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做了飯,白玉堂起初還嘀嘀咕咕在挑食,後來似乎死心了,知道我不會給他換上雞鴨魚肉鮑參翅肚等,於是也便將就着吃了。
我坐在邊上看我的書,偶爾會看他一眼。他在一邊默默地吃,偶爾會怨念兩句,火看我一眼,偶爾的偶爾,我們兩個的目光會撞上。
不動聲色各自轉開去。
“以後不要這樣了埃”最終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我諄諄教導。
“爲什麼?”
“怎麼還有爲什麼?”
“你不讓我做啥,當然要有個理由埃”
“我的話就是理由!”
“你……”他望着我,眼裡閃出哀怨的光,卻不是憤怒,嘴也略略嘟起。
“你忘了嗎,你答應過我,我說什麼都要聽的。”我敲出重點,雖然用了比較委婉的口吻,免得逼得這孩子太急,跟我翻臉。
“可是,哼!”他轉過臉去,嘴角帶着一星兒的油光,看起來越的秀色可餐埃
“好啦,”我繼續哄騙,“你知道你一聲不響跑了,我多麼擔心,差點在門口凍死。”
此人聞言轉過臉來,嘴角一扯,那笑容便藏也藏不住:“哈哈,我就知道,你爲什麼早不說出?”
“啊?”我爲這忽然大變臉而不解。
酒足飯飽,白五爺便故技重施,變出原先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起身走到我的身邊,他人長的太高,跟我不是一個檔次上的,如此站着更覺得太過“偉人”,此孩子伸出手來,手指疊起,輕輕地在我的頭上扣了兩下,嘴裡喃喃地還說:“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一臉笑眯眯得意狀。
我急忙歪歪頭避開,這是什麼壞習慣呀,堅決不能要,你當我的頭是寶藏,現在這是在阿里巴巴芝麻開門嗎?
“嚴肅點啊,不要動手動腳的。”我略側着身子,仰頭看他。
白玉堂哈哈一笑,將我放在桌上的書啊筆墨紙硯類向着旁邊一推,身輕如燕,跳了上去。
真是失策,本來我故意弄這麼一桌子出來,亂糟糟滿當當的,就是爲了阻止他這種行徑,沒想到全沒給老人家縱身而上造成絲毫的阻礙。
不過既然大家這樣“親近”了,有些話不妨坦誠說一說,我問:“小白,你先前爲什麼跑了啊?”
白玉堂呆了呆,隨即說:“我覺得不舒服。”
“不舒服?是身體不舒服?”
“不是。”他手一轉,避開。顯然是不想要談論這個話題。
既然不說,也就罷了,我換一個。
“以後別這樣了啊,我很擔心,以爲你不告而別了。”
“我還真的很想不告而別呢。”他樂了,轉頭看了我一眼,“你說我們這是不是心有靈犀埃”
“差得遠呢。”我的心一跳,望着他閃亮的眼睛,不知爲何心絃輕輕地響了一聲,好像有相通了什麼,“另外,你不要不告而別,如果你要走,起碼要跟我說一聲,另外的另外,你現在也不能走,你要找到浮羽先生,知道嗎?”
白玉堂不悅:“就只有這點嗎?”
“那還要怎樣?”我挑挑眉。
他想了想:“沒什麼……”撒氣的皮球似的。
“別這樣,你知道……”我柔聲說着,一邊伸手蓋上他按在桌面上的手,看他一副又氣又忍還失落的樣子,心底驀地升起一種感覺,就好像看到了清雅……沒想到我的手剛按上去,他忽然一把抽了出來,跟我是烙鐵燙了他一下似的。
我呆住,下面要說什麼統統忘記了,只是張口結舌,仰頭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將手飛快的抽出,似乎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反應,看着他自己那隻手,又看看我,臉上神色變幻那叫一個精彩。
書房內的氣氛一時尷尬到爆炸。
最後,還是我忍不住,訕訕笑着打破着沉默的氛圍:“哈……我的手很髒嗎?”
“不,不是!”他跳下桌子,大聲說。
“那麼……是你的手很髒了?”我轉頭看着他。
既然他比我更驚慌,那麼……我的心似乎平穩了那麼一些些,雖然……被忽然彈開的感覺,很是傷心埃
“沒有!”他氣鼓鼓瞪着我。
“那又是怎麼樣?”我思考。
白玉堂咬了咬脣,說道:“沒什麼,我只是,一時不習慣,呃……恩……抱歉。”
心頭好像被人狠狠的、惡毒的、毫不留情的踢了幾十腳。
原來我先前殘存的感知是幻覺埃
還以爲他對我多好呢。
原來不過是這樣……他難道是討厭我的?
可惡,怎麼我居然還不知道,非要他大聲嚷一句“別碰我”才行麼?
