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道上遇到阻攔了嗎?”
“放心,自從田城被鬼子佔了後,只有我們家的貨暢通無阻!”
“好,這些生意以後就是你簡雲來管了。好了,現在開車到你榮叔家,幫我把你榮叔給接過來!你要叫榮叔,不能跟你媽那樣沒大沒小直呼陳榮,懂不?”
陳天福一邊說,一邊把眼睛瞪向黃月琴。
陳榮是陳天福的堂弟之事,黃月琴當然清楚,只是門弟有差別,以前在黃月琴眼裡,就是一個小警察,現在也不過是鬼子身邊的一條狗!
“知道的,爹。”陳簡雲轉身出了房門,到後院開上車,去找陳榮了。
陳天福轉頭見陳簡風正抱着他媽媽查看傷情,他也走了過去在黃月琴身旁蹲了下來。
黃月琴嫁到陳家二十幾年了,因爲孃家的緣故,從沒被陳天福打過,今天卻被陳天福突然地踢了一腳,見陳天福走過來,咬着牙,兩眼圓睜,恨恨地緊盯着他,卻不敢說話。
剛纔陳天福那句“你是陳天福老婆”,想起她之前在老院子里弄死了李家寨的姑娘,而今自己孃家出了這麼大的事,看着陳天福盯她的眼神,讓她不寒而慄。
“簡風,你回你自己房間去。”
他的語氣變得不容置喙。
陳簡風遲疑了一下,又聽到他爹說道:“回房去!”
那神情非常堅決,陳簡風從未見過他爹如此,心頭打了個冷顫。
他拉着黃月琴的手,想將他媽媽扶起來,卻被陳天福抓住黃月琴手臂從他手中扯了過去,黃月琴又坐回了地上。
陳天福再一次沉聲說道:“回你的房裡去!”
陳簡風怕了,只好乖乖地起身,也出了門,但他擔心他爹對他媽不利,所以並沒走遠,而是站在門外聽着裡邊的動靜。
陳天福卻又換了一種語氣,竟扶着黃月琴柔聲地對她說道:“對不起,我就因爲你孃家黃家之事,所以才遷怒於你。以後只要你乖乖地做好我陳天福的老婆,守着本份,剛纔是第一腳,也是最後一腳。”
黃月琴並不知道陳天福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心裡想着孃家的事,把頭別了一邊去。
“害了黃家一家的是李飛腳,我會想辦法抓了他帶到黃家祠堂祭拜。對了,你堂弟黃大明一直想做刀風鎮鎮長,我扶他做鎮長,可以嗎?”
黃月琴仍不作聲。
陳天福臉色立即又變得烏青,伸手猛地緊抓黃月琴手臂,冷哼道:“你倒是給我說句話啊!老子扶你堂弟黃大明當鎮長,可以嗎?”
黃月琴也冷哼一聲道:“哼!你想扶就扶啊!”
“你不問爲什麼?”
“我是陳家的媳婦,是你陳天福太太,黃大明是黃家人,不是陳家的事,行吧?整個刀風鎮天天發生各種事,我總不能都問爲什麼吧?”
“真乖,一點就通!既然你懂得了這個道理,這次我也就放過你了。”
陳天福拉着黃月琴的手臂站了起來,也把她扶着坐在椅子上。
“你孃家的事,你別給老子添亂,黃大明自會給你辦妥!現在乖乖地先去洗洗睡吧,別來打擾!”
說完,他丟下黃月琴,叫人先去前院書房收拾,他隨即就去。
陳家大院南書房。
此時天色已徹底黑了,書房卻開着電燈,燈光亮堂。
書房陳天福獨自坐在書房中,從打開的窗戶往外望去。
黃莊的被劫,並沒給陳莊帶來什麼影響,仍然有人在自家門口擺了“龍門陣”,與一羣孩子在那乘涼。
書房裡放了幾桶水。水,是剛纔叫人從水井中新提上來的井水,清涼,寒氣立即瀰漫了整個書房。
夏夜的山村充滿了各種的神秘色彩。
汽車的引擎聲由遠及近,陳天福知道,他的大兒子陳簡雲此時應當載回了他的叔叔陳榮。
果然,陳簡雲帶着陳榮推門而進。
“爹,您老二位慢慢聊,我先閃了。”陳簡雲轉身要離開。
“也留下來吧。你長大了,也應當瞭解一些家族史。”
“是。”
三人在茶桌上坐定後,陳天福給他倆都衝倒了一杯茶,然後將臨街的窗戶給關緊,並伸手將窗簾拉嚴實了。
牆,是土牆。
可以說,將窗戶關上並把窗簾布拉上之後,書房裡的談話聲,外面的人就是貼着牆根聽,也聽不見裡邊聊什麼。
“陳榮,我打算推薦黃大明擔任刀風鎮鎮長。”
陳榮不理解,今天就是他帶人假冒李飛腳滅了黃建達一家的,現在卻突然選擇了黃大明當鎮長!
“我知道他的弱點,他太想賺錢了!”
“啊?那我們大煙生意,需要他參與嗎?他若要賺大錢,大煙是最快的。”
“確保他能被我們所用才行,現在不能讓他知道。”
陳榮點頭:“好,明白了。”
陳天福又問道:“其他村寨的幾個大戶也都打過招呼了嗎?”
“嗯,今天沒傷其他村寨一個人,他們全都知道是李飛腳乾的了。”
陳榮的話讓坐在那聽着的陳簡雲震驚不已!
這麼說,殺他親舅舅黃建達一家的人,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嗎?
“你是不是在懷疑你爹?”陳天福看穿了陳簡雲的心思。
陳簡雲心驚膽戰:“……不是,您怎麼做,我知道肯定有您的原因。”
而陳天福卻輕描淡寫:“你明白道理就好。”
陳榮卻說道:“我們從鄭家寨回來後,聽說鬼子留在刀風鎮了?”
“是!我打電話問過田邊了,他說讓二藤三郎管理刀風鎮。”
“鬼子管理了刀風鎮,我們讓黃大明當鎮長有意義嗎?”
陳天福卻說道:“你明白一件事:現在誰都知道黃大明是漢奸,他當鎮長,只要他仍是漢奸,是早晚的事。鬼子就是不在刀風鎮,黃大明當不當鎮長,目前的形勢,還不都是屬於鬼子管嗎?”
“那您爲什麼不直接當鎮長呢?”
“哈哈哈!你知道小日本爲什麼突然攻佔我中華南方城市嗎?你們知道我不什麼不當這鎮長嗎?”
“這個……”
陳榮當然並不知道爲什麼,如果他會知道,現在就不是在警備隊當差了,而是已經跟他堂哥陳天福一樣,是刀風鎮的一位鄉紳了。
他也很想知道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