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那隻少了很多毛的海東青在一邊淒厲的叫着,譚威擔心這一隻也死掉,趕緊讓人把它送去了自己的府邸,在那裡這隻海東青會得到訓鷹人最好的照顧。
海東青在軍中的地位很高,譚威現在擔憂的就是自己會不會因爲這隻海東青的死而受到懲罰。
至於海東青腿上綁着的軍報,倒是算不上新鮮了,傻子都能猜測得到裡面說的是什麼,無非是有一支大軍已經靠近河曲城了。
打開裡面的軍報,果然如此,樑輯帶着一萬多人就駐守在距離河曲城不到三十里的雄勇寨裡,等着找機會偷襲一下契丹人。
譚威懊惱的在腦門上拍了一巴掌,海東青都已經過來了,瞎子都看到剛纔天空裡的海東青大戰了,誰會想不到河曲城的援軍已經到來了?
樑輯離了大帥就不會打仗這在京西軍中是出了名的,自己的城關如今已然被西夏人和遼人圍攻,兩軍合併之後也不過一萬餘人,能固守城池不失就已經算是不錯了,哪來的力量去和蕭打虎這個北院大王的三十餘萬大軍去打野戰?
譚威如今只盼望樑輯不會腦子抽了在夜晚去偷襲蕭打虎,這幾年自己和葛天方,已經對蕭打虎運用過無數種偷襲手段了,自己的大軍在成長。同時遼國人也在成長。
海東青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以前的時候自己依仗海東青的偵查手段不知道坑過跑多少契丹人。
契丹人並不是傻子,他們很快就發現了海東青的真正用途,從全國各地徵收來的海東青很快就出現在了西京的上空,那些海東青雖然沒有法子像大宋海東青一樣可以替代斥候。但是他們的破壞手段還是非常驚人的,吃過虧之後,契丹人只要在天空看到海東青的影子,他們的海東青也會離刻飛上天空,不爲別的,就希望自家的海東青能夠弄死宋人的斥候海東青。還他們自己一片乾淨的天空。
契丹人的牛角號在城外響起,譚威小心的把腦袋探出城牆,兩位親兵立刻舉着櫓盾將他的身體護的嚴嚴實實,譚威想要看外面,只能透過櫓盾上面的那條縫隙。
不出所料。兩隻弩箭從城下射了上來,釘在櫓盾上顫微微地搖晃兩下就掉了,親兵面無表情的點燃兩顆火藥彈看都不看的就丟下城牆,轟隆兩聲響之後,遍地的屍骸中間忽然跳起七八具屍體模樣的人,亡命的向後狂奔,這些都是趁着剛纔作戰的時候,悄悄埋伏在場下的死士。
八牛弩輕易地就留下了四個人。其餘的幾個人在荒原上連蹦帶跳忽隱忽現的消失在了遠處。
死士不該這樣輕易地被火藥彈嚇跑,這些契丹人都已經很熟悉火藥彈的威力了,只要趴在地上。不要被火藥彈直接在身上炸響,那些火藥彈對自己的威脅並沒有多大,經歷了幾次殘酷的戰爭之後,契丹人慢慢適應了火藥彈在戰場上的應用。
牛角號再一次響了起來,這一次譚威聽得很清楚,這是契丹人的退軍號。看來,蕭打虎也知道宋軍的援兵已經來了。眼見攻城的計劃已經成了泡影,他就乾脆利落的撤兵了。如果在這片地方和雲崢的大軍纏上。地理位置對契丹人來說太失利了。
無遮無攔的大平原原本是契丹人最喜歡的戰場,一馬平川的地方一旦騎兵開始衝鋒將所向無敵。
只可惜,自從火藥彈出現之後,它的爆炸威力,以及巨大的聲響效果,對戰馬的影響實在是太大了,一旦成千上萬的火藥彈在騎兵衝鋒的道路上炸響,即便是最溫順的戰馬,也會狂叫着帶着它身上的騎士向一個沒有火焰和巨響的地方狂奔,而那個地方,往往會埋伏着大量身着重鎧的宋國步兵……
騎兵就是這樣由天下無敵的狀態變成了一個悲哀。
城頭的宋軍不斷地把剛剛化開的冰水潑在城下,火龍隊也把冰水均勻的噴在城下四五丈遠的地方,這樣一來,城下的那些屍體都會被一層薄冰覆蓋,直到來年開春,纔會慢慢解凍,現在,還需要這些悽慘的屍體來顯示宋軍的強大。
斥候終於有機會回城了,他們三三兩兩的從遠處小心的回到了城池裡面,每個人都距離那些屍體遠遠地,三天前,就因爲斥候好奇的去看了那些倒斃在荒原上的契丹人,結果被僞裝成屍體的契丹人殺的很慘。
“樑輯去了那裡?他爲什麼不在雄勇寨?”當譚威聽到樑輯已經不在雄勇寨的時候,腦仁子都在一陣陣的發痛,蕭打虎不是一盞省油的燈,撤退的時候不可能不留下斷後的軍隊。
斥候見將軍臉色難看,連忙道:“樑將軍說了,大帥給他的命令是拿回委哥寧令的人頭,因此這個目標必須實現,他去找委哥寧令了。”
譚威又問道:“委哥寧令如今在那裡?”
