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7章罪惡之輪
寰宇在顫抖，整個天地都在轟鳴，這種轟鳴之聲是低沉的，是嘶咽的，是壓抑到極致的怒吼。
像是一個人被掐住喉嚨之時發出的嘶吼，像是岩漿在百丈大地之下的暗涌，像是另一個次元星辰在爆炸，像是深淵的深處有偉大的生命在咆哮。
一切都是那麼沉重，卻又響徹在衆人的心底。
“要來了，它靠近了。”
九命蓮君至尊的聲音也顯得沉重，衆人的表情凝肅無比，死死盯着前方的黑暗。
那是黑暗的空間，但空間正在開裂，就像是鏡面被硬物擊碎的過程，只是緩慢了無數倍。
先是出現裂縫，然後裂縫朝四周蔓延，瞬間將一大片虛空龜裂，然後裂紋張開，一切都崩碎開來。
於是黑暗空間的後邊，更加深邃的黑暗顯露而出，沉重的齒輪滾動之聲更加清晰，像是要把整個天地都磨碎一般。
衆人瞪大了眼，喘着粗氣，終於看到了黑暗的盡頭，那巨大的齒輪現身了。
那是橫亙了整個寰宇的黑色大輪盤，現在只能看到輪盤圓弧的極少一部分，很難想象它真正的身軀有多麼龐大，是否真的可以將世界碾碎。
它的黑色是深邃的，充滿了沉重的質感，仔細盯着看，卻又發現它好像不是實物，每一刻都處於變幻之中。
威壓是無與倫比的，這是巔峰狀態下諸天鑰匙的威壓，是達到了萬道鴻蒙至尊境界的絕望殺器，灰色淹沒了這裡的一切，萬物似乎都在枯萎。
人們的心感覺蒙上了一層陰影，腦子裡想的全是曾經痛苦的經歷，或者是未來面對災難的恐懼。
沒有人的心是完美無缺的，只要是那一點點缺陷，就會被無限放大，直至情緒將靈魂淹沒。
“不好，我感覺有點撐不住，情緒不受控制，甚至有點想自殺。”
邛禹臉色慘白，瞳孔不斷放大，似乎已經被負面情緒包圍，只是用殘存的理智抵抗着。
九命蓮君至尊咬牙道：“沒用的，在罪惡之輪面前，除非靈魂已經超脫至萬道鴻蒙至尊，否則都擋不住這一股悲哀的侵蝕。它會使一個靈魂黯淡，從最根源處達到毀滅的效果。”
蓋幽道：“我也撐不住了，不過這個撐不住不是靈魂，而是...鴻蒙天道塔憤怒了，我管不住它了。”
話音剛落，他手心一亮，一樽古老的神塔忽然飛出，瞬間化作無限高，像是撐起了整個寰宇一般。
浩瀚的威壓剎那間席捲而出，那是一股凜凜難犯的天威，將四方的空間癒合，狂暴的鴻蒙之氣垂落萬億道，每一道都粗如銀河，朝着前方黑暗席捲而去。
“咕咕咕咕！”
罪惡之輪似乎感受到了鴻蒙天道塔的威壓，開始瘋狂旋轉了起來。
這一時間，似乎世界都在倒轉，都在被一股大力碾壓。
諸天鑰匙之尊，諸天鑰匙之恥，這兩個完全對立的存在時隔無數億年，終於又見面了。
它們是死敵，卻又都是隨着世界不死不滅的存在。
巍峨的神塔，面對着罪惡的輪盤，兩大諸天鑰匙，就這麼對峙在寰宇之中。
“哈哈哈哈！”
蒼老的笑聲，從那黑暗中漸漸傳來。
衆人的臉色變了，而辜雀緩緩一笑，道：“耆老竟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
“辜雀大帝慷慨豪言，說我天域之人不配進入大千寰宇，話既已出，老朽需要給面子啊。”
聲音非但蒼老，而且沙啞，語氣很輕，像是在耳邊絮叨，但卻清晰的響在衆人的心頭，給人以莫名的壓力。
辜雀身上漸漸散發出混沌之光來，他整個人似乎都被紫藍之光包圍，繼續道：“來都來了，裝什麼委屈？我辜雀的話要是那麼好使，這罪惡之輪也就不會出世了。”
話音落下，前方黑暗之中，一道黑煙飄出，化作精神抖擻的小老頭。
這小老頭宛如侏儒，僅半丈之高，長着一個碩大的腦袋，身體卻痩如骨柴，看起來奇特無比。
辜雀嘆了口氣，真不知道這些王八蛋怎麼想的，都這種境界了要換個模樣實在簡單，卻偏偏要維持這麼醜的樣子，這是在自命不俗嘛。
耆老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凡，滿臉的皺紋，眼睛極小，但額頭卻是極長極寬，甚至還鼓出來了一個大包，看起來頗爲滑稽。
但誰真是認爲他滑稽，那下場一定不會太好。
耆老笑道：“辜雀大帝話都說了，老朽裝一下委屈而已不爲過，我天域之人本就脫胎於大千寰宇，想回家是天經地義，卻被拒之門外，這道理說不通啊。”
辜雀微微眯眼，道：“道理是什麼樣的，耆老當然清楚，難道你還想讓辜雀再一次表態嗎？”
