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個宮女如同天上的仙女一樣的提着籃子飄了過來,雲崢沒有看錯,這些宮女真的是飄着過來的,直到走進之後才發現這些宮女其實是踩着小碎步子走過來的,因爲看不到裙裾的飄動,給人的感覺真的很像是在飄。
看到這一幕,讓雲崢想起後世在劇院裡看戲的時候,那些美麗的青衣就是這麼走路的,總之像鬼的成分比像人多一些。
雲落落從來就見不得別人比自己漂亮,她如今已經被雲家的僕役們捧爲雲家的第一美人,即便是二孃這樣的絕色美人也比不上她。
其實誰都知道落落大小姐確實長得很美,只是那個稍微向上翹的鼻子有點煞風景,閨女委屈的向雲崢哭訴,表達對自己鼻子不滿的時候,雲崢指着自己也上翹的鼻子對女兒說過,這樣的鼻子纔是最美的,誰要是敢不滿意就把他的腿打折。
雲二還爲此做了註解,覺得把兩條腿一起打折纔是正確的。
自從受了這樣的家教之後,雲落落的審美關就出了問題,八個醜陋的女人像鬼一樣飄過來,她就立刻使勁的搖動杏樹枝子,在一片驚叫中,八個宮女就幾乎被稀爛的杏子給淹沒掉了。
雲霆把手裡爛糊糊的軟杏子一個不剩的丟到那些宮女的身上,然後就跟頭咧子的跑回母親身邊,得意的指着那些狼狽的宮女向母親報功。
八個宮女過後,就是六位紅衣宮女,這些宮女和前面的宮裝女子不同,個個穿着緊身的箭衣。腰間挎着弓壺,胯下逍遙馬,輕揮馬鞭嬌吒着爲皇后喝道。
雲崢很想用八牛弩把這些女人都穿起來,天牢裡只有自己一家人,皇后的威風怎麼也發不到這裡來。
六位紅衣宮女見前面的八位宮女如此狼狽。立刻大怒,爲首的一個紅衣女子揚起馬鞭指着雲崢道:“大膽!”
雲崢不好和這些侍女一般計較,冷冷的瞅了她們一眼,然後指指杏丘左面的小山谷道:“滾!”
雲崢惡人的威名並非浪得虛名,強大的氣場讓那些驕橫的宮女不敢發作,面對大宋赫赫有名的兇人。剛剛聚集起來的勇氣頓時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堂堂的無敵大將軍和一些丫頭片子一般計較也不怕失了身份!”曹皇后側坐在一匹母馬的背上,高高的髮髻下面是一張氣色紅潤的圓臉,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雲崢絕對不會把這個風流的綵衣婦人和皇后這個高貴的職業聯繫在一起。
於情於理雲崢都必須對這個女人表示尊敬,躬身道:“微臣雲崢恭迎皇后鳳駕!”
曹皇后瞟了雲崢一眼道:“當不起。本宮是來杏丘爲陛下摘取一些杏子,順便來看看雲氏孺夫人。”
雲崢奇怪的道:“一品是夫人,二品也是夫人,三品是淑人,四品是恭人,五品是宜人,六品是安人,七品是孺人。八品是八品孺人,九品是九品孺人。
雲家位高權重的何來孺夫人一說?”
曹皇后笑道:“在本宮的眼中,還是那個雲門陸氏孺夫人順眼些。至於什麼夫人誥命的,在本宮眼裡算得什麼?”
雲崢苦笑一聲道:“確實如此,官位就是你家的,我在皇后娘娘面前爭論什麼夫人孺人的確實說錯了。
只可惜雲崢如今已經是國朝的二品大員,再也回不到蜀中承奉郎那個時刻了。”
曹皇后一張粉臉忽然陰沉了下來,馬上就變成了淚雨紛飛的狀態。指着雲崢哽咽道:“你初入仕途,是誰在陛下面前苦苦進諫。讓你獨領一軍去嶺南的?
是誰把你當親兄弟一般爲你說盡了好話,不惜爲你拿命擔保。總算是讓你出人頭地了,你是如何報答他的?眼看着他戰死大理國而見死不救,你對得起誰?”
雲崢驚詫的看着皇后,他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能把相互利用說成恩施天下這樣偉大的。
更是第一次見到一個明明心如鐵石的女人能在一瞬間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受盡別人欺辱的弱者。
和女人打交道從來不是他的長處,尤其是面對一個哭泣的女人,更是讓他手足無措。
陸輕盈適時的接口道:“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曹皇后在雲崢面前可以表露出一點軟弱,但是在陸輕盈面前卻表現的像一隻驕傲的鳳凰。
雖然臉上還掛着淚珠,脖頸卻已經揚了起來,斜視着陸輕盈道:“都說夫貴妻榮,這些年你陸氏從雲家身上得到了不少的好處,也就是說國朝的光輝同樣未曾遺漏你陸家。‘
爲何你不在國朝需要的時候勸誡一下你的夫君,讓他好好的爲國效力,卻讓他無端生出許多妄心來?”
