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從無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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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間地府十大閻羅,主管陰間一切行政,有着毋庸置疑的權力,雖說頭頂的大佬有不少。

但一般情況下,沒有人會去妨礙十殿閻羅如何行事。

因爲地府作爲主管陰間輪迴的地界,其主事者必須有足夠的自主權,否則就是一個提線木偶。

也正是因爲地府主事者這個權力太大,纔有了十殿閻羅的出現,將這份權力以一化十。

這是一種分權,也是必要的制衡。

當然,如果十殿閻羅合力,也能夠做到更多的事情,所以從始至終,十殿閻羅都是面和心不和,互相之間總會有爭鬥。

這種爭鬥,也是酆都和天庭樂於見到的。

可現在,十殿閻羅之中的六位,居然已經達成了親密無間的合作。

超過半數的十殿閻羅,能夠在地府做到的事情已經極爲誇張。

這一點,就連姜臨都有些意外和驚訝,他知道並確信,十殿閻羅之中,有幕後黑手的人,但他也確實沒想到,居然有六個殿王都是對方的人。

“宋帝!五官!卞城!泰山!都市!平等!”

秦廣王臉色陰沉無比,一字一頓的喊出了對面六位殿王的名號,厲聲呵斥道:“你們這是僭越!是謀反!是不忠!”

“還不束手就擒!如此,或可有回頭之機!”

“呵……”

迴應秦廣王的,是來自宋帝王的冷笑,道:“僭越?謀反?不忠?用你說?”

“我們選擇的路,沒有回頭的可能,只能一條路走到黑。”

“莫要白費口舌了。”

“秦廣王,你好好想想,十殿閻羅,聽起來多厲害,多霸道!”

“可實際上呢?處處被掣肘,處處被監管!說好聽些是殿王,說難聽些就是給酆都和天庭看門的家犬!”

“堂堂十殿閻羅,卻在一個黃口小兒面前俯首帖耳,只因爲他是所謂的酆都太子?笑話!”

“我等證道無數歲月,乃是長生鬼仙!不該被這般折辱!”

宋帝王的話,慷慨激昂,好似看透了天庭與酆都的陰暗和虛僞,而他則揭竿而起,反抗不公的義士。

‘轟!’

迴應宋帝王的,是一道澎湃到了極點的地府陰煞,那陰煞之氣迸發,彷彿瀑布一般沖刷而下,帶着覆滅一切的恐怖威能!

是閻羅王,這位原本的第一殿王,因爲慈悲過重,不合地府森嚴之威,這才被貶到了第五殿。

但這只是地位上的被貶,其一身實力,在十殿閻羅之中,依舊是魁首!

然而,閻羅王對上任意一位殿王都能夠戰而勝之,可現在對方卻是六位殿王!

六大殿王合力,展現出了不合常理的默契,六人彷彿一人,合力之下,輕而易舉的擋住了閻羅王含怒的攻伐。

“亂臣賊子,當死。”

閻羅王的聲音平淡且舒緩,但內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不管宋帝王說的多麼冠冕堂皇,正大光明,可他們六個,到底是做了私放餓鬼這般的事情!

單單這一條,就足夠魂飛魄散,不得好死!

畢竟,這等事若是真的連坐,那麼對於整個地府來說,這都是一場滅頂之災。

“好一個亂臣賊子,一羣愚忠之輩!”

宋帝王冷笑着,目光看向了最前方一言不發的姜臨。

“四品黑律法師,酆都太子,節制酆都兵馬,真威風。”

“憑什麼你一個修行不足十年的小兒,能有這般的地位!我等耕耘無數歲月,兢兢業業,卻淪爲你之下!”

“憑什麼我等處處被監管,而你卻能夠肆意妄爲!”

姜臨聞言,終於是擡起頭來,看向了對面的六位殿王,微微點頭,道:“你說得對,這確實不合理。”