耆老一步跨出，直接站在了辜雀面前百丈之外，眼中閃着寒光，淡淡道：“是，還請神雀大帝，再說一遍，到底要不要我天域之人回來。”
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壓力將四周籠罩，所有人都朝辜雀看去。
而辜雀只是一笑，道：“那耆老這一次一定要聽清楚，天域叛徒，不再是大千寰宇的子民，大千寰宇與你們天域也沒有任何關係，你們不能進來，進來則視作域外入侵，格殺勿論。”
四周衆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暢快，這一番話的確解氣，可是...眼前這個人可是耆老啊。
耆老是誰？辜雀等人或許不知，但九命蓮君至尊這些人卻是知道，他是道祖鴻鈞的大弟子，曾經伴道祖鴻鈞數十億年，可謂是功參造化，整個亙古都難逢敵手。
果然，聽到這句話，耆老大笑了起來，但眼神卻愈發寒冷。
他一字一句道：“那我就在這裡，亦算作入侵，爲何不出手呢？”
辜雀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
衆人滿臉疑惑，面面相覷。
耆老笑道：“怎麼？這個世界沒有執法者嗎？還是說，這個世界根本沒有能力處理入侵者？若是如此，那又談什麼格殺勿論，一句空話罷了。”
辜雀擡起了頭來，輕輕一笑。
他目光清澈無比，身上散發和混沌之氣，長髮飄飄，平靜道：“世界毀滅之後又重生，上億年了。”
所有人都朝他看去，一個個眉頭緊皺，不知道辜雀到底在說什麼。
辜雀沒有在意他們的眼神，只是輕輕一嘆，道：“上億年了啊，你們都說我是世界的拯救者，是靠着逆天的智慧和瘋狂的行爲，靠着那所謂的奇蹟，打退了永恆文明的人。你們說，我讓世界浴火重生了。”
“可是你們忘記了嗎？我辜雀，是一個修者。”
“我上一次真正和人決戰是什麼時候呢？是殺天行僧人和離衍宮主嗎？不是的，那個時候他們已經不是我的對手。”
“在那之前呢？我閉關了上萬年，我在感悟混沌。”
他看着前方的耆老，輕輕道：“事實上，在我那一次大閉關之後，我再也沒有與人決戰過。”
“在我進入了混沌之境後，我到現在纔出關，也沒有與人決戰過。”
“可是，我一直是一個修者。除了依靠那些強大的法器之外，除了以混沌輪迴拯救世界之外，我辜雀做了多少年的同輩第一？做了多少年亙古以來的同輩第一？”
“無數人稱我爲天才，但現在你們卻忘了，沒有了鎮界靈柩棺，沒有了開天靈根，沒有了混沌蓮臺......”
“我辜雀，依舊是強者！”
四周衆人的身影猛震，只覺全身的鮮血都沸騰了起來。
耆老的眉頭也緊緊皺起。
辜雀眼神依舊清澈，他全身的混沌之氣更加澎湃，一字一句道：“今日，我辜雀在這個嶄新的紀元，第一次出手，與你耆老一戰。”
“我讓你知道，也讓天域知道，也讓這片寰宇的所有人知道，作爲修者，我辜雀不靠任何法器，也能戰鬥！”
“曾經，我無數次這般戰鬥。”
他笑道：“耆老，出寰宇界外，一戰如何？”
耆老皺眉道：“你確定？”
辜雀道：“就是現在。”
耆老大笑道：“在我看來你很年輕，還太嫩了。”
辜雀卻是搖頭道：“在我看來，你垂垂老矣。”
兩人目光匯聚在空中，大音希聲，似有雷電降臨。
天地這一刻似乎都要凍結了，沒有人會想到辜雀要做這樣的決定，這樣瘋狂的決定。
耆老是道祖鴻鈞的大弟子，在許多歲月以前就是強大的混元大羅至尊，其實力更在媧皇至尊之上，而辜雀只是靠着拯救世界的造化，剛剛成就九五至尊之境罷了。
他們兩人是有實力差距的，這怎麼打？
這是衆人在這一刻的想法。
但耆老和辜雀對視良久之後，終於點頭道：“好，寰宇之外的混沌深處，我等你。”
說完話，耆老便直接消失在了天地之間，而那恐怖的罪惡之輪，也隨之消失。
蓋幽收回了鴻蒙天道塔，不禁沉聲道：“他對罪惡之輪的掌控，遠遠超過了我對鴻蒙天道塔的掌控。”
辜雀點了點頭，忽然朝天大聲道：“調動了罪惡之輪，你畢竟是消耗不少，耆老，我給你三天時間調整狀態，別說我辜雀趁人之危。”
他說完話，卻是也朝寰宇之外的混沌深處而去。
四周衆人面面相覷，心中是驚駭萬千。
九命蓮君至尊臉色有些僵硬，搖頭道：“辜雀聰明一世，怎麼做出這麼愚蠢的決定，耆老，那可是混元大羅至尊巔峰的存在啊。”
蓋幽微微眯眼，淡笑道：“是一個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