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明一共指出了四撥主要嫌疑人,其中有一撥,竟然是泥轟國在蜀地的企業。
這個猜測,令其他三人意外不已,小田直接就發話了,“你這是抗日神劇看多了吧?”
馮君則是皺一皺眉,“峨眉……算是敬土宗的道場嗎?”
佛門在泥轟也有不小的影響力,敬土宗一脈的份額比較大。
沈光明雖然修佛,但基礎造詣不是很深,“他們都說峨眉是普賢菩薩的道場,這個應該算是敬土宗的吧?”
楊主任想的是別的,“那些泥轟人,經常去峨眉嗎?”
“這個確實常去,”小田點點頭,她身爲警察,對此很有發言權,“撇開敬土宗不提,峨眉也是佛門四大道場之一,去的泥轟人很多。”
馮君的眉頭,皺得越發地緊了,“但是,峨眉看我不順眼,我能理解,可是跟泥轟人又有什麼關係,他們這是……吃多了撐的?”
“這可是難說,”沈光明的氣色好了不少,說話的中氣逐漸強了起來,“泥轟人就見不得好東西,他們惦記咱華夏的好東西還少了?”
馮君總覺得,這事兒牽扯到泥轟人,實在有點怪異,不過暫時他也顧不上想那麼多,於是他問,除了這四撥嫌疑人,還有什麼人沒有。
沈光明表示,其實事發當天,他還相當懷疑,此事是朱嶽福所爲。
別人對朱老闆不太清楚,但是他相當清楚,朱老闆本人不算可怕,可怕的是,此人的一撥鄉親,都在開醫院,在全國各地的影響力不小。
譬如說滇省,也就是出產“雲貨”的那個省,朱老闆的鄉親,甚至可以勾結國外的勢力。
這可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有這麼回事,沈光明聽說過,此前朱嶽福是闖海的,闖海的人,怎麼可能跟國外沒有聯繫?
別的不說,沒有對外的關係,你憑啥玩走私?
沈光明當初跟朱嶽福說,可以介紹雲貨,本身就是對朱老闆的一種試探。
所以在他眼中,發生在峨眉武校門口的槍擊案,其實是有五撥人嫌疑最大。
不過接下來的事態發展證明,朱嶽福把心思用在請人作法上了,嫌疑就幾近於無了。
釋明信大師可不是那麼好請的,朱老闆決定了請他出手晚上作法,那就不可能再找槍手,在下午持槍攻擊人——錢再多也不是這麼造的。
這嫌疑最大的四撥人裡,沈光明認爲,泥轟人和峨眉和尚的可能性最大。
至於說原因,也很簡單,死了的那名槍手,有明顯的南越人的體貌特徵。
另外兩撥嫌疑人,都是道家的,不是沈某人小看道門,而是道門在東南亞,影響真不大。
東南亞有信道的沒有?真有,還有道觀呢,但是必須要指出一點,道家修自身不修外物。
相較而言,佛門在東南亞影響就很大了,至於說佛家戒殺生,聽一聽就是了。
人家殺人都不叫殺人,叫度化。
沈光明尤其指出一個國家來——暹羅,佛教在暹羅,那是國教。
而且暹羅人特別認可泥轟人,對泥轟有超出尋常的好感,他曾經去過暹羅好幾次,發現街上跑的汽車,基本全是泥轟的品牌。
所以他認爲,信佛教的泥轟人,找幾個南越的殺手來,不是多大難題,很容易操作。
馮君對此沒有發言權,他的護照上,至今沒有一個海關的印章,雖然他去過緬甸,但那是偷渡出去的,然而就算這樣,他也知道,緬甸的佛家寺廟不少。
聽完沈光明的分析之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中,良久,楊玉欣才點點頭,“我去過暹羅,他們對華夏的態度,其實很一般……對泥轟是印象真好,哪怕二戰的時候被泥轟侵略過。”
“當時他們認爲,泥轟人是黃種人,是要把他們從白種人的殖民中解放出來,而他們二戰時作爲泥轟的盟國,居然戰敗後沒有被索賠,反而獲得了泥轟的賠償,也是很罕見。”
小田拿起了手機,看楊主任一眼,“這個最新情況,我需要反應一下。”
楊玉欣對此自然是無所謂的,她看一眼沈光明,淡淡發話,“放下手機,出去走一走。”
沈光明的嘴角,忍不住扯動一下:還要出去啊?
他都淋了七八個小時的雨了,而且還是跪姿!
但是他真的不能拒絕這個要求,因爲楊主任說了——放下手機!
