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月的時間並不長，尤其是對於修者來說。
這一段時間，辜雀並未修煉感悟，只是陪着輕靈媚君玩樂溫情，順便指點一下羅鯉的武功。
說起羅鯉，辜雀也不得不驚歎她進步之快堪稱恐怖，這纔不到三十歲，已經是命劫之境的女高手了，若是再給她幾年，她豈不是都快成神了？
先天靈體實在恐怖，辜雀恨不得把一身感悟都教予她。
只是一方面時間有限，一方面她也實在接受不了太多。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自己無法去幹預。
“師尊，您真的要去死嗎？”
羅鯉長髮飄飄，傾國傾城，據說有無聊之人搞出了一個大陸美女榜，把整個天下的出色女子都排了進去，媚君、軒轅輕靈、溯雪都赫然在列，榜首無疑是瑪姬，但羅鯉據說也在前面幾名。
當然了，論姿色，卡蘿琳、天姬、耶梨也當然是不遜色於人，只是無上不朽這些人還不敢去招惹，所以沒有進榜。
不重要了，這幾個月來修身養性，辜雀覺得很多事都不重要了。
天老那邊忙得要死，據說終於在四天前把一切都準備妥當了，時間也快到了。
辜雀微微一笑，道：“不是去死，是去做更有意義的事。”
羅鯉道：“可是...可是師母們都說這一次幾乎是必死無疑，任何人都不可能活下來。”
辜雀嘆了口氣，摸了摸羅鯉的頭，道：“生存，或是滅亡，這是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你以後長大了就明白了。”
羅鯉皺眉，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輕輕道：“可是我覺得我已經長大了啊，媚君師母說，我不比她的小。”
辜雀看向羅鯉的胸，頓時一陣頭大，媚君也真是的，知道羅鯉這丫頭單純，幹嘛還給她灌輸這種邪惡思想。
他笑了笑，道：“靈魂的成熟需要時間，有的人到死都不會明白自己存在的意義，有的人從小就明白。”
羅鯉露出一口白牙，笑道：“那師傅您看，我需要多久哇？”
辜雀看着她一臉傻逼的模樣，忍不住道：“這輩子估計都難了。”
羅鯉頓時頹然低頭，哼了一聲，躡着腳離開。
辜雀看着羅鯉的背影，看着四周精美的花園雕樓，奢華的皇宮，臉上的笑容終於凝固。
沉默了很久，他忽然挺直了背脊，厲聲道：“此去何爲？吞混沌，救蒼生。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厲吼聲中，他決然而起，直朝北方而去，再不回頭。
後方有他的妻子，有無數道目光正看着他。
他不敢回頭，只因一回頭便恐怕再也捨不得離開。
路過了茫茫雪域，滔滔水海，像是人生的經歷從來一遍。
一個成功的人，讓人尊敬的地方不在於成功了幾次，而在於失敗了多少次。
辜雀忽然想起了這句話，而前方已然是茫茫混沌。
有未知就有希望。
他忽然又想起了這句話。
“人嘛！總該朝前看，老子就不行就這麼掛了。”
頂着狂風，辜雀豪言壯語，皆無人聞。
然而再多的自我安慰，都無法改變金鐵一般的事實——自己將面對死亡。
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帶來的一切遺憾。
屠龍的勇士已經提着寶劍殺到了最後，卻終於要面對森白的獠牙了麼？
辜雀放肆大笑，看着茫茫混沌，大吼道：“別要我辜雀活下去！他只要活着，就永遠不會停止戰鬥！”
“他會讓世界顫慄！讓蒼穹顫抖！讓大千宇宙爲之恐懼！”
厲吼之聲終究無人可聞，混沌過後，瞬息千里，前方已然是飄搖的蓮花，清澈的湖水。
蓮塘之中，那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已經等了很久。
“你來了。”
“我來了。”
“你終究還是來了。”
辜雀眯眼道：“這豈非正和你意？”
天姬的臉上沒有表情，她沉默着。
而四周有風，清風吹起亭亭青蓮如舞裙搖曳，湖水如佳人皺面，一切又並不是那麼平靜。
天姬終於道：“天災即將降臨。”
辜雀道：“人定勝天。”
天姬道：“曾經有一個人也信心滿滿如是說到。”
辜雀笑道：“如何？”
天姬淡淡道：“身死道消，血肉崩碎，骨骼被製成了混沌之門。”
辜雀身影一震，良久不言，最後才終於嘆了口氣。
天姬道：“古老之所以受到尊重，不是因爲古老本身，而是因爲沒有古老，就沒有嶄新。”
辜雀道：“我並不是來聽你講道理的。”
天姬朝北方看去，道：“三界勠力同心，九十九座驚天聚合大陣終於建立，嚴陣以待天災降臨。”
