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千宇宙東部星域的最東部邊緣,黑暗的虛空中唯有淡淡的佛光照耀着,一尊尊古老的佛陀金身不安地顫抖着,似乎也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壓迫。
一個個強者心中駭然,能夠令宇宙黑暗,這種動靜,恐怕是天衍級別的力量了,天渡國師這個殺手鐗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而離惘只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輕輕擦乾了眼淚,喃喃道:“也好,如果能將我們一同毀滅,我也不覺得這是遺憾。”
天渡國師道:“離惘大師有這個心理準備自然是好,剛纔那枚戒指,名爲諸天基陣,是天地間最初誕生的九道陣紋之一。”
“別看它只是一道陣紋,但它飽含的大道卻支撐了天下一個偉大的修煉流派——陣道。”
“它所飽含的大道是無窮無盡的,這數十億年來,都給我無限的啓發,只是我天資有限,實在無法徹底參悟。”
說到這裡,他又笑道:“但天下陣道之祖所刻的陣法,其力量根本不是我等螻蟻可以去估量的。”
“你會知道,這絕不遜色於般若的力量。”
離惘輕輕點頭,右手在額頭上一按,般若舍利子已然飛出,懸在了她的頭頂,散發着淡淡的光暈。
離惘的頭上六個光圈不停閃爍着,顯得她愈神聖,她輕聲道:“那麼,就讓我和辜雀一起死吧,這樣,也是我們的歸宿了。”
而辜雀呢?
辜雀就站在她的身後,他的身體熠熠生輝,每一寸都散發着無與倫比的力量。
他的意識早已清醒,他終於清晰的感受到了離惘的體內,有着和自己骨肉相連的氣息,這種氣息給人無比的溫暖和幸福。
那裡有一個小生命,會隨着時光慢慢成形,並降臨這個世界。
那時候,他就是自己生命的延續啊。
而她的母親呢?離惘呢?
辜雀以前對離惘的態度是喜歡,但不強求,可是如今不一樣了,她是自己孩子的母親了,她永遠也不可能和自己斷了,她該是自己的妻子,永遠都是。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看着離惘纖細的背影,輕聲道:“離惘,你過來。”
離惘回頭,低聲道:“我都已然來了,已然來救你了,已然連命都不要了,你還要我怎樣?”
辜雀道:“過來。”
他的語氣很溫柔,像是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不容抗拒的力量。
離惘緩步朝他走去,走到了他的身邊,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道:“怎麼了?”
她眼中透着疑惑,眼淚還未徹底幹,水汪汪的,清澈無比。
僧衣掩蓋不了她的身姿,她的眼中和以前不一樣了,有了淡淡的母性光輝了。
但她隱藏得很好,誰也看不出來。
辜雀沒有說話,而是雙手張開,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你幹什麼!”
離惘臉色一變,頓時掙扎了起來,但辜雀似乎早也有所料,將她死死抱緊。
兩人掙扎着,辜雀將離惘的臉頰按在自己的脖子上,撫摸着她的後背。
他喘着粗氣道:“你不能死的,我們都已然有了孩子了,你是我的妻子了,無論怎樣,這個事實都改變不了了。”
離惘咬牙道:“你害苦了我,你毀了我的一切。”
辜雀道:“但我也賦予你新的一切,你的佛心還在,你對佛的嚮往還在,你的生命中除了多了我和孩子之外,什麼都沒有改變。”
他沉聲道:“你不明白嗎,你依舊是離惘,依舊是般若的弟子,依舊是佛門的希望。你和以前不一樣的在於,你只是多了兩個身份,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們孩子的母親。”
“這不衝突的,這與佛不衝突的!”
離惘搖頭道:“不,這就是衝突的,成了你的妻子了,我就不是佛門弟子了,佛門是不能犯戒的。”
辜雀將她的臉捧住,認真的看着她的臉頰,她的眼睛。
他鄭重道:“你難道還沒有真正放下嗎?難道你還沒有領悟佛的真諦嗎?什麼是犯戒?戒律的目的是什麼?”
“是爲了保持僧侶的純淨,爲了幫他們達到五蘊皆空,那只是佛門最初級弟子要感悟的東西。”
“你呢?你已然是空法了,是五蘊皆空,萬靈無量了。”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普通的佛門弟子需要保持自己的純淨,而你早已到了無我無法的境界了,你所做的一切早已不衝突了。”
離惘道:“可是......”
“沒有可是!”
辜雀直接打斷了離惘的話,道:“沒有可是,你的佛心還在,就說明這一切都沒錯,都不是衝突的,否則你的佛心會再次消失的。”
“另外,我聽說般若也曾有子嗣,你難道不正是在走般若的路嗎?”
“這是世間劫,也是世間善,你不該去逃避,也不該爲之痛苦。”
離惘搖頭道:“不,我的意思是,我很討厭你,我恨你,我不想是你的妻子。”
辜雀瞪大了眼,這句話,要老子怎麼反駁啊?
