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衰老的少年

血魔兄弟血蒼穹和血天宇,好不容易見到一個新生血尊,現在這新血尊卻被神禁功法禁錮眼看就要被滅,焦慮萬分的他們想掙脫殘厲天和吹痕的糾纏,過去殺了越見老氣畢現的夢別離。

但殘厲天和吹痕卻拼命將他們兄弟纏住,不願夜魔同門尊者一腔熱血浪費白灑,悲憤下力量大增,功力深厚的血魔兄弟二人一時竟也抽足不開。

而重傷垂危的陷空老祖以及血刀宗大師姐玉嬌龍,卻被三個夜魔一流弟子追殺得自身難保。

古燈妖僧神念傳遞過一道遠古兇靈魔訣,壽元結晶僅僅殘餘十顆不到的斷雲神念閱查之下,忍不住大喜。

鬼魂祭獻魔訣,擁有鬼煞陰魂的修行者者可將自己的兇靈鬼煞手下壽元轉化於主尊之身,當然結果就是自身壽元增長,但鬼煞兇靈則煙消雲散了。

這條魔訣也不是隨便可以用的,要讓生性兇悍乖戾的鬼靈祭獻自身靈命,決不是一件容易簡單的事情,靈神修爲不到的寄主強行命令鬼煞兇靈毀滅自身保佑主人的話,十之八九會遭受陰魂的叛逆反噬,和你來個同歸於盡。

而且,這鬼煞兇靈自身必須是壽元綿長之物,否則即使全部祭獻,也不頂事,過程中要流失大半部分壽元重歸天地循環分配至道之中。

但這些例外這些條件,對於斷雲這位靈神修爲強大無比的血尊寄主來說,卻是完全不是問題:MB的,本血尊殞命在即,區區天鬼自我祭獻那是它們無上的榮耀!

困魔壁強大無比,九頭萎頓欲散化成黑氣流逝的天鬼哀聲哭嚎,數度衝撞撕咬困神壁也無法衝進月光真元罩內。

老妖婆,看本血尊如何耗死你,要你衰老至死!

邪邪殘忍一笑,眼中兇芒復燃,雙眉間血綠色大盛,一隻妖異詭秘之極的天魔之眼在氣息光芒中顯現,刺射出有如實質的一道綠色光柱!

光柱透過困魔壁皎潔透明的罡氣罩,幻動數下,連續罩在數頭力量衰弱的天鬼身上!

目睹這一變故的衆人或是驚喜或是驚懼不安,夢別離灰白無血色的嘴脣掀動,卻是無力說出話來,自身的虛弱之艱難痛苦,讓說話也顯得困難。

波波波數聲輕爆聲響起,只見被斷雲天魔眼光柱掃過的三頭天鬼應聲爆裂,化爲三縷黑氣盤空一繞,馬上被風吹散得無影無蹤。

斷雲馬上精神一振,後腦原本要蕩然空無的壽元層,馬上多出五十多顆可愛珍貴的乳白色結晶體,只是,這五十多顆壽元結晶由於本是天鬼所有,所以氣息顯得有些怪異。

寄主神氣稍緩,剩餘的五頭天鬼也是體力稍微恢復,勉強應付住了十數位夜魔弟子的追殺,倉皇隱現躲避,十分的狼狽。

九鬼一同誕生,可謂九鬼心靈相同,三頭稍微顯得不夠強大的天鬼死去,讓剩餘的六頭天鬼心中更加充滿了暴戾兇性,只是,對於主尊斷雲,它們卻無法作亂叛逆,斷雲靈神之強大精純,一道魂印就可以壓制得它們如同身在煉獄。

“魔頭,你又是使用了什麼殘忍魔法?血尊之心果然殘酷無情、冷血醜惡,竟然連自己的追隨者也毫不留情地屠殺!”

夢別離心中大驚,顫抖着驚疑又憎惡地發問,她自己盤算了一下自己壽元,原本結晶層飽滿充溢的後腦,現在由於耗竭飛快,現只殘餘八十來顆的樣子。

原本呈現出就要魂飛魄散跡象的腳下血魔頭,突然施展邪惡秘術煥發精神,讓勝利又變得遙遠,這份失落和不甘讓她非常難受。

她壽元剛纔雖然尚有八十多年之數,但由於在極端短促的時間內壽元迅速消散,便導致了青春流逝、玉顏蒼老的恐怖變化,斷雲也是如此。

這種蒼老老化導致得是修行者肉體變得一場遲鈍僵硬、脆弱不堪,猶如破損古舊的老風車,難以經受搗弄。

要恢復青春活力容貌,需要以後的保養和真元滋潤,蒼老容易,恢復青春年輕卻是一件漫長的事情。

“老妖婆果然不愧爲老妖怪,不過本血尊神通廣大,卻不是你可以相比的。今日不死,他朝定殺上夜雨仙境,讓魔刀門血流成河、屍骨如山!”

