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楚國使節上殿!”
“宣——楚國使節——”
沒有半點的惶惶之音,有的只是一種金戈的洪亮。
其實能不洪亮嗎?雄壯的甲士每隔五步一人的重複往下傳,至少有百名使節從正廳喊到府門,隨後是所有甲士整齊地將手握的長戟狠狠地剁向厚實的地面,必然是帶着軍隊纔會有的金戈氣概。
項伯和景駒入了府門,一眼看去是身穿紅色戰袍、披掛黑色鐵甲、背後有黑色披風、手持全金屬長戟和長板盾,怎麼看都每個至少兩米以上身高,連臉都用猙獰面具遮住的雄壯衛士。
特別打扮的衛士看去很有氣質,給人的印象就是這麼一個有如熊羆的悍士像是鐵塔一般,這樣的衛士在前庭通往不遠處的大殿每隔一段距離站立一個,而似乎前庭左右兩邊更是站着整齊排列的勁卒?
“好多的強弩。”景駒收斂了自己的不滿表情,低聲說着眼睛不斷亂瞄。
是很多強弩,前庭左右兩邊各自站立至少五百名手持勁弩的士卒,他們身上披着黃色的皮甲,內裡的穿着也是紅色戰袍,手中的勁弩是秦軍能夠射四百步的撅張弩,腰間的皮帶懸掛着一柄約有七十釐米的長劍,背後是裝着至少五十枝的弩箭。
“呵呵,呂侯應該安排的是刀斧手,怎麼成了弩手了呢?”項伯沒有被嚇到,給予他國使節心理壓力是列國幾百年間玩了無數次的手段,還有閒心講解了一句。
有必要嗎?呂哲有必要特意的安排這麼多的士卒來嚇唬項伯和景駒嗎?答案當然是有必要。不過這麼佈置並不是完全針對項伯和景駒,呂哲的府邸平時的防衛一點也不比現在差,只是防衛並不是擺在明面。
在平時,護衛呂哲所在府邸的士卒從來都沒有低於一千人,這一千人除了巡邏、站崗,更多的是隱藏在了暗處。除了親軍甲士的防禦人員。還有至少兩百名不是士卒建制的武士在府邸的四處,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不但是這些人,警報的號角一吹至少能涌出五千人。
呂哲對楚國是戰勝方,他沒有必要在場面上給予項伯和景駒更多的心理壓力,戰場上交出的答卷已經是最好的壓力。那麼安排只有一個目的,只是想要造成一種鐵器已經被廣泛運用的假象,好在接下來的談判中獲取想要的東西。
景駒感覺道路兩旁站立的衛士看待自己的眼神很冰冷,那是像在看待待宰羔羊一般的目光,這種目光比什麼語言恐嚇都讓他感到心驚膽戰,以至於走起路來歪歪斜斜了一些。
“這是什麼路?南陵城內到處都有這樣的路。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項伯注意的是腳下,他對南陵城的一些新鮮事物充滿了好奇。甲士?他很清楚在沒有談出結果時,呂哲不會把他們怎麼樣,那麼害怕甲士幹什麼?
不但是路,項伯對南陵城的水利系統也是好奇的要命,他特意地觀察過那些空中水渠,喝這種方式輸送進城的水絕對不用擔心喝到屎尿或是其它的穢物,而似乎城內那些沉井的沉澱系統也有着特殊的作用。
聽說,只是聽說。呂哲要在南陵城建立衆多的公共澡堂,似乎是每百人至少要有一座澡堂。
說實話,建立澡堂什麼的項伯覺得那純屬是錢多沒地方花,他關注這條消息也恰恰是驚訝於呂哲的錢多。
財帛充足代表着什麼?代表只要有商路呂哲就不會缺乏物資。不管是零零碎碎的生活物資,還是戰馬、糧食這一類的戰略物資,付出足夠的財帛有的是人千里迢迢的送來。
這裡又要衍生出一個話題,項伯還聽說呂哲要大修道路。說是要把治下各郡用寬至少十丈的馳道規模連通。這還只是呂哲治下,聽說還與魏韓兩國有過溝通,建議魏王、韓王出人力。呂哲出財帛和物資,要將馳道修建到陳郡和泗水郡。
陳郡和泗水郡啊,項伯就是瞎了眼也能看出只要道路修通了,呂哲以後想要出兵中原也就有一條能夠快速行軍的道路出來,那分明是在爲進軍中原進行戰略伏筆。
魏王和韓王沒有理由拒絕呂哲的建議,畢竟呂哲要是想要攻略陳郡和泗水郡絕對是以碾壓的姿態,更別談呂哲的理由很充分,沒有一條好走的道路怎麼將援助的物資送抵,魏韓兩國需要援軍的時候呂哲也能借着一條好路快一點讓援軍抵達。