離惘推開了辜雀,認真道:“我不會和你在一起的,我也不想成爲你的妻子,我不喜歡你這個人,花言花語又花心,油嘴滑舌還好色,我不喜歡。”
她轉身背向辜雀道:“別以爲我有了你的孩子,就會對你有所改觀,這一戰我保下你的命之後,我就會離開你。如果我保不住你,那我們就一起死好了,反正我不要你管,也不要你來操心。”
聽到這一番話,辜雀還真是笑不出來,因爲他感受到離惘好像沒有撒謊,好像是認真的。
不過辜雀也不心急,她只要安全,只要還活着,有孩子相連,她終究是和自己斷不了關係的。
至於其他的,來日方長了。
自己的本源好像是被孩子吸收了,但嶄新的本源卻又莫名誕生了,或許這是孩子對自己的反哺,反而比以前的更加純粹,更加強大。
而這種與天地相連的歸屬感和真實感,讓辜雀的心境又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天道之境進入了嶄新的層次,四周無盡的力量依舊源源不斷地朝辜雀體內涌去。
他進行着深層次的進化。
但天地終究是開始變化了,黑暗之中,一道道神秘的弧線開始顯現,一根,兩根,三根,最後無數根。
數之不盡的陣紋出現在了黑暗的宇宙中,像是一個牢籠,將整個宇宙都包裹了進去。
殺意開始滋生了,很淡很淡,也就相當於極變修者的力量,但這一股力量卻是遍佈了整個宇宙。
天渡國師盤坐在虛空之巔,長髮亂舞,雙手已然化作殘影,結出一個個神秘的法印。
他速度極快,每一個呼吸都能結出上千個法印,並且還在加快。
要激活這所謂的諸天基陣,似乎要耗費無盡的力量。
他開始吐血了,而這些鮮血並未散去,而是凝聚在了空中,散成了一滴一滴。
每一滴鮮血開始膨脹,開始凝聚出一道道虛影,赫然便是天渡國師的分神。
這一瞬間,竟然誕生出數千個分身,以同樣的姿勢盤坐於虛空之巔,瘋狂結着陣法。
天地殺意更濃,整個宇宙都像是顫抖了起來,這一股力量蓄積,也不知道有多麼強大。
離惘臉色淡然,般若舍利子璀璨無比,她微微眯眼,也開始念起了莫名的經文。
於是四周的億萬佛陀也開始呢喃起來,天地間像是變成了太古佛場,聲音浩大無比,壓力已然讓鹿神空等人退到了幾十萬光年之外。
而辜雀好像沒有感受到離惘的壓力,他現在很輕鬆,瘋狂接納着天地的力量,爭取儘早恢復到巔峰。
虛空之上,一個個身影也開始浮現了出來,法尊最先到達,站在虛空中朝前一看,頓時眯眼道:“果然又是辜雀,什麼事都和他有關似的。”
“法尊難道就看不出他身上的因果嗎?”
一個淡淡的聲音出現,羅睺從次元中走來,穩穩立於虛空之中,全身黑袍飛舞,氣勢縹緲無比。
法尊看了他一眼,笑道:“原來是九幽侯殿下,難怪有如此氣勢,可惜在下功力有限,實在看不清辜雀的因果。”
羅睺道:“法尊無需自謙,你以原道開闢出秩序之道,已然算是震古爍今了,又何談功力有限。”
法尊道:“九幽侯殿下說笑了,辜雀的因果太複雜,而且有各種異寶護體,想必這世上誰也算不出來。”
“呵!想不到法尊也有夸人的時候。”
暗元和神獄兵主忽然出現,看着天地上下的變化,眼中閃着光芒。
法尊苦笑道:“原來是黑暗之主和神獄兵主降臨,在下失禮了。”
“今日還真是熱鬧啊!苦羅、神獄兩大文明的熟人都出現了呢!”
一個戲謔的聲音響起,只見虛空破開,太初劍聖從黑暗中大步走來,身旁正好還有一個拄拐老人。
衆人瞳孔一縮,神獄兵主已然道:“雲之瀾,千萬年不見,想不到你已達到天衍了。”
九幽侯也笑道:“華夏文明也該浮出水面了吧?”
太初劍聖道:“什麼浮出水面?我華夏文明難道不是苦羅世界五大文明之一?”
暗元咬牙道:“苦羅上界,五大文明,苦羅爲絕對的霸主,其他四大文明並肩而立。”
“可是神獄、聖脈、阿鼻都爲世人所熟知,偏偏華夏文明神秘無比,幾乎從未露面。”
神獄兵主道:“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明明從未露臉,但卻無人懷疑他們的實力。”
太初劍聖笑道:“諸位不必那麼緊張,華夏文明自然有四大文明的實力,距離苦羅文明,還相差遠矣。”
洞喜子道君道:“今日既然皆爲觀衆,諸位不妨安心下來,看看事情到底將怎樣發展。”
衆人這才注意到洞喜子道君,暗元眉頭緊皺,神獄兵主瞳孔一縮,而九幽侯羅睺則是連忙抱拳鞠躬道:“晚輩見過洞喜子前輩。”
洞喜子道君笑道:“都別客氣,觀戰吧!”
法尊看了洞喜子道君手中的柺杖,嘆聲道:“以紀元之木爲杖,前輩高深莫測,道法通天,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了。”
而話音剛落,一聲暴喝已然驚破天地。
前方,天渡國師終於站起身來,大聲道:“諸天基陣,終於激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