斷雲嘶啞悍笑,面容僵硬衰老卻讓笑容顯得一場怪異,但聲音中濃烈不散的深深殺機和仇恨,依然讓這些夜魔高手們不寒而慄。

剛剛補充的乳白色結晶卻在飛速流逝,暗自心驚中,他伸出兩指望神光虛弱幾分的眉間天魔眼一抹,綠氣光柱頓時重新鬱亮,光柱晃動鎖定,三頭天鬼再次散化成虛無黑氣,將自身壽元祭獻給了主尊。

此時,屠魂刀上十三顆殘暴之兇魂骷髏頭,有六頭顱骨破裂色澤黯淡,天鬼的消逝死亡,對於管制它們的骷髏頭也是一種重大的毀傷。

但殘暴之兇魂骷髏頭不同於九頭天鬼的是,它們有靈性但無壽元之數限制,而且即使斷雲這寄宿主尊死亡,殘暴之兇魂骷髏頭也不會徹底損毀無用,就如屠魂刀可以易主而保持原有威力一樣,十三顆骷髏頭連同屠魂刀一體,也是如此。

這一次由於這三頭天鬼強壯威猛,倒是讓斷雲平添了八十壽元,這其中絕大部分壽元還流散掉了,被天地重新納入循環至道去了。可見天鬼本身壽元綿長得很,它們在斷雲前面那次絕對強大無比的天劫中得到錘鍊進化,從小小陰魂氣息轉變爲了天鬼檔次,壽元自然不再是渺小脆弱的虛無鬼煞氣息所能相比。

修行者或者其他種族、妖獸生物之類可以通過戮殺其他生靈擄奪生機轉化爲己有,天鬼這等陰靈煞氣則是通過吸食其他人類或者生靈的生魂獲得壽元,精血則爲它們增長靈體和力量。當然,相應修爲境界的提升,能極大增長壽元點數。

古燈妖僧破燈燈則不行了,破燈雖然見識淵博頗曉古秘,但以他脆弱的靈體和修爲是無法離開古燈本體五里範圍的,平日倒只有蠢笨碩大如豬的貪吃鼠作爲吸食對象,效果極其微弱,每年煉化吸收形成的壽元只是僅夠維持自身存活而已,斷雲要是那近在身前的他開刀,可能是一點壽元也拿不到。

破燈燈在這個根本條件下,纔會大公無私地獻出魔訣功法,深得主尊賞識看重。

只是這樣一來,斷雲好不容易煉化起來的九頭兇戾強悍的天鬼,卻是瞬間譭棄了六頭,他表面雖然無動神色,但心中還是有那麼一些可惜憎憤的。

夜雨魔刀門欺人太甚,日後修爲高深之時,定要叫他魔刀門變成血河地獄,以泄本血尊今日心頭之恨、之怒!

斷雲頭頂乳白色氣息忽地停止飄溢逝散,後腦尚有數十顆結晶體,他仰頭上望,頓時流露出如釋重負重回萬丈煞氣的兇威霸勢,屠魂刀應念懸舞,隨着斷雲騰駕血雲飛縱,先於斷雲往頭頂某個衰弱不堪的老女人刺斬而去。

嘿嘿,奪了這夜魔刀尊的元神修爲,也算稍微補充一下本血尊今日容顏老化之損失了!

困魔壁渙散化爲光點飛逝,夢別離難過吐血,非常失落地輕嘆一聲,勉力驅使圓月彎刀就想逃遁躲避下空凶氣衝灌的邪惡血尊。

但她這無力緩慢的行動,在斷雲眼中卻是和一個普通修行者沒有區別,斷雲的真元可是還蠻強大的,驅使屠魂刀,他厲聲大笑,眼見就要將夢別離那顫悠悠的老嫗之軀分裂兩半!

空間靈力急速波動,冰寒襲人,殘厲天那浮神盾護衛的蒼勁身軀卻一掠而過,抄起夢別離頓然萎頓的身軀,不甘大憤地呼嘯數聲,招呼吹痕和其他夜魔弟子連忙撤出天魔血池秘地。

揮刀斬殺一名逃命不及的夜魔弟子,斷雲身體一陣痠麻無力,只覺肉身無比的沉重衰弱,空有一身力量卻無法充分利用,他粗重喘息,跌坐在地。

血蒼穹和血天宇兄弟二人被劍宗風古鬆紫氣神雷氣息毀損了血煞原體,和斷雲說了幾句話便重新潛入深不知幾許的血池湖底,重新休養生息去了。

陷空老祖吞吃了幾顆靈丹,外表神色倒是大有好轉,但被殘厲天精純無比的寒氣真元和浮神盾氣息重創的經脈丹嬰卻只是微有起色,這時在神采黯淡神情猶豫的玉嬌龍扶持下,走到了讓他心中不知面對的新一代血尊斷雲的旁邊。

“血刀宗此次能稍稍保留最後一點基脈,尤其是這天魔血池,斷雲血尊功不可沒!不知雲血尊是否有心門派事務,本尊可將血刀宗絕大部分事項交與統一管理!”陷空老祖魔障消去,此時又是一副“慈悲和善”之態,修長微垂的血紅雙眉下小眼睛精芒閃爍,他一邊問候斷雲,一邊卻是用眼角餘光細細觀測斷雲神情變化,以期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老祖心中兇狠地想到:此人功高蓋主,聲威後起而大有壓制我的勢頭,且試探這黑袍口中的斷雲是否一野心勃勃的傢伙,若是,必想盡辦法趁他肉身衰弱老化不堪當頭誅滅不可,畢竟血刀宗乃是陷空老祖一手創建,豈能爲他人作嫁衣裳!

