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驀然回首,燈火闌珊處(六)
接下來的日子,簡夏過的極其簡單,兩點一線,除了公司,便是她和嚴晚晚的公寓。
她再不關心冷廷遇在哪,又在幹些什麼,什麼時候會來公司,什麼時候會出現在她的面前。
每天,吃飯,上班,拼命地工作,下班,去超市買東西,做飯,等嚴晚晚回來吃,然後,兩個人一起看娛樂節目,抱在一起沒心沒肺地笑,有時候,笑的眼淚都出來了,簡夏抽過紙巾,趕緊擦掉,繼續沒心沒肺的笑。
看完電視,洗完澡洗完頭,回到臥室,簡夏爲自己倒一杯紅酒,裡面丟兩顆安眠藥,一口灌下,然後,像俱死屍一樣躺到牀上,沒過多久,便會睡了過去,第二天清晨,在鬧鈴聲中,她準時醒來,又重複着新的一天。
這樣的日子,整整持續了兩個星期,到第十五天的時候,嚴晚晚終於看不下去了。
在晚上一起看電視的時候,明明一點都不好笑的節目,簡夏卻一個人笑的跟個傻子似的,一邊笑,眼淚一邊往下掉。
“簡夏,你能別笑了嘛,想哭就大聲哭出來,這裡沒有別人,就只有我,如果你不想我呆在這裡,我現在就出去,等你哭夠了,我再回來。”
嚴晚晚一把奪過她手裡的紙巾,站在她的面前,沉着張臉,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大聲吼道。
簡夏擡頭,傻笑着無辜地看着嚴晚晚,“不好笑嘛,可是我覺得挺好笑的呀,可能是我最近的笑點變低了吧。”
嚴晚晚一臉無奈斜了簡夏一眼,連一巴掌扇醒她的衝動都有了。
“那你笑就笑,你掉什麼眼淚呀?”
“我也不知道,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
嚴晚晚真的無奈極了。
她原本以爲,簡夏不是那種想不通死腦筋的人,跟冷廷遇吵架了,只要給她時間,她便能自己想通,然後和冷廷遇和好。
可是,事情並不像她以爲的那樣。
整整兩個星期的時間過去了,簡夏每天下了班,便回來守着這套公寓,守着她,連半通跟冷廷遇勾通的電話都沒有,甚至是不在她的面前提起和冷廷遇有關的半個字來,就好像,她根本就不認識冷廷遇這個人似的。
最讓她受不了的是,簡夏每天就這樣虐待自己,每晚靠酒精和安眠藥入睡,還以爲她什麼都不知道,每天的臉色越來越蒼白,一點以前的紅潤都不見了。
“簡夏,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爲難自己,變得這麼虛僞了呀?不就是和冷廷遇吵個架,鬧個彆扭嘛,你至於這樣折騰自己嗎?”
看着眼前的嚴晚晚,簡夏心裡那堵豎起來的防禦的高牆,終於崩塌。
眉心驟然一蹙,簡夏低下頭去。
“我跟他不是鬧彆扭,不是吵架,是分了。”
整整兩個星期了,她的手機沒有片刻關過機,可是,卻沒有任何一通冷廷遇的電話,更沒有任何一條來自他的簡訊,他甚至是沒有出現過在她的面前,也沒有出現在公司裡,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走了!
帶着凌瀾,帶着小米粒,回歐洲了,會再像以前一樣,兩三年纔回來一次吧!
她和他,就這樣,完了!
“分了?!”顯然,嚴晚晚很詫異,一屁股在簡夏的身邊坐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掰過來,看着她,“你說清楚,你們怎麼就分了?”
簡夏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爲什麼她和冷廷遇,忽然間就走到了這一步,一切,來的太突然,又太莫名其妙。
難道,是因爲她一場無心的惡作劇,又或者,是因爲她和冷彥的那個吻?
不會!
以前的冷廷遇,那麼毫無條件地寵着她,護着她,又怎麼會爲了她一場無心的惡作劇,就決定不要她了呢。
“什麼叫你也不知道,難道你從來就沒有找冷廷遇問清楚過?”嚴晚晚真的被簡夏急死了,比她自己遇到相同的事,更急。
簡夏又搖了搖頭,“不必了!他是什麼樣的人,他一旦決定了的事情,又怎麼會因爲我的一通電話改變。”
她不想像季詩曼一樣,以愛的名義,而變成一個歇斯底里的潑婦或者瘋子。
更何況,季詩曼有季家撐腰,而她有什麼?
