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把氐族王給嚇了一跳。
的手中的馬鞭狠狠抽了過去:“給我安靜點。”
戰馬不再動了,但那雙馬蹄卻不斷的在地上輕輕擡起,又踏下,彷彿有些不安。
因爲,戰馬感受到地面的不對勁了。
躺在大雪中的徐文安,猛地噴涌出一口鮮血,神色瞬間萎靡了數倍。
因爲,氐族王現在所踩的地方,正是他的身子。
戰馬不安的躁動着,馬蹄不斷重重的朝着地下踏去,徐文安承受了有史以來最撕裂的痛苦。
咔嚓一聲。
徐文安的肋骨斷裂了。
鮮血,在他的嘴角止不住,顯然是身體難以承擔一匹戰馬和氐族王的重量。
但是,徐文安仍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他咬緊牙關,死死的強撐着!
因爲他知道,一旦發出聲音,他將前功盡棄。
不僅如此,躺在大坑中的將士們,也無法立刻爬出來迎敵,這將會導致氐族王的幾千騎兵,就可以肆意屠殺他們!
這座他們親手挖的大坑,將會成爲他們的墳墓!
所以,徐文安寧死也沒有發出一聲。
他的身體孱弱,並未鍛鍊過,也導致馬蹄在他身上不停的踩踏着,使得徐文安的骨骼根根斷裂。
而在徐文安的底下,不知有多少將士已經沒了氣息,生生被壓死在了他們親手挖的大坑中……
“這馬今日怎麼回事?”氐族王瞧見戰馬異動,不由內心也多了幾分煩躁。
那位大族長則還在勸諫:“王上,馬匹躁動,並非好事,還是先回去吧,若是幾千兵馬過去,被大魏發現,難保大魏不會以此做文章啊。”
氐族王臉色一變:“你說的不錯。”
深吸了一口氣,氐族王擡頭看向上空,天色越來越暗了,若是再晚,他們可能真的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念及於此,氐族王怒吼一聲:“真是晦氣!”
“行了,快找一百個機靈的族人過來。”
幾位大族長連忙挑選了一百名氐族騎兵,帶到了氐族王的面前。
氐族王望着他們,沉聲道:“你們分散開來,探查大魏營帳,倘若大魏營帳有移動,或者遷往別處,你們立刻回族中稟報,可明白了嗎?”
那一百騎兵連忙道:“明白!”
“好,那就去吧。”氐族王揮了揮手。
那一百騎兵立刻朝着大魏營帳的方向狂奔而去。
氐族王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看向了腳下的戰馬,戰馬的確越來越躁動了,氐族王微微皺眉:“走,回族。”
話罷,氐族王調轉馬頭,朝着來時的方向離去。
馬蹄聲,漸行漸遠。
躺在雪地裡面的將士們,還是不敢妄動,生怕出現半點紕漏。
直到那些躲在遠處的大魏將士們,牽着他們的戰馬狂奔到這片大坑旁,大吼道:“起來,都起來,他們走了!”
“氐族王走了!”
大吼聲響起,從厚厚的大雪中,冒出了一個個的腦袋。
那些腦袋,臉上洋溢着大笑,彷彿戰爭勝利了一般。
“哈哈哈,氐族王竟然沒有發現我們!”
“挖了這樣一座大坑,眼看着就要被氐族發現了,沒想到竟然瞞天過海,躲過去了。”
“接下來,這個大坑,就是氐族的噩夢了。”
“哈哈哈哈哈——”
從雪地裡爬起來的將士們,哈哈大笑。
笑聲,充斥在這片天地之間。
“兄弟們,快起來,氐族走了,咱們繼續挖啊。”
“快快快,起來,別壓壞下面的兄弟了!”
“快,找徐司馬,把他從雪裡扶起來。”
越來越多的將士,從雪裡面冒頭,然後快速爬起來,離開這座大坑。
還有一些將士,在這大坑之中,到處尋找徐文安。
他們擔心徐文安身體太孱弱,畢竟徐文安只是個讀書人。
就在將士們歡天喜地爬起來的時候,幾個將士們扒開了大雪,終於在一個地方看見了徐文安的身影。
他趴在雪地裡,已經一動不動了。
這一幕,使得幾個將士頓時神色一變。
“徐司馬,徐司馬……”
連續大喊了好幾聲,有將士上前去晃他,仍舊沒有任何動靜,徐文安彷彿陷入了永久的長眠一般。
他雖然未曾被埋在最底下,但是氐族王的馬蹄不斷的往下踏,每踏一下,就是對這文弱身體致命的打擊。
這一下,將士們慌了。
“怎麼回事?爲何叫不醒?”
“徐司馬,快醒醒,敵人已經走了!”
“徐司馬,你快醒醒啊。”
然而,沒有半點用處,徐文安毫無動靜。
一位將士觸到他的手,才發現徐文安的手僵硬無比,如同一塊堅冰。
那將士神色劇變,連忙將徐文安給翻轉過來,這纔看見了徐文安的嘴角,滿是鮮血。
這些鮮血,已經凝結了,成了一塊塊的血晶。
徐文安雙眼緊閉,氣息微弱得不能再微弱了。
看見這一幕的將士們,無不心中劇顫了一下。
要是徐司馬死了,誰帶他們一月內滅了氐族?要是徐司馬死了,他們這些將士該如何向朝廷交代?
一個讀書人,慘成這樣,將士們都有些不忍,怒吼着:“軍醫,快,軍醫快來,徐司馬快撐不住了!”
聽聞徐司馬撐不住了,剛剛從大坑中爬起來的將士們,紛紛怔住了,他們慌張的看向了徐文安的方向,滿臉愕然,彷彿還沒反應過來……
徐司馬,可是軍中的軍魂啊。
要是沒了他,後果不堪設想,這一個月內,還有誰帶他們一起滅了氐族?
念及於此,許多將士都要過去,一探究竟。
很快,徐文安的身旁,便擠滿了將士們。
他嘴角流出的血,已經成了血晶,那神色蒼白的一幕,看得讓人揪心極了。
“軍醫,軍醫,快啊!”
“徐司馬快撐不住了。”
“趕緊生火,再殺一隻馬給徐司馬補身體。”
在將士們的大吼下,軍醫匆忙的跑了過來,大家連忙給他讓開路。
軍醫的手,在徐文安的身上不斷摸索。
“軍醫,怎麼樣了?”
“到底什麼情況?”
那位軍醫收回了手,神色肅穆:“四根骨頭骨折,放在粗人身上能挺過這一關,但徐司馬是讀書人……”
“我給他熬些藥,能不能挺過來,就看他自己了。”
話罷,軍醫連忙去煎藥。
剩下那些將士們,手忙腳亂,一時間望着被凍僵的徐文安,徹底亂了手腳。
沒了徐文安指揮,他們都不知道該乾點什麼了。
“搭帳篷,趕緊搭帳篷,帳篷內生火,先幫徐司馬解凍!”
“天殺的,除了徐司馬,我們還死了八百多兄弟,三千多人骨折受傷,其他人也被壓得不輕,有的人手都毀了。”
“這筆賬,必須找氐族算!”
“對,必須找氐族報仇!”
將士們的怒火,在層層醞釀,他們的臉上殺意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