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離眛這個曲在該營地待了一晚,隔天凌晨時分便又重新開拔。
也就是在他們開拔之後,有一支友軍抹黑趕路,在他們前腳剛走沒有多久就吹響了辨別敵我的號角聲。
聽到身後的“嗚嗚嗚——”號角聲,不一會兒一傳來了“嗚——嗚——嗚——”的迴應聲,韓信稍微傾斜身軀,對着鍾離眛說道:“不是需要等待下午時分纔會過來嗎?怎麼提前到凌晨,足足提前了將近三個時辰。”
鍾離眛“唔?”了一聲策馬往旁邊退出去,搞得韓信也要策馬跟隨。
頓足停在旁邊見一騎又一騎的袍澤過去,安靜了有一會的鐘離眛突然說道:“排除人手回去看看,另外命令同袍們緩慢行軍。”
鍾離眛的意思很明顯,需要悄聲無息地就把事情辦了,因此不能吹響號角,只能是依靠人手進行通知。
會發生這一些事情嘛,不就是也因爲身後提前來了一支部隊嗎?他們是聽到了辨認敵我的號角波段,可是不代表前來的就真的會是友軍,號角信號這種玩意保密性不強,胡人要是埋伏聽上那麼一兩次,摸清楚信號那是極爲簡單的事情。
停在原地往東面看去,遠遠地可以看見一片亮光,要是眼力足夠好的話,可以看見該是有三四千人在營地駐軍的引領下成爲長隊進營。
鍾離眛派去的人回來稟告,前來的那批人確確實實是友軍,聽完彙報之後總算是下令繼續開拔。
其實他們大可不必多此一舉?如果那麼理解絕對是錯了,軍隊是一個集體,如果發現不對勁,友軍極爲可能會陷入危險而無動於衷纔是錯了,若是人人帶着這樣的思想,軍隊不會成爲一盤散沙就怪了。
重新開始行軍。韓信特意與鍾離眛拉近距離,他很早就想說出自己的判斷:“友軍提前到來,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等一下會有傳令兵追上我們下達新的軍令。”
鍾離眛很配合地問:“爲什麼這麼說?”
“軍隊是一個整體,軍令在下達之後除非是關乎到大局,不然不會再行更改軍令。我們後面的友軍原本是既定在下午時分纔會到,可是卻發生提前了三個時辰的變動,必然是因爲戰局出現變化。”韓信回頭看了一眼,擡起手指過去:“我就說吧,果然是有傳令兵追上來了。”
傳令兵帶來了申屠嘉新的命令。讓鍾離眛這個曲即日起除非是遇敵否則不必停留,務必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抵達下一個營地,在那個營地等待回合。
如韓信所猜,整個戰局確實是發生了變化,沃野駐軍派遣南下進行探索的部隊在黃河源頭遭遇到胡人的部隊,雙方在沃野以南約是二百里開外的平野大戰了一場,最後是以胡人不敵漢軍撤退而暫時結束。
與胡人進行交戰的是王賁所部的騎兵,這些從秦軍整編而來的騎兵剛剛換上屬於漢軍的裝備,自從加入漢軍領上軍餉。又明確知道立功必會有所封賞,他們所爆發出來熱情簡直是判若兩人。
爲什麼會有那樣的形容?那是因爲在漢國收編之前,他們面對了太多的挫折,廝殺立功也無法得到應有的賞賜。軍心士氣自然是會陷入低谷。
秦國近幾年來一直是在走下坡路是不爭的事實,中樞對於軍隊的後勤也是斷斷續續,或者是乾脆沒有後勤上的保證。在完成一統天下之前,商君定下的有功則賞的神聖性是被嚴格的執行。但是在完成一統天下支護,相當多寸功未立的人沒有半點理由的被封侯,真正立功應該被升官進爵的人卻是被無視。
還有更過分的事情。再立功應該獲得的軍功田也沒有個說法,將士們在戰場賣命拼殺得來的軍功田被國家收回賞賜給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貴族,更甚者是一些明明已經服完軍役或是徭役的人一再被不顧律法徵召。
該獲得賞賜沒有得到,原本的賞賜在被剝奪,軍役和徭役的法度也一再出現變卦,說實話秦國本土沒有發生大型的暴亂和叛亂,已經是趙氏贏姓七八百年留下的福澤在撐着,不能奢望再多了。
另外一邊呢?漢國卻是在迅猛地崛起,有相當多原本是秦軍的士卒被漢國收編,被漢國收編的秦卒不但有軍餉,立功也能獲得授田和財帛、爵位上的待遇。看看司馬欣和衆多在漢國的原本秦軍將士,再對比一下秦軍這邊的情況,呂氏哲總算還是一個秦人,對待同樣是秦人的人真的沒得說。
