可能一笑而過的。
誰做的？
這太明顯了。
方閒腦裡的幾個畫面速穿插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