十殿閻羅,都是鬼仙之中的長生者,或者說,是有些金仙境界的鬼神,即便是放在三界,也是一方諸侯一般的存在。

而姜臨,不過是天仙境界罷了。

實力境界上,有着根本的差距。

之前,十殿閻羅之所以在姜臨的面前小心翼翼,怕的可不是姜臨本人,而是他四品黑律法師的地位,以及酆都太子這個隱性的身份。

但現在,在這餓鬼道之內,什麼都是虛的,只有實力纔是真的。

這地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便是姜臨催動酆都九泉號令,也召不來六洞天魔。

六道輪迴的獨立性非常之高,而且黑律之內有明文,不管發生了什麼,六洞天魔都不許靠近六道輪迴。

酆都對於六洞天魔的限制,從來都沒有放鬆過一丁點。

現在,姜臨能夠依靠的,似乎只有秦廣王,楚江王,閻羅王以及轉輪王這四位殿王。

但是在四對六的金仙戰場上,姜臨一個天仙,能夠發揮的作用真的有限。

雖然姜臨有能夠威脅到金仙的能力,但只要有一個殿王不顧一切的以命換命,姜臨也絕對逃不過一個死字。

最好的結果,就是姜臨和一位殿王同歸於盡。

而若是姜臨死在了餓鬼道,即便閻羅王等四人把六大殿王都給宰了,那也於事無補。

不要命的亂臣賊子不會顧忌姜臨的身份,但秦廣王等人必須顧忌。

那六位殿王正是吃準了這一點,才直接撕破了臉皮,演都不演一下。

畢竟,若是姜臨真的死在了這裡,可能真靈都不會留下。

可是……

姜臨眯着眼睛,輕聲問道:“你們,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我有手段呼喚師尊,或者九元煞童大將軍?”

‘轟!’

姜臨沒有等來回答,迴應他的,是六大殿王合力爆發的陰煞之力。

恢宏森嚴的氣機迸發,帶着極爲恐怖的攻伐之力,地府陰煞,從來不以修身見長,而是與酆都和北極驅邪院一脈相承的簡單直接粗暴。

說白了,攻擊力加成賊高。

秦廣王等人早就在防備着,見對方出手,當即擋在了姜臨的面前。

然而,四對六之下,即便有一個頂倆的閻羅王在,也只是頂住了其中五位殿王。

宋帝王的身影彷彿蛇一般的騰挪閃現,瞬間出現在了姜臨的眼前,雙手之中的地府陰煞極致凝聚,化作一柄五尺長的鋼錐,眼看就要貫穿姜臨的心口。

這一幕,讓閻羅王等人心急如焚,但是在其他五位殿王近乎以命換命的攻伐之下,根本分身乏術。

然而,面對着來自一位殿王,一位金仙鬼神捨命的全力一擊,姜臨卻沒有絲毫的動作。

‘嗤……’

那地府陰煞極致凝聚的鋼錐已經貼在了姜臨的衣服上,連一個瞬間都要不了,就能把姜臨貫穿。

可就在此時,一道昏黃之中夾雜着絲絲漆黑的氣機,陡然浮現,化作一畝慶雲,籠罩在了姜臨的頭頂。

彷彿亙古不動,穩重寬宏到了極點的氣機垂落下來,將姜臨完全的護持住。

在這氣機的阻擋之下,來自宋帝王的全力一擊,此刻已經不得寸進。

宋帝王目呲欲裂,眼中的驚恐與不解幾乎要溢出來。

這到底是什麼氣機,怎麼會這般的超然?

“你們還說被處處掣肘,處處控制。”

姜臨嘆息一聲,擡起頭來,眼中也泛起了昏黃之中夾雜着漆黑的光芒。

“但是,你們卻連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陛下的大地母炁都認不出來。”

“掌管陰間一切的大帝,其地位甚至在我師尊之上,這般的存在,卻只守着六道輪迴,將其他的一切權利都交給了地府掌管。”

“即便是酆都,鎮壓天獄都忙不過來,哪來的時間去多管地府的事情?”

“至於處處受制……如果必要的監管都算處處受制,那我無話可說。”

姜臨很罕見的一次性說了很多話。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足足六位殿王背叛了地府,背叛了天庭。

這非常的不合常理。

至於宋帝王方纔說的那些原因?

聽聽就得了,師出有名這個講究,可不止人間纔有。

師出有名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用一個光明正大冠冕堂皇的口號,來掩蓋一個大不韙的事實。

就比如清君側,最後側是清了,可君本人往往也會被清掉。

“這不可能!不可能!”

宋帝王失控的大吼着,神色扭曲到了極點,不可置信的怒吼道:“爲什麼后土皇地祇的氣機會出現!”

聞言,姜臨神色一凜。

想要知道六位殿王同時反叛的原因這個想法被壓了下去。

看來,這六個殿王,至少宋帝王知道更多的東西。

姜臨心裡如此想着,調動了頭頂的慶雲,來自後土皇地祇的大地母炁,轟然爆發。

即便是爆發出了威能,可這大地母炁依舊帶着溫柔的意味,大地這個概念本身,就是包容一切,承載一切的至德至善至偉的存在。

然而,大地的憤怒,即便會永遠的被慈悲掩蓋着,也不容小覷。

宋帝王被完全的壓制了下來,一身的地府陰煞之氣絲毫調動不得,原本雄壯的身軀甚至都被硬生生的壓下去了一截。

在這般恐怖的壓制之下,宋帝王沒有了絲毫的還手之力。

這是來自一位四御之一,掌管大地和陰間的大帝所加持的氣機,不要說是金仙,便是金仙之上的神通者來了,也只能傻眼。

宋帝王被穩穩鎮壓,只是一個開始。

閻羅王等人所對峙的五位殿王,在看到姜臨這邊的情景之後,不由得分心,被閻羅王等人鎮壓在了下風。

方纔姜臨和宋帝王的對話,他們也都聽到了。

來自後土皇地祇的大地母炁加持,讓他們心神都在動搖。

“后土皇地祇陛下的真意,都不足以讓你們懸崖勒馬嗎?”