秦軍改換門庭之後立刻效力於新的對象真的沒有任何荒謬的地方,在原本的歷史上無論是誰入主關中都得到來自秦人的效忠,根本就不看那是不是時代仇敵或是什麼,最誇張的是項羽坑殺二十萬秦卒之後進入關中,那些知道有二十萬秦卒被坑殺的秦人也沒有任何心理障礙就服從了項羽的統治,最後還是項羽不想待在關中返回了南方的彭城,走之前放了幾把火幾乎快把關中幾個重要區域燒成了平地。
章邯、司馬欣、董翳這三個前後投降項羽的人被封爲諸侯王,將秦地一分爲三,秦人再次無視正是因爲他們投降才導致二十萬秦卒被坑殺,也忘記是他們的投降纔有項羽進入關中成爲放火狂魔,沒有任何反抗就接受了他們成爲諸侯王的現實,安安生生地比統治着。
後面更戲劇化的事情又上演了,漢中王劉邦暗度陳倉之後東出,章邯、司馬欣、董翳這三人倒是號召秦人抵抗,可是秦人再一次用冷漠的目光看着劉邦的大軍殺入秦地,直至劉邦完全佔據關中與南方的項羽進入楚漢相爭的時代。
說白了,秦人不知道遭遇了什麼,似乎是集體變得心灰意冷,不過這個版本倒是因爲呂哲重用秦人……至少他們是從呂哲是秦人又重用司馬欣等秦人看到了某些希望,這纔有轉換到呂哲統治下爆發出熱情的事情,不像是原版的歷史上那麼一種詭異的“五大皆空”狀況。
自隴西的老秦人和王賁投向呂哲,又有徐巖也在後續向呂哲靠攏,秦地之內的秦人基本都知道秦國離成爲歷史已經不遠了的地步,人心思變的情況下扶蘇自然是感覺到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的結果。他不清楚秦地的民心是在呂哲的算計下才出現那種變化,又或者是趙氏贏姓真的到了該被掃進歷史垃圾堆的時候,無論從民心、國力、軍力上來看已經無力迴天,呂哲提出保留秦王號給予趙氏贏姓,他立刻就接受了現實。
扶蘇的接受爲趙氏贏姓爭取了一個好的結果,又何嘗不是給予更多的秦人一次重新崛起的機會,那麼爆發出新熱情的秦人自然是要緊緊地抓牢那個機會。
對於已經從秦軍被改編爲漢軍新軍團的將士們來說,在成爲漢軍之後拼殺的對象不是曾經的袍澤那已經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廝殺的對象是進入上郡和北地郡的胡人,那更是要卯足了勁拼殺,既是殺敵立功也是殺敵報仇,不賣力那就怪了。
於沃野南方二百里左右的平原與胡人廝殺不止有一次,隨着後續的友軍開進,出現的胡人騎兵也在增加,戰事一度有發展成爲會戰的可能性,只是後面又出現了變化。
南下的漢軍數量不多,幾次廝殺下來也不是沒有損失,在東線開拔過來的友軍沒有抵達沃野控制住要道的前提下,不管是第一騎兵軍團的徐志還是王賁都不敢將軍隊全部抽調南下。
匈奴等胡人那邊呢?他們其實也沒有想到會在繞路北上的時候遭遇攔截,本來以爲華族軍隊該是被另外一支誘餌部隊吸引過去,他們這邊還是沒有華族軍隊了纔對,因此行走在前方的休屠部向後面回報遭遇漢軍攔截的消息時,他們帶着迷惑和不解陷入了暈懵的狀態。
漢軍啊,是南方那個新近崛起國度的軍隊,他們不該是在齊魯大地嗎?哪怕是西進也該是抵達趙地,然後應該直接突入秦地去支援秦國或是攻打秦國纔對,怎麼是出現在河套區域,然後從北而南的進行攔擊呢?
“那不是我們所知道的華族人,他們沒有按照我們想象中的那樣先對自己的族羣開刀滅掉秦國,這簡直是太違背常理了!”昆邪部落的首領一邊在慶幸不是他們走在前面,另一邊又對漢國的軍隊出現在歸路上感到心優。
“現在別說那些有的沒的。”頭曼發覺自己的腦袋有點疼,制止其餘人再嘰嘰歪歪,壓低聲音,無比低沉地說:“派精銳的人手繞路過去探查,務必查清楚那條路是不是被堵住了,要是被堵住那裡又有多少敵軍。”
頭曼還有另外的話沒說,他心裡很後悔爲什麼沒有聽冒頓的建議,他們應該現在廣闊的北地郡西境隱蔽一下的。
匈奴等胡人對華夏族羣並不是完全的陌生,畢竟兩個民族自有了接觸就一直是處在敵對立場,他們也不止一次南下入侵,只是每次都被擋住且捱了不少痛打。他們理解華夏族羣會先消滅同族也不是胡說八道,因爲是真的見過太多那樣的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