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的大宅子非常的寧靜和諧,葛秋煙見陸輕盈的屋子大門關的緊緊地就莞爾一笑徑直去了前院,見雲二跨坐在欄杆上看臘肉乾活,倆個人似乎在說什麼不應該被別人聽見的話,見自己走過來,臘肉立刻就面孔紅紅的端着一個針線籃子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雲二卻沒皮沒臉的朝自己笑。
老廖那裡有一個很大的鴿子籠,一般人不允許靠近,養鴿子的是一個啞巴,不過這個啞巴在雲家除了照料鴿子之外別的事情都不幹。
葛秋煙拿了一個木牌給了啞巴,啞巴從鴿子籠裡面掏出兩隻信鴿遞給了葛秋煙,然後就關上門出去了,不大工夫,兩隻鴿子就從窗戶裡撲棱棱的飛向夜空。
東京城的大門已經關閉了,不過這攔不住兩隻長翅膀的生靈,它們在空中盤旋兩圈之後,就像西飛了過去,它們飛得很高,沒有戴鴿哨,所以偷越了城關也沒人知道。
雲家莊子如今正是熱鬧的時候,三十幾頭大象這纔開始進食,鳴叫聲充斥了整個莊子,百十條壯漢正在緊張的忙碌着,今天是環州堡壘送貨物的日子,每個人都非常的忙碌。
一個窈窕的身影出現在莊子裡,走路的樣子堪稱風情萬種,看得那些壯漢不斷地流口水,那個女子卻不在意,大冷的天氣裡就穿着一件外裙和半臂,鼓騰騰的胸口似乎隨時都會從領口露出來。
那些壯漢只敢偷眼觀瞧,卻不敢肆無忌憚的打量。
女子穿過那些正在幹活的壯漢,走進了一個小小的院子,剛進門她就看見有兩隻鴿子落在窗臺上,正在啄食那裡的穀粒。
捉住了溫順的鴿子,從鴿子小腿上解下一個小竹管,又從另外一隻鴿子腿上解下來半枚銅錢,打量一番之後,就把鴿子送進了小院中的鴿子籠。
笑林正坐在椅子上,懷裡抱着剛剛入睡的閨女,見婦人走了進來,就小心的將閨女放在一個搖籃裡,輕輕地來回晃動,只是巨大的手掌抓在精巧的搖籃上,他粗豪的身軀和孩子幼小的身體顯得很不和諧。
“賠錢貨睡着了?”婦人張嘴問道。
男子惱怒的低聲道:“我閨女怎麼就是賠錢貨了,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不準這麼叫我閨女,孩子如今都會叫爹孃了。”
女子嗤的笑了一聲道:“忙活了兩年,還想着會生個帶把的,結果生了一個賠錢貨,你一走就是兩年,孩子都是我帶的,你還有理了?
你是道士,我是老鴇子,你有臉讓閨女喊你爹爹?反正我是沒臉,不如送給雲崢兩口子讓他們養,這樣才能養出大家閨秀來!”
笑林大怒,剛要大聲的呵斥,見閨女舉着小拳頭翻了一個身,連忙壓低了嗓門道:“我笑林也是一條堂堂正正的漢子,閨女喊我爹爹有什麼不成的?只要老子願意,一個從四品的武官唾手可得,還不用跟雲崢似得當縮頭烏龜。”
花娘立刻就歡喜的道:“那你趕緊去弄官啊,我也當一回官家奶奶,對了,陸輕盈手裡的那種絹布製作的宮花,我也要啊!”
笑林頭疼的拿拳頭敲敲腦袋道:“當了官,我就要應酬,就要幹很多的事情,煩死了,想過清靜日子就一點可能都沒了。”
花娘皺着眉頭不說話,她一方面羨慕陸輕盈的大氣,又覺得陸輕盈的日子過的並不自在,她知道笑林弄一個官職還真的不是問題,可是看到搖籃裡的孩子,還是硬起心腸道:“我不管,趁着孩子不懂事,你趕緊把你的道袍都給我那火燒了,以後不許穿道袍,弄得我們娘倆跟着你像是有私情的樣子。至於官不官的以後再說。”
說着話就把手裡的一張紙條和半枚銅錢放在桌子上,見笑林打開看,就疑惑的問道:“奎木狼和丁四是怎麼回事?”
