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開封汴梁。
汴河的水面逐漸結冰,很多的店鋪開始關門,等着來年再開。
忙碌了一年的東京百姓,縮在家中避寒,也盡情享受着歲末的悠閒。
就連汴梁最熱鬧最受歡迎的蹴鞠聯賽,也已經歇息,等着來年再辦。
街道上,卻依舊有不少行人,客棧酒肆也大都沒有關門。
城郊出現一羣人,是久違的契丹使團,再次來到汴梁。
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人都要多,光是馬車就有三十多輛,引來不少百姓駐足圍觀。
人們指指點點,說的都是當年遼宋通使的舊事,自從阿骨打起兵反遼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有契丹使團,來此恭賀元旦。
鴻臚寺的人,將他們迎到禮賓館,十分有禮節地道:“貴使且在此稍歇,明日安排你們入宮面聖。”
遼使虞世卿問道:“敢問明日能否見到貴國的楊少宰?”
“這個嘛,少宰的行程,我們並不知曉。”
虞世卿生怕見不到楊霖,那麼這趟就純屬白來了,趕緊道:“煩請閣下通傳一聲,就說我等求見楊少宰。”
鴻臚寺卿笑道:“既然是見楊少宰,何不去少宰府上遞交名帖?”
“這倒是個好主意。還有就是,向您打聽一個人,舍弟虞世南流落大宋至今,不知道諸位有沒有他的消息,若是能告知在下,不勝感激。”
隨行的一個大宋官員,笑道:“這我倒知道,令弟與高殿帥是結義弟兄,向來在高府暫居。”
鴻臚寺卿走了之後,虞世卿就帶着幾個人就去高俅府上找弟弟。
想要求見大宋少宰楊霖,還是得走走後門,託弟弟或者能請到高殿帥幫忙,就更好了。
高府門前,喜氣洋洋,如今是年末,高家的客人絡繹不絕。
高俅本來就沒有多大的野心,如今三郎比自己當初仕途還順,他也甘心在家逗弄子孫,安享天倫。
虞世卿帶着一車禮物,來到高府門前,如今的大遼窮的就剩下錢了。
幾個國家的貴族,世代剝削積累的財富,兜兜轉轉都落到了遼人手裡。
那地方是亞歐商道樞紐,又是控制南北的必經之路,可謂是得天獨厚。
這次來出使大宋,光是車馬就來了幾十輛,帶的全是送禮行賄的財貨。
高府的門子一看是契丹人,心中只當是三郎那幾個兄弟的隨從,一聽才知道是遼人使者,當下不敢怠慢,趕緊進去通報。
耶律木洵、虞世南等人,前段時間在高府日日買醉,後來也逐漸走出了陰霾。
他們帶着自己的親兵隨從,組建了一個馬球隊,效仿蹴鞠聯盟,在大宋汴梁成立了一個小的馬球聯賽。
隨着西北的平定,大量的馬匹涌入中原,汴梁百姓也逐漸喜歡起這個盛唐時候最流行的運動。
高柄一聽是虞世卿來了,趕緊到北院,叫了虞世南出來。
如今大遼在西方重新建國,而且開疆拓土、屢戰屢勝的消息,早就通過商人傳來過了。
這些遼人遺民,心中感情十分複雜,他們效忠的是耶律延禧,一向視耶律大石爲仇寇。
但是他竟然真的成功了,在極西之地,建立了一個強盛的大遼。身爲契丹人,怎麼能無動於衷。
一聽虞世卿來了,衆人都有些意動,但是卻沒有人敢第一個出來說回遼。
高柄看着他們的樣子,心中早已瞭然,笑道:“耶律大石既然能振興大遼,又何必執拗於前塵舊怨,不如放下芥蒂,共扶契丹國祚。他派虞世卿前來,就有和諸位重歸於好的意思,這個臺階是他鋪的,求賢若渴,不可錯過這個機會。”
他嘆了口氣,道:“大宋雖好,畢竟不是諸位兄弟家園吶。”
虞世南道:“那我就去見見二哥,先聽他怎麼說。”
虞世卿在花廳內等了片刻,不一會,七八個人聯袂走了出來。
虞世卿站起身來,一看是三弟熟悉的面容,眼珠就開始滾落:“三郎,國破家亡,零落四方,幾與你不能相見!”
兄弟倆抱頭痛哭了一陣,虞世卿擦了擦眼淚,道:“此番我奉陛下之命,前來接你們回去,契丹血嗣好不容易存續下來,不能再讓契丹人無國可歸了。”
此言一出,衆人心裡的猶疑早就煙消雲散,拋開其他的不說,耶律大石是真正的契丹救世主,就算再蠢現在也看得出來了。
更重要的是,他們日日夜夜想要復仇,只有西邊的新大遼,有這個機會。
“還有一件事,就是要麻煩高殿帥,我們此來除了要拜見大宋皇帝之外,還想見一見楊少宰。”虞世卿說完,看向旁邊的高柄。
高柄當即拍着胸脯答應下來,不論如何,遼人使者來了,見一下楊少宰不爲過。
耶律大石其實何嘗不知,這些少壯派的人,都是些廢物點心。
他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火燒大遼鴻臚寺,殺了女真使團,迫使女真提前興兵,讓大遼最後一點準備時間都沒了。
但是他們這股子勁頭,是現在的大遼正好缺少的,滿朝文武都想着安逸,想往西打。
一提東進,就是滿朝反對,這些人則不一樣,他們是沒有腦子的,都是些脫繮野狗一樣,拽都拽不住就要激進,無腦地激進。
這些人當年被阿骨打虐成那樣,都恨不得馬上和女真決戰,就如同非洲草原的蜜獾一樣。
耶律大石就是看中他們的這種氣質,纔想着一定要把這幾個貨弄回去,一改朝堂氛圍。
眼看事情如此順利,虞世卿心底大喜,高柄也有些高興,當即吩咐道:“快去吩咐後廚,準備酒菜,我要在此宴請大遼的朋友。”
虞世卿擺手道:“豈能叨擾殿帥,不如去汴梁的樊樓,我們做東,感謝殿帥這麼多年對這些亡國之人的照拂。”
高柄笑道:“他們賺的錢,足夠在汴梁揮霍了,哪用得着我來照拂。”
他這話說的不假,馬球聯賽,讓這些契丹人賺足了銀子。
虞世南大手一揮,慷慨地說道:“這聯賽就交給三郎了!等來日弟兄們收復上京,活捉阿骨打,再來打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