嚴晚晚看着簡夏那一逼心如死灰的樣子,說不鬱悶是假的。
她明明記得,那天下午冷廷遇在她們的公寓外面等她回來開門的時候,那種焦慮又擔憂的眼神。
那種眼神,她很少在一個男人眼裡見過,更何況,這個男人,還是冷廷遇。
冷廷遇若真的不在乎簡夏,以他的性格,就根本不會來找她,更何況在她們的公寓門外,那麼焦慮不安地等着。
“寶貝兒,你一定是搞錯了,或者你們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你再好好想想,冷廷遇他不可能就這樣跟你分了的!”
“誤會嘛?”簡夏苦澀地扯了扯脣角,低下頭去,“那天我跟冷彥辦完離婚手續,在民政局門口的時候,他吻了我,被冷廷遇看到了。”
嚴晚晚一聽就來火了,“冷彥那個人渣,他故意的吧!”
簡夏笑了笑,沒說話!
“你和冷彥離婚,冷廷遇跑去民政局幹嘛?”覺得哪裡不對勁,嚴晚晚又追問道。
簡夏搖頭,“不知道!我看到他的時候,他正開車離開,副駕駛位上座着的,是他的貼身女秘書。”
嚴晚晚眉頭一擰,疑惑地看着簡夏,“你不會懷疑冷廷遇跟他的女秘書有什麼吧?”
簡夏繼續機械地搖了搖頭,“辦離婚手續的前一天下午,我去冷廷遇的公寓找他,看到他和他的女秘書剛洗完澡,身上,還穿着一樣的浴袍。”
“不會吧!”嚴晚晚不可思議地瞪大了雙眼,“他們是不是........應該不會是你想的那樣的呀?”
嚴晚晚結結巴巴,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在那之前,他已有兩天沒有理我了。”簡夏又低聲補充一句。
嚴晚晚看着那樣悲傷和難過全部都從眉眼間溢了出來的簡夏,心疼地緊緊地揪起了兩條漂亮的柳葉眉。
“冷廷遇他........他應該不至於腳踏兩隻船吧,或許,你們之間,真的是誤會了彼此。”嚴晚晚遲疑一瞬,又道,“我看,你還是打個電話問清楚吧,這樣一直不明不白的,算什麼?”
“晚晚,你覺得,以前冷廷遇爲什麼會喜歡我,爲什麼會跟我在一起?”簡夏擡頭看向嚴晚晚,忽然牛頭不對馬嘴地問道。
嚴晚晚無奈地嘆息一聲,“喜歡一個人,哪有那麼多的爲什麼呀!”
“我十一歲就認識冷廷遇了,爲什麼在我還是一個女孩兒的時候他不喜歡我,等我生過了孩子,快要離婚了,他卻偏偏喜歡上了我,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這些天來,簡夏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可是,除了冷廷遇只是一時興起,想跟她玩玩之外,再也找不到其它更合適的理由了。
“這種東西,怎麼能說得出個所以然來呢!”向來能說會道、條理分明的嚴晚晚,這回,也有些無言以對了,“就算你和冷廷遇認識了十多年來,但有時候,卻不及瞬間的砰然心動,或許就是那麼一瞬間,他就喜歡上你了呢。”
“那也有很大可能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就喜歡上了別的女人,不喜歡我了呢!”簡夏並不否認嚴晚晚的說法,卻推導出了另一種可能。
“.........”..嚴晚晚暈!“可是,簡小姐,你明明是愛他的呀!”
“愛他的女人又何止我一個,季詩曼愛了他十幾年,又是怎樣的結果。”
“你別拿你自己和季詩曼比呀,你怎麼能和季詩曼那種女人比呢?”嚴晚晚真是服了簡夏了,第一次見她如此消積。
簡夏苦笑,“跟誰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冷廷遇一旦不喜歡一個女人了,那不管那個女人用什麼方法,都不可能挽回他的心。”
這是簡夏從季詩曼的身上,看到的最清楚的一點。
所以,這麼多天來,她纔不哭不鬧不吵,也不找冷廷遇,安靜地只做着她自己的事情。
她就是怕,如果冷廷遇真的不再愛她了,會有一天,像討厭季詩曼一樣,討厭她。
哪怕不愛了,她也想,在冷廷遇的心裡,保留最後的一分美好。
嚴晚晚看着簡夏,徹底無語了!