笑林不答話,從一個暗格裡找出一張圖紙,瞅了一眼,就匆匆的走了出去……
花娘又打開那張圖紙,見上面寫滿了奇怪的符號,看得人頭疼,也就沒興趣繼續看下去,而是攀在閨女的搖籃邊上,努着嘴和被驚醒的閨女啊啊的說火星話。
來到京城的花娘並不開心,她覺得自己已經成了一個廢人,很麼都不用幹,每天抱着閨女等笑林回來,日子久了,她彷彿能聽到自己身體裡發出的吱嘎,吱嘎的聲音,就像是風在吹一棵枯死的老樹一般。
兩年不見笑林,還以爲這個男人也會像別的男人一樣將自己忘掉,對感情這種事花娘從來都是不奢望的,已經做好了自己帶着閨女過一輩子的想法了,甚至已經籌劃好了在東京開青樓的計劃。
至於委身給笑林,不過是一種酬謝,幹慣了青樓的女人早就把自己的身體當成一種價碼了,雖然她心底還隱隱渴望笑林不要忘記自己,但是開青樓的計劃卻從未停止,一旦笑林升官發財之後忘記了自己這個老鴇子,她就準備安靜的離開,過自己的日子,倔強的花娘從不靠男人活着。
好在笑林回來的時候笑的和離去的時候一樣傻,身後拖着滿滿一車的財寶,見了閨女就哀嚎一聲扔掉了財寶,一個熊一樣粗壯的漢子和自己閨女對着哭,就這一幕擊中了花娘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打算無怨無悔的跟着笑林過一輩子。
不大工夫,笑林就回來了,把手搓熱了纔去碰自己的閨女,閨女的樣子很大氣,濃眉大眼大嘴巴和笑林很像,完全沒有花娘的柔媚樣子,這讓花娘很是不甘心。
“五溝在京師,現在和我們不方便見面,他打算要些人手去追查一些事情,雲崢打算讓奎木狼小組過去協助,丁四就是他們在東京城會面的地方,那半枚銅錢是信物。
我不是要瞞你,只是想讓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顛沛流離了半生,好不容易安生下來,該享享福,過過婦人家應該過的日子。”
笑林拉着花娘的手小聲的說。
花娘笑道:“如果你以後不穿道袍,我就不生氣!”
笑林看看自己身上的道袍,搖頭笑道:“確實不合時宜,以後不穿就是了。”
花娘聽笑林這麼說,大喜過望,打開一個樟木箱子,從裡面取出一襲藍色的衣衫,厭惡的剝掉笑林身上的道袍,一件,一件的給笑林穿上。
這是一套英雄衣,裡面是精幹的短打扮,外面卻是一襲開襟的外袍,再配上一雙薄底的快靴,戴上一頂半山冠,腰間勒上一條纏繞金絲的蟒皮腰帶,滿臉絡腮鬍子的笑林在一瞬間就變成了一位精幹的大豪。
“這纔是我夫君的樣子!”花娘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面前的人兒,眼淚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莫哭,莫哭……”笑林笨手笨腳的拿手掌給花娘擦拭眼淚,花娘一頭埋進笑林的胸膛,整個人都哭的抽搐了。
月上半天,花娘終於停止了哭泣,眼睛紅紅的卻顯得更加嬌媚,她拿手指在笑林的胸膛上畫着圈道:“你和雲崢不是有一個約定麼?怎麼不見你動靜啊?別忘了,人家可有倆個老婆的,你只有一個。”
笑林嘿嘿笑道:“就他那小身板,有八個老婆也沒用,聽說前些天彭蠡先生還罵他不知節制,論到生孩子這種事,還是要看我們的……”
五溝艱難的推開那些尋花問柳的尋芳客,一顆禿頭在人羣中非常的刺眼,偶爾還要撩開那些扔在他腦袋上的花手帕,那些ji女似乎對和尚更加的感興趣。
他前天僱傭的叫花子告訴他嗎,那些潑皮就在桂枝坊,他在這裡已經等待了快兩個時辰了。
“佛爺,你在這裡不進去,難道是專門來抓姦的?與其抓姦,不如我們勾搭成奸好不好?奴奴可有一身的好本錢,佛爺不如試試?”
一個流鶯親熱的挽住笑林,碩大的胸部不停地在五溝的胳膊上蹭來蹭去,旁邊的嫖客哈哈大笑着翹起拇指盛讚這個流鶯好本事,敢一個人對付兩個和尚。
一陣刺痛從五溝的後腰處傳來,那裡有一柄鋒利的匕首,無奈的五溝和尚只好隨那個ji女向一條幽深的巷子走去,ji女一手攬着五溝的腰,還有功夫向那些圍觀的嫖客拋媚眼。
五溝能感受到那柄匕首正在不斷地往自己的肉裡刺,想要反抗,卻渾身痠麻使不上力氣,刀子抽了出去,他就軟軟的倒在地上。
一陣囔囔的靴聲傳過來,他艱難地轉過頭望去,只見自己前日裡見到的那四個潑皮獰笑着站在自己的四周,爲首的一個潑皮蹲了下來,拿手扒拉一下五溝的腦袋道:“你是和尚就該好好地念經,管那麼多的閒事做什麼?”
五溝艱難的道:“留活口!”
潑皮們和那個ji女一起大笑了起來,爲首的潑皮拍拍五溝的胖臉道:“留活口是不可能了,你撞破了大爺的好事,看在你是一個出家人的份上,給你一個痛快就是了。”
五溝又道:“讓我死個明白,你們到底是在爲誰扛活?”
潑皮搖搖頭道:“死都不能說啊,你只好當一個糊塗鬼了。”
五溝點點頭大聲道:“那就動手吧!”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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