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押解的路途上,我好幾次衝着養父眼色示意,意思就是越快解決這種危機方爲上策,否則,到時候不單我們自己性命不保,還會連累烏雪和吳堯兩人。
但是,我真的猜不透養父是怎麼想的,他臉上並沒有半點擔憂,反而出奇的鎮靜,就算是已經明知道是死,卻非常的坦蕩毫無掛牽那般。
瘋了,瘋了,真的是瘋了……
趙瑤瑤一隻手緊緊的抓着我,雖然她一句話都沒有說,但是,我通過她握着我手的勁道能夠感受得出來她心中的害怕,我用餘光再看向烏雪,她的腦袋一直耷拉着,倒是看不出神情,不過,我想她此刻心裡肯定已經非常後悔趟這道渾水了。
沒過多久,我們被兩名生苗押着進入了寨子裡。先前整個後寨還沒有看到有什麼人跡,就像是死寨,在經過兩人幾聲苗話大喊大喝之後,陸續緊閉的房門被打開,一個接着一個的男男女女就像是看熱鬧似的跟了上來,最後,我粗目橫掃,圍在我們四周的人羣,少說也在一百五六的樣子。
劉大富自嘲道:“完了,這下真的完了。”
很明顯是完了,剛纔是明顯是有逃跑的機會,現在就算雙拳也是難敵四手,更何況四周有上百號多的人羣。兩名生苗顯得很是得意,就像是凱旋的英雄一般,被衆人聲聲稱讚,接下來,我們被他們帶到後寨的中央地帶,在這裡有一個類似祭壇聳立的平臺,我們五個直接被他們用繩子綁在了柱頭上。
臺下四周,這些人七嘴八舌,說的東西完全聽不懂,不時的還伸出手朝着指來指去。其實,處於這樣的環境,再加上我們的處境,已經根本用不着去猜測這些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兩個活捉我們回來的傢伙,將獵弓背在了背上,背對着我們,站在祭臺上面,朝着各個方面送來的嘖嘖稱讚相互迴應,這一時之間,熱鬧至極。
“這兩個傢伙好得意呢,師父,你現在看吧,如果剛纔用我的法子,我們現在也不會落到這樣狼狽的處境啊。”
劉大富語氣之中明顯的責怪養父的意思,其實我又何嘗不是與劉大富一樣。然而,即便是處於這樣完全束手無力的狀態之下,養父依舊心平氣和,衝着我們說道:“還沒到絕境,等等再看吧。”
兩名押我們回來的大漢,其中一人衝着我們罵罵咧咧的說了兩句,轉身下了祭臺,在我的視線之下,他直接離開了沸騰的人羣之後便再也看不見人影。
我顯得有些好奇,衝着旁邊的烏雪問道:“小雪,這傢伙剛纔衝着我們說的是什麼?”
烏雪道:“他說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猜他應該是去叫族長和大巫來了吧。”
沒錯,在烏古後寨,真正有話語權有地位的人只有族長和大巫,這兩個人隨意的一句話,就能夠決定着我們的生死命運。我真的非常期盼,族長和大巫能夠心生慈悲之心,放我們一條生路。
但是,這個希望卻顯得非常渺
茫。
畢竟,當初正是後寨的族長和大巫兩人煽動的叛亂,最後逼走了阿公他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有慈悲之心呢。
大概幾分鐘之後,那個離開的苗人帶着兩人再次回到了我們的視線。一個是六十多歲左右,一個是七十多歲左右。單看這兩人身上的穿作打扮,就能夠一眼看出這兩人地位非同凡響。
吳堯道:“左邊那個就是烏人龍,右邊那個就是大巫,聽說叫古天河。”
我們的下場,其實我心裡已經有數。但是,說實話在這個時候我心中的害怕已經降了好幾分,轉而卻是愧疚。都是因爲我個人原因,我們纔會踏足烏古後寨。害了養父不說,害了劉大富,害了趙瑤瑤甚至是吳堯和烏雪。我可以去死,但是,我真的希望他們能夠放走養父他們,讓我一個人去死。
可是,我又很清楚,這根本不可能。
“吳堯,你不是大姨住在寨子裡嗎,你看到她了嗎,讓她幫你求求情,說不一定,你和烏雪會沒事。如果真的可以,我希望你能夠再讓她求求情,讓他們也安然離開這裡。”
吳堯自嘲道:“你說的意思我很明白,但是,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表哥一家在後寨壓根沒有什麼地位,根本說不上什麼話。況且,剛纔我就已經看見了我的大姨,而她的選擇則是沒有跟來看熱鬧罷了。”
還有這樣的親戚?
見死不救!