她甚至是在懷疑,在她和簡夏的這場對話裡,不是她在說服簡夏,而是簡夏說服了她。
因爲,她也並不瞭解冷廷遇,而且,簡夏說的貌似都很有道理,像冷廷遇那樣的男人,根本不會缺女人。
“不早了,我去洗澡。”
話落,簡夏站了起來,朝浴室的方向走去。
嚴晚晚看着她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思忖片刻之後,拿起手機,去了陽臺,撥通了冷廷遇的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便被接通。
“喂。”嚴晚晚的語氣,很不友善。
“什麼事?”電話裡傳來的冷廷遇的聲音,低低沉沉,又清清冷冷,不代任何的情緒。
嚴晚晚很不爽地翻了一個白眼,“簡夏快死了,你要是還想見她最後一面,就趕緊出現。”
說完,她毫不遲疑地便掛斷了電話,然後,看着通話記錄裡的“白季李”三個字,又撥了出去...........
.................................................
法國波爾多,宏遠集團辦公大樓,頂樓董事長兼總裁的辦公室裡。
寬大的辦公桌後,冷廷遇握着剛剛結束通話的手機,有些疲憊地靠進椅背裡,閉上雙眼,擡手,用手背遮住雙眼。
他沒有想到,簡夏竟然會這般倔強,他等了半個月了,竟然連一通解釋的電話都不打給他,或者是,質問一聲,那天凌瀾穿着他的浴袍出現在淺月灣裡,是因爲什麼。
只要她願意解釋,他就一定會相信。
只要她想要知道,他就一定會告訴她。
可是,她卻偏偏不問不理不說不解釋,用這種最讓人煎熬的方式,讓他在這去的半個月時間裡,時時刻刻、分分秒秒在等待中堅守下去。
她真的讓他拿她,如何是好!
“爸爸。”
門口,忽然有軟糯糯又懨懨的聲音傳來。
冷廷遇放下手來,睜開雙眼,便看到門口處站着的女兒,一雙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像極了簡夏。
“老闆,小默她不願意睡覺。”凌瀾牽着小傢伙,向冷廷遇彙報道。
冷廷遇好看的眉宇淡淡一擰,朝女兒招了招手。
小傢伙立刻撇開了凌瀾的手,跑向冷廷遇,然後爬進他的懷裡。
Wωω ⊙TTKΛN ⊙¢O
“爸爸,我想小七了,我睡不着。”小傢伙閃着一雙動人的大眼睛,給人一種泫然欲泣的錯覺,“難道你不想小七嗎?還有爺爺奶奶。”
小傢伙吃過午飯玩一會兒後,都有睡午覺的習慣。
“想。”
冷廷遇看着女兒,沉沉地給出了答案。
“那我們回去吧,好不好?”
冷廷遇勾脣,輕撫女兒肉嘟嘟的小臉,“好,我們回去。”
話落,冷廷遇看向仍舊站在門口的凌瀾,直接吩咐道,“安排一下,馬上回惠南市。”
凌瀾低頭,掩住眼裡的黯然,“是,老闆。”
“還有,李復跟着我回去就好,你留在這裡。”凌瀾轉身的剎那,身後,冷廷遇低低沉沉的聲音再次傳來。
腳下的步子一滯,凌瀾的胸口,就好像忽然被猛然插了一刀般,痛的她渾身都禁不住輕顫了一下。
“........好,我知道了,我馬上去安排。”
.................................
“怎麼啦?莽莽撞撞的,臉色還這麼蒼白?”
不知道是因爲走的太急,還是因爲沒有看清楚,才從冷廷遇的辦公室裡出來,便撞上了一股肉牆。
不用看,只聽聲音,她也知道是誰。
是冷廷遇的特助,駱順成。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凌瀾低着頭,不敢看駱順成。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駱順成握住凌瀾的雙肩,“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如果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我跟老闆說。”
凌瀾搖頭,“沒有,我沒有不舒服!我還有事,先走了。”
話音落下,凌瀾越過駱順成,大步離開。
駱順成轉身,看着她那大步倉皇離開的身影,不禁微微擰起了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