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知畫一直沒有吭聲,就等着林熙一個人站在那裡沉思,看他皺眉、竊笑、揉太陽穴,揣測這一些列動作背後的心理活動,直到林熙看向她,猜想林熙應該是想完了,於是說道:“怎麼樣?想出來辦法了沒有?”
“什麼?”林熙一個思想拋錨,直接就拋到太平洋了,面對張知畫的突然發問,當然不知道自己該想出來什麼,一頭霧水地又看了回來。
張知畫也知道他的思想剛纔不在,但是很識趣的沒有問相關的事情,因爲問了可能得倒的是個假答案,還得等別人編很久,自己聽起來也不舒服,何必呢?該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
於是又說了一遍,“四面八方要是都是敵人怎麼辦?”還是《八防劍法》的事,顯然林熙給的答案她不滿意,所有又問了一遍。
“哦,這樣的,四面八方都來敵人的話,我會選擇看起來敵人比較薄弱的地方進攻,同時護住來自較強一方的攻擊……”其實林熙心裡想的是四面八方都是敵人,那麼自己肯定要投降,投降不成就找個死的好看的姿勢,哪管什麼節操啊,從他希望陸芊芊是個革命同志,而自己卻做不到的時候就能看出,他不是個塊硬骨頭。
“唉……看來光教你《八防劍法》還不夠,配套的生存經驗也需要好好的講一下,記住三點,第一,永遠也不要以少打多。第二,被包圍一定要向最強的那個發動突襲。第三,實力懸殊,保命第一。”張知畫的意思是要學會避免自己遇到這種情況,遇到了先打強的,打過了其他人就怕你,打不過你也突圍不出去,因爲最強的始終在盯着你。
而林熙聽完後連忙點頭贊同,因爲張知畫的答案深得他心,他也領悟,只不過領悟的是最後一條,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要先活下來,活下來纔有未來。
古代歷史故事一直都在詮釋這個真理,勾踐餵馬,孫臏賣傻,韓信鑽襠,哪個不是爲了保住復仇的小火苗,忍辱負重的,先把眼前的困境應付過去再說吧。
“多謝張姨教導,我一定會銘記於心的。”林熙邊說邊想,張姨也是個好人啊,沒有說大丈夫行走江湖,唯戰死爾,就證明是個真正對自己好的人,那錘我眼睛的事就揭過了吧。
張知畫看林熙聽得進去,覺得他態度還不錯,於是又囑咐了句,“記得,被包圍了,運起全身的靈力,施展《八防劍法》朝地位最高,實力最強的那個人撞過去,一般這樣的人,都是隊伍的核心,地位比較高,如果能一擊而中最好,就算無效,其他人也不敢霍然出手,因爲會心有顧忌,這樣逃出的可能性更大點。敵不過一定要學會保住性命,你容易意氣用事,別枉送了性命。”
“哈哈,張姨放心,我記住了,打不過保命優先。”他相信如果真有這麼一天,自己爲了保住性命無事不用其極,張姨這是考慮多了,根本就不瞭解自己。
看到林熙這樣的回答,張知畫知道,肯定是沒有聽進去,橫眉一豎,然後說道:“好了,劍法的事就這麼過去了,我們收拾下,準備吃飯去吧。”
“咦?”林熙很是詫異啊,這話風轉的太快了,不過也不敢反駁,而且一停下來,林熙立馬就感覺到自己的乾渴和飢餓,看來站軍姿也是個體力活啊,正好結束去喝個水先。
先是接過張知畫手上的木劍,然後去拿地上茶壺和茶碗,站起身的瞬間,林熙又突然想起個事,於是開口問道:“張姨,您不說除了講一些劍法的事後,還有些話要和我說,不知道您要說什麼?”
張知畫頭微微一擡,然後驚訝的“唔”了一聲,然後說道:“你不提醒我,我差點就忘了。”說完臉色一變,兇狠的盯着林熙,嚇得林熙小心臟直接暫停了跳動,連帶着呼吸也停滯了下來。
這?咋啦?我說錯話了?林熙直接懵了,這是我嘴賤麼?
在林熙滿臉疑問中,張知畫開口了,語氣裡有說不出憤怒,“我這人最討厭的就是滿嘴謊言的人,你可以說我,但是不能撒謊騙人,用文哲來搪塞我,編織那麼幼稚的謊言,所以這次我記住了,今天我看你在修煉定力,在烈日下磨練自己,也就沒有打斷你的修行,但是明天練習劍法的時候你就要小心了。”
我特麼,這叔叔能忍,嬸嬸也不能忍啊,做人能不能要點臉,哪怕一點點也行,是你藉故喝水,然後懲罰我在太陽地等你,一等就是一下午,自己曬得皮疼,喉嚨還冒煙,想喝口水吧,你給倒了,回去喝水吧,你不準,說講解一下,完了就當什麼也沒發生,拿着這藉口再搞自己一次。
前輩呢?高人呢?市井流氓也比你強一點吧,起碼說話算話,你這說話就跟放……嗯,是一個道理吧,也不知道是怎麼活這麼大還沒被人打死的。
心裡在怒罵,可是林熙表現出來的除了憤慨,什麼也沒了,形式比人強,人家就當着你的面羞辱你,有本事自己把臉翻回去啊,打不過就別逼逼,弱小既是原罪!