斥候指着河曲城東面道:“他們已經從冰面上渡過黃河了,並沒有離開,而是駐紮在比較暖和的南山。”
面對契丹人連日來的兇悍進攻,譚威幾乎已經忘記了那支只能被當做死士來用的軍隊,現在聽說那羣人在遭受了慘重的損失之後依舊沒有離開,就非常擔心這是蕭打虎佈置下的一個陷阱。
委哥寧令殺郭恩,這在道理上是站不住腳的,即便是殺,也根本用不着使用五馬分屍這樣的酷刑,最後還把郭恩的屍體掛在營門口來招人恨,委哥寧令知道自己的部下如今正處在最虛弱的時候,休養生息纔是最重要的,無故招惹仇敵,這非智者所爲。
更何況,委哥寧令的部下缺衣少食,尤其是缺少過冬的棉衣,既然郭恩已經給他們提供了糧草和軍器,沒道理不給他們裝備棉衣。
河曲城的棉衣有很多,地道里面至少準備了十萬餘套,這些都是通過蜀中商會購置的軍需品,雲帥爲了能夠順利的進軍遼國,各種物資準備的極爲豐富。
郭恩前面調運給委哥寧令的軍器和糧草,就是他手持大軍令牌勒令郎坦送過去的。
如今已然進入了寒冬,荒原上的朔風不是依靠強悍的身體能夠扛過去的,再兇悍的兵卒,穿着單衣在荒原上生活,一夜過後也會被活活的凍死,這裡恐怖的不是嚴寒,而是寒風。
譚威實在是不明白大帥爲何會把樑輯這個木頭人派過來,不論是姜哲,亦或是吳傑,都應該是最好的領軍人選,爲何會單單拍了樑輯過來,這樣明顯的圈套都要一頭扎進去。
河曲城只有六千京西軍,守衛着這裡糧秣和軍資,郎坦離開河曲城的時候早就下達過,城內守軍不得離開河曲城三裡之地,否則,不論什麼原因出去的,都逃不掉軍法的嚴懲。
委哥寧令站在寒風裡冷冷的看着蕭打虎的使者道:“給我棉衣或者皮衣,我就老老實實的留在這裡當誘餌。”
使者是一位中年文士,純粹的宋人打扮,雖然穿着棉袍,在寒風中依舊凍得瑟瑟發抖。
聽了委哥寧令的話之後反而笑了起來,搓着自己的雙手道:“沒了過冬的棉衣,你們纔會老老實實的留在這片背風處,有了棉襖,天知道你們會去那裡,既然貴國的國相都沒有把你們的生死放在眼裡,我們爲何要去多想呢?”
“以前的時候郭恩准備給我們棉衣……”
使者大笑道:“你不是已經把它殺掉了嗎?還是五馬分屍!”
委哥寧令面無表情的道:“我不想這麼幹的!”
“你已經這麼幹了,所以你現在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如果你們能讓宋軍鑽進這個圈套,說不定我家大王會給你們一些禦寒的衣物。”使者玩味的看着委哥寧令,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委哥寧令身上的衣衫很是單薄,他的腰桿依舊挺得很直,詭異的一笑道:“現在就是說,我無論如何都要留在這裡充當誘餌了?無論什麼原因都不能讓我們的命運發生轉變?”
使者笑道:“我看不出有什麼力量能夠讓你們逃出生天。”
委哥寧令忽然探出手,緊緊地扼住使者的脖子,單手將他瘦弱的身體提了起來,而他的另外一隻手開始剝除使者身上的棉衣,也就在同一時間,守在附近的張賀也帶着一羣身上披着各種禦寒物的西夏人將使者帶來的百十人團團圍住。
他們沒有殺那些契丹人,只是將他們身上所有的衣物全部扒了下來,委哥寧令將自己從使者身上扒下來衣衫丟給一個披着乾草的部下,居高臨下的瞅着已經驚駭的快要昏過去的使者道:“既然都要死,還不如讓百十人先活下來再說。”
短短時間裡,使者已經凍得渾身哆嗦,勉強擠出一句話道:“大王不會放過你們的。”
委哥寧令掏出酒壺喝了一口烈酒道:“老夫猛虎一樣的好漢,何須看他蕭打虎的臉色活命!”(未完待續)
ps: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