感受陷空老祖那遊離不安的目光在自己蒼老入樹皮般的臉上逡巡,斷雲心裡暗自警惕,他盤膝閉目,時輕時重喘息,表面終於沒有露出不應該出現的神色。

唉,何苦來哉,如今的血刀宗人員凋散僅剩一個血池島苟且喘息,氣勢又再難恢復往日盛景,又有什麼好爭搶的。難道大敵初退,陷空老兒就忍不住要對我動手了麼?

“老祖乃是血刀宗當之無愧的掌教,血尊第一人,威名遠震,斷雲在沙河就早有耳聞,更在黑袍兄的指引下由玉嬌龍師妹的領啓,如願加入老祖的血刀宗。本血尊平日只顧修行,這門派事務繁瑣龐雜,卻不是我之所長。斷雲,惟願潛匿血池之底,與兩位護法魔神爲鄰,一心領悟至道而已!咳咳咳~~~~”

這麼長一段話說來,也讓身體機能老化嚴重的斷雲連聲急喘,盡顯脆弱不堪之態。讓一旁的玉嬌龍小臉盡顯擔心之色,她彷彿也嗅到了兩位血尊之間暗鬥危險氣息。

陷空老祖認真尋味地聽完斷雲表露心跡,雖然同爲的血尊境界的斷雲這番話讓他很是滿意,但他卻總覺得自己好像無法從身下這老朽木一般的老頭身上抓些什麼。

他輕邁碎步,沉吟一會,終於還是拍了拍斷雲的肩膀,憐憫同情地安慰幾句,吩咐玉嬌龍扶他去自己暗中建設的隱秘密室調息修養,留下斷雲獨自坐立血池水畔。

放由三頭虛弱的天鬼在血池附近吸食屍體精血生魂,斷雲開始思量起自己的處境起來,陷空老祖絕不是善與之輩,自身肉身的極度崩潰老化嚴重地影響了他的實力,經脈塞淤精血虛虧,實力發揮不出平常的六分。

“喂,老頭兒,你還要把我留在這孤山之頂多久啊!”

天魔血池上空飄下極遠月盡力裝作輕鬆玩笑的聲音,她攀巖下望,早將下面那恩恩怨怨、恨恨仇讎看了個仔仔細細、明明白白。

先前儘管凶煞暴戾的他有如絕世魔頭,但至少年輕活力還是那麼自信俊氣,現在卻在本魔刀門尊者手下變成這風中殘燭一般的模樣,我還喜歡他麼?我喜歡他的人他的外表,還是他的本性他的獨特氣質?

也許,最初的吸引全是被那純真的熱血感動,曾經在沙河結伴邪修者劫殺其他刀子的自己,想不到自以爲閱盡亂世滄桑的自己,竟然會在一剎那的心動感動後沉迷不起。

極遠月搖了搖頭,儘量讓自己不去多想。

聞得上空熟悉的呼喚,斷雲纔想起自己把沙河的舊友、如今夜魔弟子的極遠月還留在上面,蒼老的臉上覆雜一笑,騰起紅雲將她接了下來。

“怎麼樣,我蒼老不堪難以入眼吧。極遠月,你們自沙河出來我還不知道你們這在外面大陸的事情呢,布武孤蓬他們現在哪個門派?許久不見,我們坐下慢慢聊聊,等你們夜雨魔刀門幾位尊者帶着弟子撤離血池島後,我再將你送出去。”

看到極遠月望着自己乾澀蒼老、皺紋交錯的臉龐,斷雲坐上一塊圓平的石頭,伸手撩開眼前幾縷花白的長髮,想看清些對面的越見嬌豔的美女,語氣卻像是回到了從前的沙河,和極遠月敢隨便說話無所禁忌的狀態。

只是空氣中總有一股異樣的味道,那是因爲畢竟大家都不是當初的自我,中間多了許多其他的東西。

極遠月目光溫柔,定定看了看斷雲蒼老衰弱的臉龐,輕移蓮步,卻是將一雙柔軟如酥的玉手搭了斷雲的雙肩摩挲按摩,憐惜地撫摸他流垂至腰的白髮。蒼老的少年!

“不知你真的變老後,是不是就是這副模樣,我也想知道自己老後是不是像夢別離尊者那樣不堪,可惜修行者功力在的話就不容易蒼老的。呵呵,你和夢尊者兩人挺有趣的,好長一頭白髮啊!當初你不是說有機會加入夜雨魔刀門的麼,一離開沙河後卻音訊全無,仙鶴傳訊也沒有你的迴音,我和鳳凰入了魔刀門找遍夜雨仙境,也沒發現你的影子,原來,你已經是一代血尊了!唉~~~”

話有些戲謔有些凌亂,有些感嘆有些怨恨,淡淡的愁緒和愛戀情懷,隨一聲唉嘆盡數流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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