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川說的話,我竟一時無法反駁,在這件事上,他考慮的都是我,我想起了之前被季明風差點逼瘋的事情,那種恐懼和絕望,讓我全身打了個顫慄。
“我並未想那麼多,只是不想那女子被騙。”
我輕聲說道。
“多爲自己的處境想想,我不想你再受到任何傷害,小悠,聽我的好嗎?別插手這件事。”
“我……”
話未說出口,餘光就撇到從衛生間已經出來的季明風和那女子,季明風目光朝我看過來,眼神很複雜,但那眼中的哀求我看的清清楚楚。
顧景川依舊用力的拉着我的手腕,他很堅決,不會讓我過去。
女子和季明風最終消失在我是視線中,我全身感覺瞬間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心裡的愧疚瞬間像潮水涌入,好半天我沒有說一句話。
“小悠,即使你生我氣,罵我冷血無情,我也會阻止你。”
我擡頭看向顧景川,搖頭,“我不生你的氣。”之前也許會氣,但是聽完他的話後,我怎麼可能還氣的起來,他都是爲了我。
“我只是有點難過。”
爲自己的無能爲力,當他說出那番話後,我有那麼一刻是猶豫的,是想退縮的,在最後季明風和那女子消失在我眼前後,我竟還鬆了口氣。
顧景川將我抱在懷裡,手輕撫着我的頭,柔聲說道:“別難過,也別自責,你沒有做錯什麼。”
我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菜上來後,雖然很美味,但是卻也沒有了細細品嚐的心情,吃了小半碗就不再吃。
第二天回到a市,剛到公寓,就感覺到下面不對勁,我立即跑進衛生間,當看到褲子上那抹暗紅後,想哭的心都有,滿心期待,卻再次落空。
我呆呆的坐在馬桶上,直到顧景川叫我,我纔出去。
他看着我,瞬間已經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將我抱了抱,輕聲說:“下月我們繼續努力。”
我紅着眼眶,將頭深深的買埋在他的胸口,悶悶的說:“老公,我想去做試管嬰兒。”
“做試管嬰兒,對你的身體傷害太大,我們還年輕,小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只要能懷上孩子,我可以忍受那些痛苦,老公,你答應我。”
我擡起頭看着他,對於做試管所要承受的痛苦,我相信自己能忍受。
經過一夜的時間,顧景川終於答應了我同意做試管嬰兒,在例假過後的第三天,我和顧景川到醫院,之後就是頻繁的醫院跑。
從決定要做試管嬰兒開始,顧景川就沒有讓我工作。
一個月下來,我的雙手全是青紫,全是打針打的,顧景川每次看到我的雙手,都會心疼很久。
有時候顧景川實在是工作太忙,不能陪我去醫院,他也不會讓我一人去,如果小佳有時間,就讓小佳陪我去,或者是小唐陪我去。
婆婆在知道我做試管嬰兒後,曾來看過兩次,沒說什麼話,但是她能來看我,我就已經很滿足了,所以也不奢望別的。只希望這次能一次成功懷上孩子。
原本媽要過來照顧我,讓我拒絕,她原本身體也不好,而且顧景川將我照顧的很好,他做事本就非常嚴謹和細心,所以醫生交代和要注意的事,他都會記得清清楚楚,打針、用藥,吃什麼,都會安排妥當。
這天,終於到了整個試管過程中最艱難最關鍵最痛的環節,採卵手術!早上七點鐘,我和顧景川就來到了醫院,量了血壓,換了醫院消毒過的病號服,和我一起取卵的有十幾個,先沖洗,後又打來鎮痛藥,我排在十五號,前面打完的女生裡面,有的出現了不良反應,頭昏、嘔吐等情況。等我打完針,同樣出現了頭昏,還想吐,手腳麻木,臉色肯定也是慘白。取卵手術,有的說痛,有的說不痛,但是前面做了手術出來的人,個個臉色蒼白如紙,有的甚至站都站不住,由家人扶着。
我心裡多少有點害怕,但想着咬咬牙也就過了,爲了能順利懷上孩子也得忍着。
我走進去,醫生怕我痛起來亂動,把我的腿綁上了,還有人按我的手臂,我告訴醫生,我不會動,手用力的抓緊了病牀,咬着牙,每取一個我都有感覺,像針刺一樣的扎一下,痛,真的很痛,但我爲了不影響醫生操作,硬是一下都沒有動。這一過程,感覺時間過得特別漫長,剛開始都在數着醫生取了多少個,後面疼的已經顧不得那些。
