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一聲聲怒吼,整個贏都喧囂不堪,爆炸之聲驚徹天地,那是護城大陣破碎的聲音。
一個偉大的帝王和滿城百姓,將在土海毒獸的侵襲下全部滅亡。
贏都數十萬大軍和文武百官被贏風帶着極速朝殷都而去,哪裡靠近金海,是人族大軍最集中的地方。不只是贏都的軍隊,整個東州的軍隊,都在贏風的命令下朝西收縮。
唯有和人族大軍連在一起,纔有可能有翻盤之機。
贏風的心在往下沉,事實上他並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因爲軍隊走了,留下的是東州的百姓。
是選擇保護他們,與之共同赴死,還是選擇棄車保帥,爭取最後的希望?
這本就是一個仁者見仁的問題,但還好,辜雀在之前便提出了大軍成環形圍繞金海,並朝東西兩側延伸。意思是說,人族的大軍在匯合之後,會朝東伸出,保護大部分百姓和城池。
但贏風依舊臉色蒼白,他不敢想象會死多少人,但他至少終於知道,要做好一位帝王實在太不容易。
他從來很佩服自己的父親,他在心裡發誓,一定不能讓父親失望。
五行之海浩蕩而出,神魔大陸所有軍隊朝內收縮,把刀指向了金海。力量集中,四方共同壓制之下,金海金屬族終於停下了進攻的步伐,並開始修整起來。
整個金海岸邊屍骨如山,鮮血把金屬銀液都染成了紅色。
金屬族的強大,遠遠超過了衆人的認知,各種奇異的生命顯現,強大的再生能力讓人族軍隊絕望。
大戰剛一開始,金屬汞蟲便把人族十多萬大軍全部擊潰,並且再生出了上億隻金屬汞蟲。若不是提前有所防備,用陣法將其控制住,離火宮又送來了九劫天火,將其全部燒滅,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付出了極爲慘重的代價,幾乎是人族傾力,才把金海壓制在其中,而且這還是金海有所保留實力的結果。
而火海、木海、土海則是朝中央進發,一路屠殺,人族大軍幾乎不能阻擋。
天下生靈塗炭,辜雀雖未親眼看到,但依舊可以想象。
一行二十多位天人境界強者一頭扎進殷都城,隨便找到一條小巷,便隱匿起來。
殷將沉聲道:“不行的辜雀,我們掩蓋不住的,天人境界的強者神識一掃,整個殷都任何一個角落都無法隱藏。”
辜雀深深吸了口氣,咬牙道:“從這條小巷朝南十七裡,就是傳送陣臺之地,等我們看到火海天人境強者出現,我號令一出,便全力衝過去,坐着陣法到黃州去。”
殷將咬牙道:“我們堅持不住的!上百位天人,如何不被發現?”
辜雀冷冷一笑,咧嘴道:“當然是掩蓋天機!”
“天下純粹,如何掩蓋天機?”
辜雀看着四周衆人,忽然笑道:“你們以爲我辜雀什麼都沒準備嗎?”
他說着話,大手一揮,手中白光爆射,一縷白紗已然顯現而出。
白紗輕盈無比,朦朧可透,卻散發着一道道神秘的規則,像是衍生出了星辰變化,世界山河。
“神蠶紗!”
衆人臉色頓時一變,殷將更是大喜道:“神蠶紗竟然在你這裡!”
五海之亂本就是早晚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更何況韓秋有破妄之瞳,可以稍微看到一點未來的變化。所以她當初不顧辜雀的勸阻,留下了神蠶紗,現在果然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輕紗在辜雀的控制下無限放大,將二十多人全部罩了進去,無盡的規則散發而出,這片天地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
辜雀看着衆人,沉聲道:“神蠶紗用不朽大道掩蓋了天機,你們不出去就不可能被發現,等我片刻!”
“辜雀你要去哪兒?”
殷將的聲音剛出,辜雀已然大步走出神蠶紗,一口黑色的銅棺背在了背上。
鎮界靈柩館,也可以掩蓋天機。
他的速度快到極致,幾個呼吸便闖進了殷都皇宮,此刻的他,早已不是這些守宮的衛士可以發現的了。
金碧輝煌的大廳,十多位強者正和殷子休商量着什麼,一個個爭得面紅耳赤,看到一團黑光衝進來,頓時爆發出一股股恐怖的力量。
辜雀一掌將力量全部打碎,沉聲道:“是我!”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一個個驚呼出聲,殷子休不禁道:“辜雀!你怎麼在這兒?”
辜雀直接道:“時間緊迫,廢話不多說,號召神魔大陸所有神階以上強者,全部趕往神雀山,立刻!馬上!”
殷子休變色道:“爲何?”
辜雀咧嘴一笑,道:“因爲五海上百天人,必然血洗大陸,他們用神識掃遍整個世界,抹除神魔大陸神階以上所有強者,誰都無法逃脫!”
