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劍越鋒!”感受到劍光的同時,雷烈腦海裡已經閃過這個名字。按照蕩空的介紹,至高界裡,修煉劍道的存在不在少數,但擁有如此凌厲的氣勢,卻偏又能放下臉皮偷襲對手的,卻唯有這位和雷烈打過照面的劍客一人。
對於至高界的存在們來說,精通的武道同樣是自己性格的體現,修煉劍道的人,可以孤僻,可以冷傲,可以嗜殺,也可以霸道,卻惟獨不會失去心底的那一份傲氣,然而越鋒卻絕對是一個另類:這個驚採絕豔的劍道強者,整個人看上去儼然就是一柄人形的寶劍,然而如果有誰將之當做前面所說的那一類劍客,恐怕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越鋒的劍道,嚴格說起來就是一個字,詭,詭異多變,爲求勝利不擇手段,爲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什麼劍客的驕傲,劍道的堅持,對越鋒來說,連屁都算不上,此時躲在暗處伏擊,對他來說已經算是相當坦蕩的舉動了,。要不是那震盪的時間太短,蕩空又及時出手,對刀界加以屏蔽,讓他沒辦法確定其的具體位置,越鋒百分之百會在第一時間潛入其內,然後設法擒住雷烈親朋作爲人質,逼迫對手向他低頭。
浩浩蕩蕩,恍若分割天地的劍光倏然而來,看起來堂堂正正,無可阻擋,卻又偏偏給人一種如真似幻的感覺,彷彿眼前的劍光並不是真實的存在,又彷彿這劍光雖然強橫無匹,卻只不過是個引人上當的幌子,真正的殺招還藏在暗處,甚或令人覺得這劍光根本就不會從正面劈來,而是會繞一個圈子,從後面奇襲對手……種種可能性繁雜交錯,足以令最擅長計算之人精神錯亂,正是越鋒的詭之劍道里蘊含着的精神攻擊。
“斬!”詭異莫測的劍光顯現的同時,一道刀光已然從雷烈的身邊升騰而起,快若電光急閃,猛若迅雷天降,就那樣一往無前地向着虛空中的某點徑直劈落,對於即將擊中自己的劍光,卻是全無半點顧及。
——發起攻擊的是人,不是劍光,不管你的招式多麼詭異,變化多麼難測,我要做的,只是一刀結果了你,任你萬千神功,我只管一刀劈去。刀客的思維和解決問題的方式,有時候就是這麼簡單,但卻往往是最有效的辦法,而對於雷烈來說,更是如此:接連不斷的磨練,讓他的混沌不滅達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即便是不閃不避地接下越鋒這一擊,也不會有半點損傷,對動輒以命搏命的刀客們來說,這無疑是增添了一個逆天的作弊器。
“劍氣天地!”雷烈敢拼命,越鋒卻沒有這樣的打算,身形激射,從藏身之地橫掠數萬裡,堪堪避過雷烈的一記刀光,又是一道劍光在同時射出,卻並非對準對手,而是向着雷烈的上空飛去,而後倏然爆裂開來,化作無數劍光凝聚的絲線,從空中垂落下來。同一時刻,先前那一道因爲躲閃而再也無復之前那種高深莫測意蘊的劍光,卻突然隱沒在漫漫虛空裡,再度出現時,已經變爲了一片籠罩周邊億裡區域的熾烈的白光。
絲線般的劍光自上而下,汪洋大海般的熾烈白光自下而上,如同兩張綿密的巨網向雷烈急速合圍而至,儼然在其身邊製造出一個完全是劍光構築的世界。頭頂綿密輕盈,若天穹白雲,腳下緻密厚重,或蒼茫答題,天地交匯,無數時空在其間起落生滅,萬事萬物在其間孕育誕生而後毀滅,而支持着這一切的,正是那無窮的劍光。不過對於被困在中央的雷烈而言,真正的威脅卻並非來自於此,而是來自貫穿世界發展過程的那奔涌不息的時間長河。
越鋒的劍氣天地,只是臨時構築的準世界,存在的時間只有短短一剎那,然而就在這一剎那之間,劍氣天地內卻已經經歷了一個世界從出現,發展到最後湮滅的所有過程,伴隨而來的,則是被提升了無數倍的時光流速。每一個置身其間的人,都會在頃刻間跨越億萬年,而當劍氣天地消失之後,時光飛逝對身體的慣性作用依然不會消失,自身時光的流速,與現實世界的正常流速之間的矛盾,足以讓任何人在第一時間粉身碎骨。
即便有某些存在肉身強橫無比,足以承受這種突然之間的落差,卻依然無法逃過最終的命運:受到時光落差影響最大的,並不是身體,而是人的靈魂,那種剎那間滄海桑田的感覺,足以令心志最堅定的人迷失在其內,重則靈魂崩潰,最輕的,也會神志錯亂,心神受損,而在面對強敵之時,這和自殺沒什麼兩樣。
