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柔嘉氣沖沖地離開了慈寧宮,蘇嬤嬤立馬跪倒在太后的跟前,哽聲道,“娘娘,求求您,您幫幫柔兒吧,柔兒已經走到今天這一步,您不能不管不顧呀。”
耳邊傳來蘇嬤嬤的哭訴,太后重重地嘆息過後,睜開疲倦的雙眸,發自肺腑道,“蘇嬤嬤,柔兒是哀家的親生女兒,也是他如今在世上唯一的血脈,即便是我拼了這條性命也會護她周全。只是…若要和富察同心鬥,我們恐怕只有死路一條。這…無異於飛蛾撲火,自取滅亡呀。”
本是跪得筆直的身子,忽的癱倒在地,如今連太后都鬥不過,那她的孫女柔兒豈不是……
不…柔兒是遠寧唯一的血脈,無論如何她也要幫柔兒完成心願。
當年安家也是一脈單傳,安遠寧的妻子也是蘇嬤嬤親自爲他選的。
可是當她知曉自己的兒子和寺廟中的廢妃糾纏不休時,她主動跟隨奶孃一起照顧太后鈕祜祿氏。
爲了兒子的前程和性命,她不惜攛掇太后爲了榮華富貴捨棄自己的女兒,甚至不放心太后的決心,還一直跟着她以照顧爲名地監督她。
只是事情發展到今時今地,她才發覺自己真的錯了,大錯特錯。
若是當年,她不再從中作梗,安遠寧和太后遠走高飛,柔兒便不會在沒爹沒孃的日子裡長大,她的兒子遠寧也不會因爲什麼文字獄而枉送了性命,還有他們安家的男丁安秉生也不會至今下落不明瞭……
盯着蘇嬤嬤幾近恍惚的神情,太后有些心疼地喚道,“蘇嬤嬤,蘇嬤嬤。”
“娘娘…您就再幫柔兒最後一次吧,柔兒的性子實在是太像遠寧了,若是沒有達到她的目的,是不會輕易罷休的。”蘇嬤嬤繼續乞求道,這些年,她從未求過太后什麼。
雖然她留在太后身邊的初衷是監視她,可是日子一久,主僕二人的感情也漸漸演變成了親情。
她對太后,忠心護主,太后都看在眼裡。
太后緩緩伸出右手,任她扶起自己的身子,坐起來,本是倦怠的眸子中忽然多了幾絲精神,頓了半晌,才緩聲道,“既是如此,哀家就最後再幫她一次。”
“多謝太后,多謝太后!”蘇嬤嬤的眸子忽的染上一抹欣喜。
……
養心殿。
弘曆一邊埋頭於堆積如山的奏摺中,一邊讓陸九英報備近日來後宮的近況。
“啓稟皇上,昨日晌午,陸貴人給長春宮送去了一顆夜明珠。還有昨日夜裡嫺貴妃聽聞皇后娘娘身子不適,還特意送了一棵人蔘。除此之外,連雲貴人也爲皇后娘娘燉了燕窩親自送往了長春宮……”
默默聽完陸九英的話,弘曆心情大好,“凡是站在皇后那一邊的,朕通通有賞。順便你給朕安排一下,午膳和晚膳分別去哪些宮中,只要是對皇后好的人,朕自然不會虧待。”
“是,皇上放心,奴才都專門記着呢。”陸九英連連應道,隨即有眉開眼笑道,“皇上,您對娘娘真好,想必這樣一來,大家都趕忙着巴結娘娘,沒人再使壞心眼害她了。”
弘曆面色忽的一沉,似有些不悅道,“朕看誰敢?你也多留幾個心眼,若是遇到一些不識時務的人,不必對她客氣。”
“奴才明白,對了皇上,各個宮的妃嬪都好意巴結着娘娘,只有…嘉嬪娘娘似乎沒有什麼動靜。”陸九英有些擔憂道。
弘曆暗了暗眸子,漫不經心道,“不必管她,只要今後她安分守己,過去的朕也不追究了。”
“是。”陸九英點了點頭,又示意身邊的丫頭添了些茶水,溫聲勸道,“皇上,您就歇一歇吧,這些日子您又忙前朝又忙後宮,您實在是太累了,得當心龍體呀。”
弘曆擡首望了一眼陸九英,緩緩勾起脣角,復又埋頭於奏摺堆中,“朕不累,還有關於皇后的事,你都要一字不漏的向朕稟報。”
聽了這話,陸九英有些無奈道,“關於娘娘的事,奴才都說完了。”
“那你還愣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去盯着點。”自從同心離宮後,弘曆整日患得患失,如今她回來了,他再也不容有任何的閃失了。
從今以後,他要寵着她,護着她,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她。
陸九英急急忙忙出了殿,恰好遇上同心一個人提着食盒走在殿門口。
他順手想要接過同心手中的食盒,同心卻搖了搖頭,瑩然笑道,“小陸公公去忙吧,本宮自己送進去便好了。”
陸九英有些無奈地笑了笑,如實回道,“娘娘有所不知,皇上就是吩咐奴才去守着您呀。”
“守着我?”