陸輕盈沉聲道:“臣妾不過是一介小女子,平日裡只知道相夫教子,臣妾夫君乃是天下間少有的將才,對他的軍略臣妾焉敢說三道四,這樣做既不符合臣節,也不符合婦道。”
牡雞司晨向來都是大忌,如今皇帝還活着,皇后就只能侍奉湯藥,不能像這樣綵衣華服的四處招搖,陸輕盈的話裡夾槍夾棒的諷刺皇后私自會見大臣,不守婦道,一番話說的非常辛辣。
這時候和皇后說規矩明顯是沒有用處的,雲崢見皇后的一張臉變成了鐵青色,爲了緩和一下場面,就邀請皇后下馬,請她一起去那邊坐坐,今天的天牢,應該已經被皇后封鎖了,沒有什麼皇后私自會見大臣的傳言流傳出去。
見皇后在毯子上坐定,雲崢找了一塊石頭隨手在地上畫出滇西草原以及建昌府的形勢圖。
指着建昌府的地形對皇后道:“娘娘應該聽很多人說過雲崢見死不救的事情,今日既然偶遇了娘娘,娘娘就不妨聽聽雲崢解說一下當時的情形,聽聽雲崢是怎麼一個見死不救法。”
皇后看着雲崢好一陣子才道:“本宮聽不懂軍陣之術。”
雲崢搖搖頭道:“陛下和娘娘都是天下至尊,不需要也沒必要什麼都懂,只需要會判別形勢就好,取捨之道無非厲害二字,這對娘娘來說不算深奧吧?”
曹皇后點點頭道:“這是自然,本宮雖然只是一介女流,是非分明還是能夠辨別的清楚的。”
雲崢將一塊大石頭放在建昌府的中心地段道:“這顆石頭是曹榮,也同時代表着他統領的一萬四千名永興軍將士,按照國朝一軍鎮守一州的慣例來說,永興軍督守建昌府已經是大大的超過規格了。”
曹皇后怒道:“你明明知道曹榮不善戰陣,當時就該起兵去建昌府救援,如果你當時這樣做的話,曹榮何至於戰死沙場?”
雲崢並不做回答,而是把四顆小石頭安放在滇西草原的四個邊角道:“微臣當初手握八千兵卒,剛剛平定了滇西草原,按照國朝的要求,這片草原必須牢牢地掌控在我們的手中,唯有如此,我們纔會有足夠的騎兵去應付日後的大戰,所以,滇西不容有失!”
皇后冷冷的看了雲崢一眼不做聲,雲崢明白,皇后今日不打算胡攪蠻纏,確實是想和自己講道理來着。
於是繼續道:“慶曆六年的時候,國朝共有騎兵三萬三千六百騎,其實這個數字至少要剪掉六成,國朝的騎兵超過一大半都是不合格的騎兵,他們最多隻能被稱爲騎在馬背上的步兵。
樞密院有一個隱秘的數字娘娘可能不知道,我大宋和蠻族自建國以來共有大小戰役六百七十三次,其中國朝勝利的次數共有六百五十一次,打成平手的共有一十六次,我朝失敗的次數只有區區的六次。”
曹皇后驚叫道:“這不可能!國朝的失敗次數不對頭。”
雲崢苦笑道:“這是真的,娘娘只要調出樞密院對歷次戰爭記錄的卷宗,就會立刻明白這是真實的數據。”
“既然我朝總是勝利爲何本宮總覺得我們好像總是在打敗仗?”曹皇后第一次聽別人這樣給她講述軍陣上的事情,所以聽得很認真,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樣的論述。
雲崢慘笑一聲道:“國朝勝利的那六百五十一次,共計斬獲敵人首級兩萬四千三百級,而國朝的六次失敗,卻戰損了三十八萬八千四百名將士,這就是我大宋慶曆六年以前的實際戰況!”
曹皇后見雲崢一臉的痛苦之色,自發的認爲雲崢說的是真話,這些數據瞞不了人,只要她派人去調閱卷宗,立刻就能知道真僞,雲崢沒有必要在這些數據上作假。
“爲何會有如此懸殊的差別?從勝負數量上看明明是我們佔據了絕對的勝利纔對。”
雲崢敲敲地上的滇西地圖道:“這就是我爲什麼會眼看着曹榮戰死沙場也要死死地留在滇西寸步不讓的原因,甚至是利用曹榮在建昌府拖住大理軍隊主力見死不救的原因。”
曹皇后咬牙道:“說清楚!”
雲崢一個接一個的把四枚小石頭撿起來放在掌心道:“因爲我們需要騎兵,需要大量的戰馬。
您剛纔問爲什麼我們戰勝的次數多,而戰死的將士卻幾乎是蠻夷的十幾倍,原因就是我們極度的缺少騎兵。
六百餘次勝利只是擊潰戰,並非殲滅戰,擊潰戰只是把敵人擊敗了事,如果我們的軍兵乘勝追擊的話,就會落入敵人的圈套,人家騎着馬跑上一陣子,等我們的步兵奔跑的疲憊不堪的時候乘勢殺我們一個回馬槍,於是我們那些穿着沉重鎧甲的步兵,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未完待續)
ps: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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