“詭劍越鋒,不過如此,斬!”雷烈矗立在劍氣天地的中央,神情冷肅,眼中隨即爆起懾人的精光,沉聲喝道。下一刻,他身邊的空間突然開始飛速聚合,扭曲,變形,頃刻間就化爲一座座急速旋轉的刀輪,劍氣天地再神妙,也要以空間爲依託,此時卻徹底失去了憑藉,無數劍光化作紛飛的光雨四下消散,轉眼間就徹底消失無蹤。
然而這還不是雷烈這一擊的終結,就在劍氣天地崩潰的同時,空間扭曲所化的數百座刀輪也消失在虛空中,緊接着,無數一模一樣的刀輪倏然出現在越鋒的身邊,刀鋒所指,盡是被圍在覈心處的後者。刀鋒之內,一股毀滅萬物的可怕氣息毫無掩飾地散發出來,瞬間充斥了周邊的虛空,這一刻,剛剛發起偷襲的越鋒,彷彿變成了整個宇宙的罪人,正在接受來自至高無上存在的審判與制裁,天地不容四個字,完全而已用在其身上。
“殺!”面對來自空間與毀滅兩大、法則的攻擊,越鋒全身倏然閃過一道光華,整個人隨即化作一道劍形的流光,向着上方的虛空急衝而起,在剎那間不可思議地隱入虛空,再度出現時,卻已經脫離了雷烈的攻擊範疇,出現在了億萬裡之外。
幾乎在同一時刻,因爲空間劇變而動盪不已的雷烈身邊,一道看似隨機出現的空間裂縫內,一個幾乎和周邊虛空融爲一體,就連神識也無法感知到的淡影悄然飄出,以閃電般的速度向着雷烈接近過來,卻並沒有引發半點空間和能量的波動。只是一瞬間,這淡影已經到了雷烈的身後,隨即合身撲上,卻在距離目標不過數尺之遠的地方碰了壁。
“影魔絕零。”雷烈冷笑着說道,身後那那一道驟然從虛空鑽出的刀光在同時向偷襲者迎面劈落。這一刻,後者身邊的時光流速變得比蝸牛還要慢,幾近限於停滯,空間更是粘稠厚重得活像是萬年泥沼的最深處,與刀光的凌厲迅猛,無可阻擋構成鮮明的對比,也越發令那凝聚在刀鋒之上,卻和之前相反,顯得含而不露的毀滅氣息顯得更加令人膽寒。
“你死定了,你就是我第二個獵物!”雷烈的聲音如九天神雷,又好像天際神祗發出的最終宣判,本以爲十拿九穩可以重創對手的偷襲者魂飛天外,尖叫聲中,身體突然炸裂開來,化作無數碎片四下飛散,而後隱沒融合於虛空之內。
影魔絕零,據說體內有史前血脈,本體就是一團影子,在至高界也是相當另類的存在,一向以來無影去無蹤,擅長偷襲暗殺而著名,就連同在至高界的存在們也對其防不勝防,沒想到本打算這次躲在越鋒的劍氣天地裡撿便宜,卻居然被對手識破,而且眼看就要吃大虧,無奈之下,只能斷尾求生:這些碎片,全都是他的真身,只要任何一塊逃出去,都可以重新生長起來,變作全新的影魔,但卻會讓其實力掉落一半,至少十幾萬年纔可能會恢復。
“我說你死定了,你就絕對逃不掉。”雷烈嘴裡說得霸氣,卻未曾動身追趕任何一塊碎片,只是凝聚出一片刀光,而後對着虛空裡的某一點輕輕一劈,然後就沒了下文。片刻後,令人驚訝的一幕出現了,一連串震耳欲聾的尖叫聲裡,影魔所有的碎片全都重新出現了隱沒前的位置,每一塊都在散發着耀眼的光華,一息後,當這些光華消失之際,影魔已經徹底從這個宇宙消失,除了那飛入雷烈掌心的生命本源,居然半點痕跡也未留下。
“因果之網,秩序法則,你居然是悟道境!”影魔被滅殺不要緊,嚇壞了剛剛躲過雷烈一擊的詭劍越鋒——剛纔雷烈殺掉影魔的一擊之時,至少動用了時間,空間,因果和毀滅四大、法則,這一份戰鬥力,就算是他老丈人蕩空當年也不過如此。急切之間來不及細想,身形倏然化作一道劍光,在電光石火之間掠過上千億裡的距離,卻是準備就此逃遁。
光棍不吃眼前虧,誰規定劍道的修行者一定要寧折不彎,寧死不屈,有進無退的?越鋒已經是至高界的存在,還有無盡的人生等着去享受,犯不着和一個小輩去拼命,至於後者獵殺至高界存在的傳言——目標又不是隻有他一個,自然會有更強的存在出面,哪還用得着他出手?
“這小輩好陰險,居然扮豬吃老虎,即使和公冶徵三兄弟動手的時候都沒有用全力,所圖一定非小。我已經盡了力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其他人做吧。”飛逃的同時,越鋒已經打定了主意,絕不會再參與到後面針對雷烈的戰鬥,誰知道這小輩有沒有其他底牌藏着沒露?萬一要是被逼急了,想要與敵偕亡,他可不想被當做墊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