當終於取完後,我長鬆了口氣,牙齒緊咬着脣也鬆開,我沒有立即出去,而是在取卵室休息了會,然後就出去了,我想換上自己的衣服,但剛站起身,就一陣天旋地轉,差點摔在地上。我緩了幾分鐘,才重新換上,走出後,就看到顧景川焦急的等在門口,看到我出來,立即伸手來扶着我。
顧景川滿臉心疼的看着我,手輕撫我的臉,“辛苦了。”
此時我狀態很不好,頭還昏的厲害,臉色肯定也很難看,看顧景川心疼的樣子,就能知道。
他抱着我到病牀上躺好,然後纔去取精室,他沒用多久就出來了,我愣了愣,這速度可不像他。
“老公,你好快。”
我調侃了句。
他揉了揉我頭,柔聲說:“因爲擔心你。”
護士告訴我一共取了十一個卵泡,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我心裡祈禱着,能順利移植鮮胚。
取卵手術後,醫生叮囑了很多要注意的事項,顧景川聽的很認真,像個學生樣,有時候不懂就問醫生,直到仔仔細細的全部瞭解到。
回到家後,顧景川讓我在牀上躺着,晚上煲了很多冬瓜湯,因爲取卵可能會造成腹水,所以醫生叮囑要多喝水,多吃利尿的食物。
第一天肚子很脹,側身睡着肚子都痛,第二天就稍好點了,但肚子還是脹脹的,顧景川見我難受,也是整晚難眠,因爲喝水喝的多,又吃了那麼多冬瓜,所以晚上要跑很多次廁所,每一次,顧景川都會陪着我。
“老公,你睡,不用陪我,我這還沒懷孕呢!”
我讓他,不用管我,笑着說道,他都擔心過頭了。
顧景川在我額頭印了個吻,沒說什麼,將我從牀上扶下牀,依舊陪着我。
在家休息了四天後,終於等來移植的日子,移植很快,不到幾分鐘就完了,之後就回到家,心裡十分忐忑,不知道會不會成功。
結果要等十幾天,天天待在家,我就會胡思亂想,明顯變得十分焦慮,還只過了幾天,就買了測孕紙來測,自然是隻有一條槓,明知道現在測不出來,但還是每天早中晚都測一次。
等到十幾天後,到醫院檢查,把檢查單給到醫生的時候,我的心整個都提到了嗓子眼,當醫生說失敗了三個字後,我的眼淚唰的下流了下來。
出來時,顧景川等在門外,看到我流淚,眼神都黯淡了下來,將我抱在懷裡。
雖然三週後,能再移植凍胎,但我心情卻低落谷底,沒有任何的信心,爸媽打電話來,也是顧景川接的,我窩在沙發裡發着呆。
當天晚上,婆婆來了,一看我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沒成功,當即臉就沉了下來。
“你這是想讓我們顧家斷後嗎?”
冷冷的斥責,讓我的心一刺一刺的疼,愧疚和自責像洪水涌向我,我再也忍不住,捂住臉痛哭出聲。
“媽,這並不是小悠的錯,這段時間,我不希望你再來公寓。”
顧景川語氣冷厲的對婆婆說,當即過來抱住我。
“你趕我走?小川,你竟然要趕媽走?”
婆婆尖聲喊道。
“如果你懂得尊重小悠,我會歡迎您來,現在,媽,請您離開。”
這次顧景川的語氣更加強硬。
“你,你……”
婆婆氣的話都說不出,隨即門砰的一聲,關的震天響。
顧景川將我緊緊的抱住,低沉的嗓音傳進我耳朵裡,“這不是你的錯,別將所有的壓力都抗在自己身上,孩子我們以後一定會有的。”
他說了很多安撫的話,但是我卻難以冷靜下來,一直到半夜,哭累了,才迷迷糊糊的睡着。隱約有感覺,顧景川用溫毛巾給我擦臉,還在我脣上親了親。
第二天醒來,眼睛腫的都睜不開,躺在牀上,也不想爬起來,就靜靜的躺着,整個人沒點精神,後面實在是躺着難受,才從牀上起來。
走出房間,看到顧景川正在廚房做早餐,他耳朵靈敏,幾乎在我走出房間後沒兩秒,就扭頭看過來,見我起來,臉上揚起一抹溫柔的笑。
“起來了?我煮了麪條。”
“嗯,我去刷牙洗臉。”
我回道,走到浴室裡,浴室的鏡子裡照出我狼狽不堪的樣子,眼睛裡沒有絲毫的光彩,透着一股子絕望又頹廢的氣息,看着鏡中的自己,我心狠狠一震,這樣的我感覺如一個毫無生機的垂暮老人,這樣的我連自己都快不認得,快速的扭開水龍頭,捧起水灑在臉上,一次又一次,直到感覺自己已經清醒。
“秦悠,你不能這樣頹廢絕望,對,景川說的沒錯,我和他還年輕,一次不成功,我們還有很多機會。”
我低聲呢喃,給自己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