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貪婪的吸了一口煙，然後對獄警說：“你知不知道，一個要死的人，心裡想的是什麼？”
聽豹子的語氣，一定以爲獄警不知道，所以打算大講特講一番。
沒想到，獄警卻點了點頭：“我知道。”
豹子愣了一下，然後笑着說：“我倒忘了，估計有不少死囚犯跟你聊過這些。我倒挺好奇。他們臨死的時候，都在想什麼？”
獄警靠在椅子上：“大多數人都在後悔。檢討自己這一生。如果不做某件事，可以繼續活下去。不過某件事。不會被抓進來。也有少部分人在胡思亂想，希望在臨死的時候能夠瘋狂一把。有的想要嘗試一下吸毒的感覺，有的想要帶着炸彈出去報復社會……”
獄警說了不少，豹子一邊抽菸，一邊嘿嘿的笑。
獄警今晚顯然談興很濃，對豹子說：“你呢？你在想什麼？”
豹子嘿嘿一笑。眼睛裡面露出狡黠的光芒來：“這麼說，我要死了？”
獄警顯然愣住了，沒想到豹子會用這種方式套他的話。不過他選擇閉上了嘴。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豹子嘆了口氣：“其實我早就猜到了。你知道監獄裡面什麼樣的傳言流傳最廣嗎？就是死刑執行之前的蛛絲馬跡。像這種深更半夜見家屬的情況，已經算是一個預兆了。”
獄警深吸了一口煙，還是不說話。
豹子把一支菸抽掉了，把菸頭摁在了菸灰缸裡面。看着房頂上繚繞的煙霧說：“我臨死前想什麼呢？我真希望這是一場夢啊。希望你們把毒藥注射到我身體裡面之後，我沒有死掉，反而終於從這個噩夢裡面醒過來了。”
獄警笑着說：“你這個想法倒是新奇。”
豹子看着獄警說：“你想不相信，你生活在我的夢裡面？”
獄警搖了搖頭，淡淡的說：“正在做夢的人，不會意識到自己在做夢。所以你不用抱有這種幻想了。”
豹子盯着獄警說：“你的說法不對。如果這只是我的一場夢，那麼這些研究就是我自己在夢裡面胡編亂造出來的，做不得數。”
獄警笑着說：“想不到你一個無惡不作的人，居然還是一個科學愛好者。”
豹子嘿嘿笑了一聲：“你可不知道，我上學的時候，物理經常考滿分。可惜啊。後來機緣巧合，反而和街頭上的混混稱兄道弟了。”
“每一次打人殺人之後，兄弟們都去洗浴中心，好好放鬆一把。只有我，喜歡開車去郊區，在別人家祖墳裡面躺着看星星。”
他把身子向前傾了傾。對獄警說：“你恐怕不知道吧？在墳地裡面看星星，那時候天空格外的清晰。”
獄警笑了笑：“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豹子嘆了口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捐獻書我已經簽好字了。沒問題吧？”
獄警點了點頭：“放心吧。”
豹子嗯了一聲：“我這輩子，乾的壞事確實不少。死了之後捐點東西，也算是贖罪了。不知道到了陰曹地府，閻王爺會不會給我記上這一筆。”
獄警笑着說：“你不僅信科學，還想信鬼神？”
豹子哈哈一笑：“到了臨死的時候，什麼都想信了。你要是告訴我，信馬克思能讓我多活一天。我立刻寫入黨申請。”
獄警站起來，整了整衣服，笑着說：“以你的政治面貌，組織上恐怕不會批准。”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幾秒鐘後，小屋的門被人推開了，另一位獄警帶着一個檔案袋走了進來。
獄警從檔案袋裡面拿出一張薄薄的紙。淡淡的說：“包六福，死刑，立即執行。”
他嘆了口氣，對豹子說：“走吧，就在今晚三點整。”
兩個獄警把豹子架了起來，帶着他走到了另外一間小屋裡面。這屋子當中有一張牀。有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擺弄注射器和藥水。
獄警把豹子綁在了牀上。豹子剛纔還在談笑風生，這時候臉都白了。
他慌亂的說：“等一下，再給我五分鐘時間行不行？五分鐘就好，我想回憶一下這輩子。”
獄警拍了拍他的手：“別想了，越想越怕。就當這是一場夢，針頭紮下去之後，夢就醒了。”
時間到了，針頭被扎進了豹子的胳膊裡面。豹子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哆嗦着說：“希望……希望人死了之後，真的有鬼。不……還是沒有鬼的好，被我殺的那些人欺負我怎麼辦？”
到後來，他瞪着眼睛，說不出話來了，我看到他的瞳孔慢慢擴大。整個人軟軟的躺在牀上，已經死掉了。
獄警看了看手錶，在文件上籤了字，然後豹子被推到了另外一間屋子裡面，摘除眼角膜。
葉默看了我一眼，忽然說：“我好像不應該讓你看到這些。”
我嘆了口氣：“可是我已經看到了。”
葉默笑着說：“反正你是修行人。早晚要習慣生死，看看也無妨。”
我們在小屋外面等了一會，就看到豹子的魂魄從屍體裡面鑽了出來。他搖搖晃晃的走到我們身前，向周圍打量了一下。臉上露出笑容來：“原來人死了之後，真的會變成鬼。”
葉默抱着胳膊站在他面前，微笑着說：“老兄，你還在慶幸呢？據說你是一個大惡人，死了之後會被送到地獄。在那裡面，你肯定會後悔，死了之後還有鬼魂。”
豹子看到我們之後，神態變得有些恭敬，小心翼翼的問：“你們是黑白無常？”
我搖了搖頭。
葉默對豹子說：“黑白無常。應該很快就會來抓你了。你也不用逃，你根本逃不掉。在他們來抓你之前，我有個交易要和你做，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豹子問：“什麼交易？”
葉默說：“我們兩個藏在你身上，進入地獄。作爲回報，我們會幫你照顧在人間的親人。今天你見到的。是你的老母親吧。”
豹子點了點頭，然後奇怪的看着葉默：“你們去了地獄，還能回來。”
葉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確實能回來，但是你不行，所以你不要有什麼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