林熙舔了舔幹到起皮的嘴脣,然後笑着說道:“呵呵,張姨,您看我知道自己錯了,專門站到烈日下炙烤一下午,一動不動,就是爲了給您道歉不是麼,再懲罰我,是不是就有些太過了。現在再給您真摯的道個歉,說聲對不起,您原諒我好麼?”
林熙說這話一點也沒覺得不好意思,這就叫識時務者爲俊傑,前面什麼不滿還會表現在臉上,生氣了還會懟回去,人怎麼可能輕易被辱,但是現在絲毫不會在乎這些,只要保全自己就ok,能有現在的覺悟,張知畫可是功不可沒啊。
“嗯,態度尚可,但是晚了,如果事事都能靠求情、諒解來解決,那還要捕快乾什麼,直接私下了結,那豈不是天下太平。”這時候張知畫發揮了女人的性子,一點也不真性情了。
林熙氣得青筋都快暴起來了,可是依然做了最後的努力,“張姨,您就看在我年幼無知的份上,原諒我這一回吧,你要知道我還是個孩子啊,您在孩提時候不是也會犯錯麼?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您看先賢都說過這話,再說您也得給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是?”
人一但突破了自己的底線,下次突破就沒有絲毫的負擔了,現在林熙就是,臉嘛?那是什麼?比起自己的小命來說,啥也不是!
所以突破底線的林熙給自己求起情來,那話術是一套一套的,簡直就是個慣犯,說慣犯倒也沒有冤枉他,這就是他在上學時期,上交給班主任的檢查中的節選。
“嗯。”張知畫點點頭,對林熙的話表示認可。
林熙雙眼充滿了希冀的光芒,又添了下乾澀的嘴脣,等着張知畫說出心中的答案。
然而讓林熙失望了,並沒有!
張知畫捋了捋耳尖上浮着的髮絲,慢條斯理的說道:“不行,我又不是你媽,幹嘛要原諒你,憑啥慣着你,小傢伙,明天的修行一定會很愉快的。”說完轉身就離開了練功場,朝飯堂走去。
只留下林熙一人,一手拿着木劍,一手端着茶碗,手指上還勾着一個茶壺,獨自在站在原地咬牙切齒,看了看左右手上的東西,然後狠狠地把木劍摔在了地上……
晚上在飯桌上,林熙還是黑着臉,像是人人都欠他一百萬似的,連陸芊芊給他問安也沒回話,只是默默的吃着飯,除了和玄苗道長打了招呼外,一言不發。
今天的飯菜比往常可是豐盛了一倍有餘,除了林熙其他人都是吃的開心極了,像是過年一樣。
果然開心的人都是一樣的,悲傷的人各有各的悲傷,除林熙之外還有陸芊芊只能看不能吃的悲傷。
要是張知畫不在,陸芊芊還可以恬着臉問玄苗道長要一些,現在只能看,想到這嚥了咽不存在的口水,然後同情的看着自己的主人,每天和這樣的人相處在一起,還沒有徹底的崩潰,只是黑着臉已經很不錯了,所以她理解林熙,並沒有因爲林熙對自己態度冷漠而生氣,畢竟都是被錘過的人。
飯後衆人來到神堂前,盤膝坐下,並沒有做晚課,而是聽張知畫前輩給大家講課,主要是給靜氣解惑,不過就算是這樣,對於玄苗道長來說,這也是個好機會,自己聽聽高人的見解,也可以給自己打開思路,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呢。
於是整個晚課時間,玄苗道長几人就像是小學生一樣,聽着張知畫的講解,時而沉思,時而恍然大悟,靜言也是罕見的專心聽講起來,更別提晚課主角的靜氣了,簡直是一個晚課說了一個月的話,就連李文哲都是正經危坐的樣子,也不知道聽懂沒有。
只有林熙依然還是黑着臉,表情都沒多大的變化,和他一樣的還有同仇敵愾的陸芊芊,她是什麼都沒聽懂,因爲不合適,而且靜氣的困惑對她來說不存在,她沒經歷過這個階段,也沒感覺。
晚課後,張知畫起身離開。
雖然拒絕大家的送別,但是玄苗道長依然帶着大家出道觀門相送數十米,可見這一次的分量了,然而在張知畫最後轉頭的瞬間,林熙和陸芊芊突然都是一個寒顫,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