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器房,就是低階道師制器的地方,低階道師指的是三品以下的道師,他們能夠制的也只是三品以下道器。爲了讓這些道師相互學習提高,因此集中在一起,就形成了器房。
道師制器的時候,脾氣都不會太好,高興起來手舞足蹈,怒起來把天階強者罵得狗血淋頭,除非見到比他們更強大的道師,否則在這些人眼中,就算百達帝國的帝王來了,也只是狗屁。
最初一個月只是看,觀察,不准問,不準說。第二個月開始,這些學徒被分配到道師手下,給他們當助手,作些裁剪邊角、修形打磨之類的粗活。至於最爲關鍵的改變道紋,那是碰都不能碰一下的。
道紋是道胎的最關鍵所在,能不能制器成功,幾乎全看改變道紋的技巧和手段,稍有差錯,道胎就毀了。
日復一日,任道遠覺得自己活的非常滋潤,雖說這裡都是三品以下的道胎,可畢竟數量多,變化大,讓他大開眼界,每次打下手的時候,都會用自己的角度去研究,經常會得出與制器道師完全不同的結論。
當他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的時候,結果卻讓他大出意外,先是被道師大罵良久,說他不學無術,無視道統,不明道理,不通規則。接着就找來蒼野,把蒼野罵了一頓,順便讓他把人領走,這樣的學徒,他是不要的。
蒼野自然很生氣,教訓了任道遠一頓,又爲他尋了另一位道師。任道遠老實了一段時間,可看那道師的思路手段,越看越覺得不對,這樣下去,會把一件不錯的道胎毀掉,自然忍不住,又開始發表自己的見解。
那道師如何會將一個學徒看在眼裡,罵了幾句,繼續制器。結果自不必說,那件道胎是被完全的毀掉了,不是象髮簪那樣制壞,而是完全毀掉。原本是任道遠說對了,可那道師卻大怒,將所有錯誤,都歸於任道遠的身上,是他影響了自己,結果將道胎毀去。
這次蒼野就更慘了,不僅被罵,而且被罰。受了罰的蒼野,自然不會讓任道遠好過,這個小奴隸太能惹事了,不狠狠教訓一下是不行的。最後的結果是任道遠在牀上趴了半個月,才勉強能下牀。
一連出現兩次,器房的道師都知道有任道遠這樣一個喜歡搗亂的學徒,這次蒼野想要安排他去作助手,道師們都連連搖頭,誰也不願意收他。
其實這道師學徒,每五年才收一次,學習時間爲三年。而平山宗的三品以下道師,佔了絕大部分,除去彩雲間的高級掌眼,以及道館的訓導師之外,大部分低階道師都在器房裡。人少的時候,也有二、三十位,人多的時候,能達到四十多位。
這麼多的道師,指點七名學徒,無論怎麼分都夠用了,甚至可能出現幾位道師帶一個學徒的現象。偏生任道遠運氣不好,接連遇到兩個不講理的道師,被人認爲只知搗亂,想再找個導師都難。
任道遠不知道,這些道宗的道師,只講道,理這東西,有時候講,有時候是不講的,他們的心思,全在自己的道上。如果是高品的道師,他們自然是笑臉相迎,請求指點,低品的道師,是沒資格亂講的,只能在旁邊學着。這也是各道宗的習慣,只是這習慣,任道遠並不知道。
沒人願意指點任道遠,蒼野自然不會強求那些道師。實習了一個月的時間,任道遠就只能遠遠的觀看,還好那些道師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只要他不來礙事就好。否則,他連器房的門都進不來。
董青兒很想幫助任道遠,可她知道,在這裡,她人微言輕,沒人會理會她的。別看她的家世在整個雲州都是數得着的,可進入器房,他大伯的名頭,亦是無用的,甚至還比不上她的那位堂哥。
學習道術,時間過的飛快,即使只是遠遠的看,每次看到不同的道胎,看到不同的思路,對任道遠來說,都是一次昇華的過程,至於別人怎麼看他,他是完全不在意的。
轉眼間,又是三個月的時間過去,所有的學徒都覺得收穫極大,這可不比之前的三個月,那是純理論,聽起來讓人覺得很無聊,甚至有睏倦的感覺。可進入器房之後,他們才明白,之前學到的東西,都是極有用處的。
有了這樣的認知,再回到道館的時候,都會打起精神來,認真聽講,課後更是圍着蒼野,問個不停。