陸九英點頭,“皇上怕有人對您不敬,故派奴才盯着些。”
同心失笑,“他未免也太小看我了吧,小陸公公你說本宮是任人欺負的主嗎?”
她嘴上雖是這樣說着,可心裡也明白弘曆近日來爲她所做的一切。
心裡除了感動,更多的是心疼。
陸九英連連說着‘不是’,同心對着他笑了笑,便讓他下去了。
進了殿,見弘曆全神貫注地埋頭於堆積如山的奏摺裡,同心便悄悄將一邊伺候的丫頭譴走後,徐步走到他跟前。
將食盒中的燕窩端出來,待涼後,才慢慢端向弘曆的身邊。
弘曆瞟了一眼碗,隨口道,“朕不餓,拿下去吧。”
“不餓也要吃,這可是雲貴人昨日送來的,若不是你,她又怎會拿燕窩來討好我。但我一點也不想吃,所以你得負責把它吃完。”
同心噼裡啪啦說了一大通,才發現身邊的男子用一束詫異而熾熱的目光盯着自己。
她不自覺地垂下雙目,將碗再往弘曆推了推,“反正都怪你,快點吃啦。”
弘曆心情大好地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奏摺,擡了擡胳膊,輕聲道,“朕手痠。”
望着弘曆似笑非笑的眼,同心就知曉這個人定是故意的,有些嬌嗔地睨着他,可自己的手竟沒有半點遲疑地執起勺子,舀起燕窩往他嘴邊送去。
熟料,弘曆抓着她的手,將這一勺燕窩往她的嘴裡送了去,同心剛欲開口說話,弘曆已將她的身子拉入了懷中。
低頭吻上她的脣瓣,緩緩吸食着她口中還未嚥下的燕窩,直到將同心吻到氣喘吁吁,弘曆才鬆開她,意猶未盡地舔了舔脣角,低聲呢喃,“這樣的燕窩,味道纔好。”
同心真的是要瘋了,自回宮以來,這個男人不管在哪裡拉着她就要吻她,一點天子的儀表都沒有。
早知道就不給他送什麼燕窩了,這不是自討苦吃麼。
“好了,快點吃了,我要回去了。”同心立馬從他的腿上起來,站得遠遠的,纔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
剛剛嚐到了甜頭,弘曆也不打算爲難她,規規矩矩地吃完燕窩,又走近她的身旁輕輕將她擁入懷裡。
擡眼望着他眼皮下的一片烏青,同心有些心疼地環住他的腰,貼在他的胸口,柔聲道,“弘曆,我知道最近你爲我操心了不少,以後讓我一個人去面對吧。你可以做這大清的明君,那我也會努力做好這大清的賢后呀。”
“只要有你在朕的身邊,朕願意爲你掃清一切阻礙,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地被我寵着就好。”
同心彎了彎脣角,心底暖了一片,拉着他的手,往內室走去,“我陪你好好歇一會,不要太累了。”
走了不過幾步,弘曆便將同心打橫抱起,快步朝內室走去。
同心有些驚慌,不依不饒道,“弘曆,你需要好好休息,你再這樣我就回去了。”
“心兒,你也太瞧得上朕的自制力了吧,心愛的女人在身邊,朕怎麼還能好好休息。”
“你……”同心無奈地放軟了聲氣,“可你需要好好歇息,把身子累壞了該怎麼辦。”
弘曆有些委屈地望着她的雙眸,低聲道,“就一次好不好。”
哎…每每見到他這個眼神,同心自知也是拒絕不了了。
一個時辰後,內室的龍榻卻還在搖晃。
只聽見一女子有氣無力地問道,“你…你不是說了就一次嗎?”
“朕…怎麼不記得了。”
“弘曆…你…混蛋。”
君無戲言!君無戲言!可這句話到了同心這裡,怎麼都成了戲言了呢?
……
每月月末,周少卿都會領着永璜和永璉到長春宮,向同心展示太子和貝勒爺近日的學習成果。
以前孩子們的學習,同心是放之任之,如今永璉已是太子,學習修養德行方面自是馬虎不得了,即便是再忙,也要抽空督促、檢查一番孩子們的進度。
“啓稟娘娘,嫺妃娘娘突發風疾,剛剛太醫趕過去了,聽說情況不容樂觀。”李幾從門外趕來,屈身稟報。
“景嫺身子一向安好,何來風疾一說?”同心倏地放下手中的詩書,驟然起身,“隨本宮去看看。”
李幾急忙接過同心的玉手,雅琴忙到裡屋取了件蠶絲錦緞披風,“娘娘,天氣涼了,現在天還尚早,別凍壞了身子。”
又順勢極盡溫柔地披在同心的身上,呵護道,“早去早回,若是周先生和太子、貝勒爺來了,奴婢會先幫着您查閱一些淺薄的詩詞。”
同心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在李幾的陪同下匆忙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