哪怕是明知道道路建城呂哲想侵略會更快,項伯就是腦子被門夾上十次都能料定魏王咎和韓王成不會拒絕。這與什麼遠憂近慮一點點的關係都沒有,只是簡單的一種權衡後的選擇,就是智力一百八十的謀士都不會用遠憂來作爲拒絕的理由,畢竟他們參與逐鹿的希望已經低到不用去爭取,巴結住一個強者的大腿活下去纔是最佳的選擇。
來到大廳門口,項伯和景駒停了下來。
項伯納悶地發現在冷颼颼的天氣裡景駒額頭滿是汗水,且景駒抓着王節的手在顫抖,抖得王節上面的羽毛和猛獸尾巴一直顫啊顫的。
“不、不進去?”景駒什麼時候走過這樣的路?這不到兩百米的前庭路過的每個兇悍衛士都用看羔羊的目光看,養尊處優的人沒軟倒在半路上已經算是有膽子了。
進去?項伯覺得景駒是嚇傻了,按照邦交進入建築前叫宣傳,進入了建築物帶來會談殿前還有一個叫宣入的禮節,直接走進去被砍死都沒地方喊冤去。
景駒怕是怕,可是沒有怕到這種份上。他哪怕是楚國還在時,以他的身份幾乎是沒有出使他國的可能性。而他又沒有必要去學習一個使節該有的知識,是真的不知道有這麼一個過程。
裡面在問差不多的問題,不過是在問“不喊進來?”。
會那麼問的人一定是武將,不是說武將沒腦子,只是武將通常不會想那麼多的彎彎道道。
“晾一會,等上一刻鐘最好。”蒯通不知道什麼時候手裡總是抓着一把羽扇,這麼冷的天氣還一扇一扇展現文士的風度,感冒發燒絕對是純屬活該。
羽扇嘛,呂哲瘋癲的時候把那個《念奴嬌-赤壁懷古》給念出來了,這年頭鬼知道赤壁在哪,不過這首詩不愧是能流傳千古的名詩,文士聽了覺得蕩氣迴腸,武將聽了只感熱血沸騰。武將的血沸騰了不會問有什麼典故,文臣卻是無論如何都要問個明白。那時候呂哲閒得瘋癲,賣弄之下什麼羽扇綸巾,什麼決勝千里運籌帷幄,怎麼量詞宏大怎麼來,結果就是蒯通大冷天都拿着把羽扇了。
呂哲行使的秦制,秦以左爲尊,這個以前叫大廳現在叫大殿的地方,呂哲妥妥的是坐在擁有三階臺階鋪墊的高臺主位,下面的左邊是武將們屈膝跪坐在圃墊,文士則坐在右邊。
在場的武將嘛,階級肯定是要高,三大軍團內定的軍團長除了出征在外的季布,坐在首座是共尉,次之爲司馬欣,往下則是梅鋗、蘇烈、周文等等最少也會晉升爲偏將軍或者親軍校尉的人。他們每個人都穿着呂哲特意準備的甲冑,那些鎧甲上面都有雕刻,基本是一些神話中的神獸。
別說,武將就該穿禽獸款式的甲冑,不但顯得氣勢非凡且看去充滿了武人該有的猙獰。
至於文臣……呂哲身邊纔多少文士,不就是蒯通、燕彼、蕭何還有那個半路換職業的娩杓嗎?
哦,這裡的文臣指的是在指揮中樞任職,沒有把鄭君之類的郡守等等算進去。
“差不多了。”呂哲敲了敲案几。
還沒有一刻鐘呢,按照蒯通的意思把楚使晾半個時辰都算是客氣的了,看楚國還敢不敢捱揍之後還搞什麼陰謀詭計。
“喊進來吧。”燕彼向來是呂哲說什麼就是什麼。
一陣宣入之聲,項伯和景駒並肩走了進來。
進來後的項伯還是沒有眼睛四處亂瞄,他一直在看身在主位但是坐沒坐形,說是臥又不像臥姿的呂哲。
“好……年輕,好輕佻。”項伯是第一次看見呂哲,他眼中的呂哲正像是沒有睡醒一樣伸手拿案几上的酒樽沒抓住。看完呂哲,他纔將目光轉移,看見有兩名美姬捧着什麼東西跪坐在離呂哲大約兩步距離之外,那美姬身上穿的好像是蜀錦做得長裙,女子身軀的妖嬌在那滑順的布料上展現什麼叫凹凸有致:“什麼意思?綾羅綢緞給美姬穿。”
身份有別,上好的材料絕對不是什麼人都能穿的,有時候穿了不該穿的衣服是要用生命作爲代價,特別是那蜀錦上秀的好像是凰?
沒錯,就是凰,鳳凰鳳凰,現在還不是指皇后,單純指的就是絕世的美人。
“姿色一般般啊,怎麼能穿上那樣的衣服?”項伯很好奇呂哲對美姬是怎麼個品味。
還真的就是姿色一般般,概因呂哲一時半會沒有辦法找來天姿國色,本來很有氣質的趙婉那是正妻,可以顯擺一下的呂雉和翼秀吧,一個是裝扮起來有氣質可是顯老,一個是怎麼裝扮都沒有氣質,最後只能由燕彼也不知道找誰借了這麼兩個女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