這時候,正是表現一位訓導官重要性的時候,蒼野自然會好好的表現,不厭其煩的爲這些學徒們解釋。他知道,這時候,是最容易交好學徒的時候,這六個學徒,只要有一個人能有成就,將來記得他的好處,蒼野就能離開這裡。
至於任道遠,就當他不存在好了,那個到處惹人煩的傢伙,開始的時候問題最多,被蒼野罵了幾次,罰了幾回,現在老實多了。
看着蒼野的講解,任道遠自然不會離開,也不會主動上前,他知道蒼野看自己不順眼,而且自己也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可聽聽總是好的。
誰知聽得多了,任道遠卻越發覺得不對,蒼野的很多理論,明顯是前後矛盾,更與夢境之中相駁。有時候,任道遠有一種衝動,想要上去駁斥他的觀點。還好他不是十歲的少年,自然不會作出這種衝動的事情。
只是在休息的時候,時不時的會與董青兒提起。董青兒則是半信半疑,之後她的家人又來了探望幾次之後,董青兒就再沒有提過。
很顯然,董家的人認爲,蒼野訓導官說的纔是對了,這裡畢竟是平山道宗道館。一個訓導官再差,也是二品的道師,而任道遠不過是個學徒罷了。
這天早上,蒼野站在臺上,目光在下面的七個學徒身上不斷的掃過,臉色陰沉,桔皮般的臉,看上去象不斷在向下掉渣,看着有些噁心。
諸位學徒,你們進入初學道館,已經整整半年時間,在這半年時間裡,你們學到了很多東西,也有很多的不足。這一次,將是檢測你們半年來成果的時候。這次的測試,對你們來說,非常重要,很可能決定你們的未來,因此一定要拿出全部的實力。明白了嗎?蒼野陰沉着臉,足足過了半刻鐘,纔開口說道。
是……衆學徒齊聲答道。這些人中,除了任道遠是來自於外鄉,餘者皆是廣德雲州之士,三個月後,就允許家人探視,每月一次。世家子弟自然不在此例。象董青兒和另一個男孩,進入道館之後一個月,就有家人來探視了。
其他人則在三個月後才允許,只有任道遠,不敢說出自己的來歷,自然也無人探視。
被探視過的孩子,都知道自從他們進入道館之後,家人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改變,因此自己能否繼續在這裡學習,將關係到自家今後的生活,無不打起精神。
這次的測試明顯不同以往,沒有筆試。蒼野等衆人心情平靜下來之後,帶着七名學徒,向山下走去,那裡已經準備好了一間測試房。
依然是進山時的那個測試院,不過這次只使用一間測試房,裡面同樣擺滿了東西,只不過,這次擺放的東西之中,多了很多的道胎,原本一個房間不過兩、三件,這次卻整整放了十件之多。
都聽好了,這房間裡有十件道胎。第一,你們需要標出所有道胎的編號,第二,選擇一件你們認爲最好的道胎拿出來,第三,用你們學過的知識,試着制器。蒼野說道。
衆孩童,一個個臉色紅潤,一臉的激動之色。他們在器房之中,給道師們打下手,偶爾也會看到成品的道器,自然知道這些神奇的東西,有着無窮的妙用。只是在器房裡,他們只能作些粗活,改變道紋這種事情,道師是不會讓學徒經手的,他們最多隻能用筆,在紙上寫寫畫畫,試着按心中所想,應該如何改變道紋,真正上手,卻是一次都沒有。
測試房裡的東西不少,可自然難不倒七名學習了半年的學徒,認出十件道胎,並不困難,接下來的選擇道胎,卻大有講究。一件好的道器,自然離不開一件好的道胎,道胎的好壞,將直接關係到成品道器的品質。當然,這還要看道師的手段,同樣的道胎,在不同的道師手中,製出的道器可能天差地別。
任道遠一走一過,已經將房間裡所有的道胎都收入眼中,這找道胎,不過是簡單的測試,對學徒加試一場罷,出錯的可能性是極低的。任道遠觀察的是道胎的品質,結果一路走下來,極爲失望。
即使是平山宗道房,道胎亦是寶物,能夠拿出十件讓學徒選擇,拿出七件讓學徒親手去實驗,已經算是很大的手筆了。任道遠自然不知道,由於青州和雲州道師稀少,因此纔可能有這樣的機會,如果換在乾州,學徒在前三年之中,都不可能親手製作道器的,哪怕是最差的一品道胎也不可能,畢竟那裡的道師學徒數量太多,就算是三聖道宗和天道宮,也供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