我心中雖然憤憤,但是,很快也明白了這其中的原因。
兩個老傢伙在那名苗人的帶領下,登上了祭臺,先是嘰裡咕嚕說了一堆,緊接着,兩人圍着我們身邊轉了一圈,最後,先是將視線鎖定在了烏雪和吳堯的身上。
烏人龍率先說話,嚴聲厲詞的責問着吳堯和烏雪。雖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從他的面部表情推斷來看,應該是在責問前寨的人怎麼能夠不守規矩闖入後寨,甚至還帶着我們這些外人。
吳堯被嚇得夠嗆,甚至是以哀求的語氣,應該是在請烏人龍放我們一條活路之類。但是,最終烏人龍根本再也沒有理睬過吳堯。
“小雪,這傢伙是什麼意思?”
烏雪抿了抿嘴,臉色有些難堪,道:“可能,我們真的走不掉了。”
就在我們這句話剛說完,烏人龍先是看了看養父,旋即停在了我的面前。“小子,好歹我也一把年紀,你竟敢稱我老傢伙?”
我先是一驚,後是一喜。
在我們被押回後寨的途中,我們所聽到的全都是聽不懂的苗話,無論我們說什麼,他們也無法理解這其中的意思。但是,讓我沒有想到,這個烏人龍竟然能夠說漢話,雖然有些生硬,但是,至少是可以進行言語交流。
一旦能夠交流上,那麼,說不一定就會有生機。
我張了張嘴,趕緊收斂起內心的喜悅,賠罪道:“對不起,是我的錯,老人家,我以爲你們這裡的人都聽不懂。”
烏人龍道:“聽不懂,就可以藉機罵我?”
“不是這個意思,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可不想浪費現在的一分一秒,否則,如果再次觸怒烏人龍,那麼,我們可就真的沒有半點希望了。“老人家,你千萬不要生氣。對了,我想你們肯定是誤會了,我們不是什麼敵人,更不是想要與你們爲敵,能不能先替我們鬆了綁?”
烏人龍道:“我烏古寨向來不歡迎外人,你們擅闖烏古寨,就得死。”
劉大富道:“就憑這一點,你們就想要殺我們?”
“難道不行?”
“當然不行,現在可是法制社會,豈能夠讓你們草間人民,這是犯法的,你們這羣野蠻人。”
劉大富的怒氣一直壓抑在心裡,這無可厚非。就在他剛說完,養父斥道:“大富,住口。”
劉大富依然不解氣,呢呢喃喃。“本來就是。”
養父衝着烏人龍道:“不介意我稱你爲烏族長吧?”
烏人龍並沒有回答,不過,看他的臉色應該是絲毫不介意。畢竟,這樣至少能夠在外人的面前,他還能夠得到很高的地位尊重。
養父道:“我先申明,我們的確是在未經你們的允許情況之下,闖入了烏古寨,這一點,是我們不對,冒犯了你們的族規。但是,我們之所以會如此,這卻是有原因的。”
四面八方人多口雜,可能是爲了聽得更清楚一些,包人龍擡了擡手,下面的七嘴八舌立刻就安靜了下來。“什麼原因?”
養父說道:“對於你們烏古寨,我並非一無所知,所以,很清楚的確是我們冒犯在先。之所以如此,那完全是因爲你們不對在先。”
“胡話。”烏人龍臉色頓變道:“我們寨子裡的人久居此地,怎麼可能和你們有所接觸。”
“烏族長,你稍安勿躁,且聽我一一道來。”養父潤了潤喉嚨,說道:“你們的族規有一條非常明確,就是不允許和外界接觸。但是,在你的統治之下,有一人直接冒犯了你的族長威嚴,不顧族規,私出烏古寨在外界惹亂生事。正是因他加害我的兒子,施以毒蠱之術,爲了能夠解蠱,我們纔會踏足此地。我相信烏族長是深明大義之人,這孰是孰非,你一定能夠比誰都會分得更加的清楚。”
剛開始我還一直不太明白養父爲什麼會如此的鎮靜,鎮靜得讓我自己都心裡產生了懷疑。原來,他是在我們產生恐慌的同時就已經找到了突破口,而正是這個看似不怎麼起眼的突破口,一來可以將矛頭對準古力,二來還可以責烏人龍管教不嚴之過。我心裡一下就釋然了,不過,下意識的看了看吳堯一眼,只見這個傢伙在聽到這一句的同時,先是眉頭緊皺,而後略想片刻,先前還有些責怪養父的眼神立刻就沉了下去。
畢竟,他以前和古力接觸,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古力的令人噁心的一面。能夠不顧兄弟情誼,還膽敢有心觸及自己心愛之人,這種人保他又有何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