辜雀忽然道：“你是否曾徹底拼過命？”
天姬一愣，隨即冷笑道：“你以爲十萬阿修羅和區區巨喙，能讓我沉睡數萬年？”
辜雀道：“無盡聖山？”
天姬道：“昊天衆秒也沒這個本事。”
辜雀皺眉道：“老山主？”
天姬淡淡道：“你是說太上聖帝麼？他也沒這個本事要我天姬沉睡。”
“那是誰？”
天姬道：“蒼穹有天共九重，一重天高八萬裡，聽說過嗎？”
辜雀點頭。
天姬哼道：“以後不必這麼喊了，蒼穹唯有八重。”
辜雀不禁道：“難道不是九重？”
天姬道：“以前是，但我殺了一重！”
“你說什麼！”
辜雀忍不住驚呼出聲。
“世界之水很深，你還年輕。”
說到這裡，天姬一頓，忽然朝前方看去，慨然道：“天災降臨。”
辜雀來不及仔細再問，連忙朝北看去，只見北方蒼穹...不，不只是北方蒼穹，而是整個蒼穹都像是在下沉一般，幾乎都要把大地碾壓。
無數的黑雲從各處凝聚，頃刻之間已經將天地遮住，一股無法形容的威壓降臨。
北方的盡頭，一團血紅忽然出現，像是被打翻的紅墨，瞬間將黑雲染紅。
整個天空都像是在滴血一般，莫名的低吼之聲傳出，天穹終於裂開了。
恐怖的虛空大裂縫撕裂血雲，四面恐怖的天碑漸漸露出了冰山一角。
“咵啦！”
一聲驚天巨響傳遍世界，一道道或縹緲或偉岸的身影忽然出現在天地之間，那些都是修羅界的不朽。
而很快，又是一個個斬道高手懸浮在空中，其中最前頭的，赫然便是天老和司馬永恆。
於是天碑終於徹底顯露出來，依舊是那麼偉大，那麼恐怖那麼氣勢磅礴。
它像是可以鎮住天地一般，穩穩懸在空中，四周的虛空便像是凝固了一般，天人以下的修者連飛行都很難。
四個大字，銀鉤鐵畫，如刀劍痕芒，斧戟鑿斬，每一寸都散發着無與倫比的殺意。
“罪無可恕！”
天姬一字一句讀出，眼中寒芒偶射，整個人像是處於憤怒的邊緣。
她雖然掩蓋得很好，但辜雀能夠看得出來。
整個修羅界都可以看到這四面天碑，都產生了一股來自於靈魂的威壓，空間凝滯，衆人幾乎都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看着天災降臨。
恐懼，這一刻所有人都陷入恐懼之中，像是死囚等待着劊子手的斬刀落下。
“準備！混沌之門即將降臨！”
天老大吼一聲，整個大地忽然都在顫抖，修羅界方圓數百萬裡，一根根直徑長達萬丈的光柱忽然沖天而起，直達蒼穹。
世界都被照亮，辜雀神識流動，橫掃四周，恰好是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根光柱！
數之極盡用到了極致，恰好又是九十九重聚合陣法。
於是來了！
天空轟隆作響，四根脊骨忽然現身，那包攬了整個天穹的混沌之門終於再次現身。
距離上一次現身，它已然是數萬年。
天災！
無可躲避的天災！
這混沌之門代表着威嚴，代表着之高無上的宣判，它是執法者的武器，是滅世之門。
“轟！”
一股恐怖的撕裂之力傳來，瞬間蓋壓至整個世界，那是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是無上之力。
“開啓天地聚合陣法！抵擋蒼穹混沌之門！”
天老大吼之聲驚破了世界，而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座基陣塔樓轟然顫抖，光柱驚天，照亮世界。所過之處，處處溢出無盡陣紋。
一根根陣紋如蛛絲重疊了整個世界，一個個羅盤從地底破土而出，傲然盤旋於虛空之巔，帶起一圈圈陣紋在空中組合。
繁複的陣紋組合成一幅幅驚世神圖，重重疊疊，密密麻麻，擠滿了整個天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幅神圖。
“天之道，陰陽輪轉，生克不休，聚天下之力，擋撕裂之力。即合天道，天何不助？”
天老白衣飄飄，長髮亂舞，驚吼不絕。
這無數張神圖傲然飛起，盤旋世界，終於組合成了一張覆蓋了整個虛空的驚世大陣。
聚合之力，抵擋撕裂之力，通天道，合天理，於是四周天地各處，無限力量加持而來。
神圖自成，混沌之門顫抖，一切忽然崩碎開來。
“遭了，只堅持了七個呼吸！”
天老臉色一變，厲聲道：“神圖再成！”
話音落下，又一張神圖組合而成。
不單單如此，下方的陣紋像是龍蛇糾纏，已經達到了令人頭皮發麻的地步，一張張神圖源源不絕，朝天撲去。
天地都在轟鳴，混沌之門終於停止了顫抖。
二者達到了一個短暫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