閻羅王厲聲呵斥,罕見的動了真怒,這位十殿閻羅之中最慈悲者,此刻也帶着濃濃的失望和憤怒。

五位殿王的神色越發的複雜了起來,手上的攻伐也不由自主的軟弱了許多。

對於地府十殿閻羅來說,來自酆都的壓力,最多是讓他們低頭,可若是在後土皇地祇的面前,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跪拜下去。

如果說,鎮元子是地仙之祖,在地仙之中擁有着最高的威望。

那麼,后土皇地祇就是三界一切鬼神鬼仙的“母親”。

“這不可能……怎麼可能……”

五官王第一個放棄了抵抗,整個人都極爲……失落?

這一幕,也同時出現在了其餘四位殿王的臉上。

姜臨皺了皺眉頭,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就在此時,五位反叛的殿王對視一眼,嘴角帶着如出一轍的慘笑。

“不管你們要做什麼!住手!”

姜臨瞳孔緊縮,想到了一個不可能的可能,大地母炁隨之而動,昏黃中夾雜着漆黑的慶雲,就要將這五位殿王都控制鎮壓!

“來不及了。”

五官王慘笑着搖搖頭,看向了姜臨,看向了閻羅王等同僚。

他與其餘四位殿王的氣機,都在以一個恐怖的速度湮滅着。

“你們……”

閻羅王張了張口,眼中是濃到化不開的震驚:“碎了本源鬼丹?”

相比於姜臨所修的這般天仙道,十殿閻羅這般的鬼神所修的鬼仙道,在先天上更弱一些。

其本源也更加的明顯和脆弱一些。

這在大多數時候是缺點,在在某些時候,卻是一個說不上優點的優點。

比如此時此刻。

當一位金仙鬼神打定了主意要赴死自戕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無可挽回。

氣機的崩潰與湮滅,已經是最後的最後了。

發現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

閻羅王等人此刻已經回過神來,聯合宋帝王方纔的怒吼,以及其餘五位殿王臉上的慘笑。

再加上現在出現在眼前的,五位殿王毫不猶豫的自戕。

一個可能性浮現在了姜臨的心頭,也出現在了閻羅王等人的心中。

沒有背叛,從始至終都沒有背叛。

而是欺騙……

六位殿王,被欺騙了。

被來自更高層次的存在,拿出了僞造的證據,從而讓六位殿王爲他所用。

這個僞造的證據,一定和后土皇地祇有關。

明明十殿閻羅甚至以及忘卻了后土皇地祇的大地母炁,但卻一直都記着,沒有後土皇地祇,就沒有鬼仙,更沒有他們。

所以,爲了后土皇地祇,六位殿王甚至不惜反叛天庭。

但這是假的……

這一點,自戕五位殿王也知道了,這也是他們自戕的原因所在。

自以爲是在幫助后土皇地祇,但最後卻發現,自己做了幫兇。

不僅僅沒有幫助到后土皇地祇,反而助紂爲虐!

極端的落差之下,讓堂堂的金仙鬼神都心神失守,不約而同的選擇了一條名爲“以死贖罪”的道路。

閻羅王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姜臨也嘆息一聲,看向了面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眼神枯槁到了極點的宋帝王。

他,也是被矇騙的。

六位殿王,從始至終就沒有一個叛徒,只有被騙了的可憐人。

姜臨大概能猜到事情的真相。

后土皇地祇失蹤這件事,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但除了姜臨知道的那幾位之外,或許還有別人。

如果,幕後黑手找到了這六位殿王,對他們說,后土皇地祇沒有在六道輪迴深處,而是失蹤了。

失蹤的原因,與天庭有關,與紫微垣有關,是來自四御之間的爭鬥。

那麼,這種情況下,六位殿王看着那“切實”的證據,會如何做?

已經顯而易見了。

姜臨心頭再次嘆息一聲,轉頭看向了那從虛空浮現出來的空島。

后土皇地祇或許陷入了困境,但絕不是什麼也做不到。

這一方空島之上,就帶着這位陛下的某些佈置。

一念至此,姜臨邁步走向了那空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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