說到這裡,辜雀又接着道:“如果你們是五海生靈,這上百位天人會做什麼?當然是屠殺!”
聽到辜雀的話,四下衆人的身體頓時寒了下來,只覺背後像是懸着一把鋒利的劍,隨時要刺進自己的背心。”
知道事情嚴重性之後,殷子休立刻點頭道:“好!皇宮內部就有傳送陣,你們立刻走!快!”
說着話,十多位神階毫不猶豫,如電一般朝傳送陣而去。
而辜雀接着道:“有沒有方法把這一切讓大陸各方勢力都看到?讓他們全部去神雀山,那裡有天老加持過的衰竭境陣法,只有那裡是安全的。”
“有!通天之光有暗語,天下皆可見!”
殷子休帶着辜雀極速朝皇宮後山而去,兩人騾落在地上,隨着殷子休默唸咒語,大地便頓時閃出一道道白光。
地表開始皸裂塌陷,一道恐怖的白光猶如天地泉眼一般,轟然沖天而起,也不知道多高。
光芒明滅不定,像是傳遞着某種信號,整個大陸都不禁沸騰了起來。
於是天下各大神朝,各大聖山,神階以上強者急忙衝上傳送陣,皆朝罪孽森林神雀山而去。那裡,是如今神魔大陸唯一相對安全之地。
“接下來怎麼做,辜雀?”
殷子休不禁慨然出聲,又搖頭道:“他們走了,軍心恐怕也會隨之渙散。”
辜雀沉聲道:“軍心問題,你們自己完全可以解決。這是死戰,所有人都必須勠力同心。我們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他說着話,忽然臉色一變,朝天看去,只見二十多位五海天人高手,已然極速而來。
“不要嘴硬,能屈能伸,纔是雄者。”
辜雀留下了這句話,身影一動,揹着銅棺直直朝下飛去。
而下一刻,二十多位身影縹緲的強者,已然把殷子休圍了起來。
“龍袍加身,你是地州之主?”
冷漠的聲音來自於身後,光芒把他們的身體都遮住,根本看不清形態。
是啊!自己雖然是帝王,但在他們眼中不就是螻蟻般的存在嗎?
殷子休的臉上沒有表情,只是緩緩點頭。
而黑色的魔影一步跨出,沉聲道:“人族的天人強者去哪裡了?我親眼看到他們進了城。”
殷子休豁然轉身朝他看去,冷笑道:“活了無數年,智慧都被海水沖走了嗎?你我是死敵,我會告訴你?”
黑色的魔影眼中血光畢露,卻是粲粲一笑,道:“逼我殺你?我不會上當的,你命劫之境,還輪不到我來殺。”
他說着話,朝四周看去,沉聲道:“一定在這城中,我們只需要看住他們便可,等其他四海的天人強者到了再出手不遲,免得這羣愚蠢的人類拉我們墊背。”
衆人對視一眼,緩緩點頭,身影齊動,散佈於城池虛空,俯瞰着整片大地。
大地之中,殷都城內的百姓恐慌無比,而辜雀揹着銅棺,也悄然來到了暗巷之中。
二十多位天人高手面面相覷,氣氛也不禁沉重了起來。
誰都知道,神魔大陸每時每刻都在死人。
那些都是自己的同胞。
平時他們視之爲螻蟻,頗爲不屑,但到了生死時刻,才發現同胞這兩個字是多麼令人沉重。
壓抑,無法形容的壓抑,哪怕境界已然很高,衆人也依舊在流汗。
沉默了太久,殷將終於忍不住打破了寂靜,道:“辜雀,你說我們能贏嗎?”
所有人都朝辜雀看來,眼中都帶着期冀。
他們的呼吸很粗重,辜雀卻笑了起來,輕輕道:“怕什麼?我們這場戰爭之中神魔大陸一方最強大的存在,我們都怕了,百姓怎麼辦?”
說到這裡,他又點頭道:“我們能贏,而且一定能贏!我們能夠把它們趕回五海,讓他們再不敢登陸一步。”
殷將慨然道:“可是它們......它們的兵力,除了火海之外,其他每一海的兵力都超過神魔大陸軍隊總和的十倍!”
“那又如何?”
辜雀冷笑道:“它們是全民皆兵,我們就不能是全民皆兵了?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兵,神魔大陸不緊緊只有軍隊,還有百姓,還有每一個心中有熱血的男兒!”
“更何況,兵者詭道也,有些時候數量無法決定一切。”
辜雀看着天空風雲色變,喃喃道:“這一次,我要讓五行之海,敗得徹徹底底,比萬年之前,還要悽慘!”
說到最後,辜雀的眼中已然滿是殺意!
只因他想到了擊退五海的辦法,只是代價太大,大到神魔大陸也無法承受。
只有等到最後,最後真正無法匹敵的時候,真正將要淪陷的時候,辜雀會與五海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