對於他、對於楊主任而言,手機裡那點貓膩,大家都很清楚。
帶着手機,意味着可能被監聽——朱嶽福都知道,把手機扔到省zheng府宿舍旁邊。
不帶手機,那就是要說一點實際的內容了。
沈光明非常清楚,自己說的那些嫌疑人,只是敲門磚,是獲得馮君和楊玉欣體諒的前提條件。
至於人家真的肯不肯原諒自己,還要看後續的談判。
三人再次走出了房門,這一次,大家都沒有帶手機。
沈光明衝着遠處招一下手,一百米遠停的一輛車上,走下來一個年輕小夥子,手裡拎着雨傘和一件長長的羽絨衣,合着沈總的人一直等在這裡,卻不敢給他撐傘和披上大衣。
沈光明側頭看一眼楊玉欣,可憐巴巴地發話,“楊主任,我能……穿件大衣嗎?”
楊玉欣很無所謂地一擺手,這時候真沒必要計較這些。
小夥子遞上大衣和雨傘之後,老老實實地退去,剩下三人在雨中慢慢地散步。
沈光明從大衣裡摸出香菸,散給馮君一根,見對方不接,自己叼着抽了起來——他從跪在那裡到現在,八個多小時一直沒有抽菸,憋壞了。
貪婪地抽完一根菸,他纔出聲發話,“我想放棄佛門,從此一心向道,敢問馮大師,您有什麼指教嗎?”
馮君看他一眼,微微搖頭,“我沒興趣干預別人的信仰。”
他是這麼說的,但是沈光明心裡清楚,自己必須跟佛門劃清界限了,別的不說,只說釋明信作法害人,就徹徹底底地惡了這高深莫測的年輕人。
所以他又出聲發話,“但是道門,我只熟悉青城,不知馮大師可有什麼賞識的道門高功大德,我願聽從馮師指教。”
這就是連青城都要放棄了,沒辦法,馮大師此來,就是針對青城的。
這傢伙還真是有決斷,馮君心裡也有點感嘆,能赤手空拳打江山的人物,沒一個簡單的。
不過,他也無意爲對方指點迷津,他甚至沒興趣接話。
倒是楊玉欣冷哼一聲,“說點實在的吧,我倆都很忙。”
沈光明遲疑一下,壯起膽子發話,“我願意支付兩個億的壓驚費,算是對兩位的一點小心意。”
楊玉欣沒有說話,馮君則是摸出一根菸來,自顧自地抽起來。
沈光明又猶豫一下,才硬着頭皮發話,“不過,我做裝潢生意的,對公業務比較多,墊資比較大,一下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半年內支付完畢,成嗎?”
馮君還是不說話,倒是楊主任發出了一聲笑,意味不甚明朗,“呵呵。”
沈光明想一想,心一橫,“馮大師、楊主任,我這個人就是個俗人,別的也不太懂,兩個億對我來說,也是短期內能拿出來的極限了。”
馮君的嘴角扯動一下,依舊不做聲,楊主任又發出了一聲笑,“你跟我倆……談錢?”
“我知道我不配,”沈光明坦坦蕩蕩地發話,“但是……我俗啊,除了經濟上的補償,您二位還有什麼指示,只要我能做得到的,絕對眼皮都不眨一下。”
馮君聞言,忍不住輕哼一聲,朱嶽福要是有你這種態度和魄力,何至於落到那一步下場?
當然,這跟朱嶽福的前車之鑑,是有很大關係的,要不是有那個例子,沈光明怎麼捨得眼都不眨地先甩出兩個億來?
時利和在錦城的裝潢公司裡,規模算是相當龐大的,但是一年的純利潤,也過不了億元,他拿出這麼一筆錢來,還是在半年內,算是相當傷筋動骨了。
楊玉欣聽到他的輕哼,以爲他心裡不滿,於是沉聲發話,“馮大師喜歡什麼,你應該猜得到……有什麼道門的老物件兒沒有?”
“道門的老物件兒?”沈光明皺着眉頭想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發話,“這個……還真是暫時沒有合適的,要不這樣,您說一聲,誰那兒有,我保證弄來。”
馮君又哼一聲,終於出聲發話,“要是知道哪兒有,我還用得着找你嗎?”
就你丫這性格,怪不得敢唆使人來洛華莊園,合着是見了好東西,真敢下手啊。
沈光明多聰明的人?根本沒介意馮君傲慢的態度,而是非常果斷地點頭。
他喜眉笑眼地發話,“那成,我保證一年內,派人最少走一百個道觀,先收集消息,然後向馮師您彙報,合適不合適的……您來定奪。”
馮君和楊玉欣聽到這話,齊齊地側過頭來,認真地看這廝兩眼。
這個答案還真的令兩人感到意外。
馮君由衷地感慨一句,“楊主任,你們錦城,不愧是天府之國,物華天寶人傑地靈,草莽龍蛇隨處可見,真能抓得住任何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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