其實我也沒有想其他,我只是,想安慰一下,這個我在剎那升起一種他類似清雅而我要好好地疼愛保護的感覺,如此而已,只是……親切地慰問和安撫……沒有別的意思埃
可是我有些忘記了,我常常忘記,白玉堂他的身份。
他是名滿天下的少年俠士,風流倜儻,多少紅顏爲之傾心。
而我……他一早說過,不要讓我喜歡上他,否則會傷心。他應該是將我的舉動當成喜歡他了所以才猛地臭手拒絕的吧。
唉……雖然我不是那個意思,但是被猛然而毫不留情的拒絕的感覺,還真的不好受埃
心態挺平穩的。
但還是有些悻悻,面上似乎掛不祝
只好自嘲一句:“沒什麼,不過我也沒別的意思,白五爺不要驚慌。”
他應該會明白這一句吧,我啊,雖然很欣賞你,甚至也帶一點點喜歡,不過,我對你還沒有男女之愛哦。若論起來,還是那句老話,目前我只對展昭有yy之心埃要拒絕,還是讓展昭來纔對纔夠正牌吧,嗚嗚。
我真是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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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的那句話似乎沒有良好的改變現場的氣氛。
更似乎適得其反了。
不歡而散,又是一場不歡而散。
“喂,你……”我想了想,還是嘆一口氣。
白玉堂離開的時候,又恰好碰到展昭進來。
白玉堂依舊是什麼話也沒說,匆匆地就衝了出去,似乎當展昭這個人不存在。
這真是奇怪了,平常一見到展昭,他就鬥志昂揚,這兩次是怎麼了?
展昭也覺得很奇怪,問我:“大人,白玉堂這是……”
鑑於上次我已經用“出去找浮羽”這樣的藉口了,那麼這一次我換一個:“大概是剛吃完飯,出去消食了。”
“哦……”展昭點頭,問道:“他最近很奇怪,不知道……”
“沒事,他絕對沒事。”我訕笑。
展昭也不多問,這是我喜歡他的一個地方。他永遠知道什麼時候該適可而止。
“大人,你確定今晚上要行動麼?”
“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東風?”
我向外面努努嘴:“東風正在猶豫,徘徊……”
展昭便了然的笑:“大人你……呃,對了,大人,你昨晚上就沒有好好的休息,今晚上就交給我們去辦,大人你趁機休息一下吧。”
“沒事,我還能撐得祝”若是撐不住,怎麼對得起我下午時候狂飲的那一壺濃烈好茶埃
我感覺我精神的可以一生無眠。
“大人……”展昭略有擔憂看我。
“真的沒事。”我搖搖頭,“我們時間無多了。必須抓緊行動。”
展昭不語。
我想了想,忽然笑出聲來。
展昭問道:“大人爲什麼笑?”
我看向展昭,說道:“小侯爺說讓我上刑場之前盡情地跳,我就給他跳個熱鬧點的。展……”唉,真是很不想再那麼生疏的叫他啊,無論是“展大人”,“展兄”或者“展大哥”,第一個讓人覺得陌生,第二個定位之後就難翻身了,第三個惡俗,我想叫他“昭”,或者“昭哥”。
多親熱,多親近,多麼有愛。
不過,光是我自己想想就覺得受不了,渾身打顫。
於是還暫時作罷了。
“大人,你覺得今晚上如此做,是對是錯?”
“總比坐以待斃的好,也是時候打草驚蛇一番了。”
“你說的對。”我點點頭,“我就不信,偌大的一個錦淵樓,沒有同柳藏川感情深厚一點兒的人。”
想到柳藏川,不由地重新愁眉苦臉。
“大人怎麼了?”
“我只是在想,假如柳藏川知道真相,會不會更加恨我。”
“大人不必多慮,只是在查案而已,若個個都顧及嫌犯的感覺,那麼我們這些人也就不必存在了,更何況,我們最應該做的,是揭穿真相,這樣才能給那些無辜死去的人一個交代,若是柳藏川是無辜的,我們這樣做,正是替他洗清罪名,若是他是真兇,那麼他便是罪有應得。”
他總是會給予我適當而且正確的安慰。
我欣慰的看着展昭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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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我拄着胳膊在桌子上打盹。
沒有辦法,只好在這裡等着。
正當我坐不住準備去找人,門口上有人喝道:“你拉着我做什麼,放開!五爺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另一個聲音:“少說些沒用的,當初你答應大人,他說什麼你便聽什麼。”
“這件事跟浮羽無關,我不去!”
“進去!”一聲斷喝。
白衣的影子閃了進來。我正睡意朦朧,擡眼看過去:“小白?”
白玉堂站在門口,怒的說道:“展昭你敢推我!我跟你大戰三百!”
我急忙起身,衝到他身邊,本想要拉住他衣袖的,想到先前的悲慘遭遇,只好忐忑的縮回來,說道:“你既然有大戰三百的精力,不如就替我做了這件事吧?”眼巴巴的看着他。
這件事只有武林高手才能做,我又不放心展昭一個人去冒險,白玉堂可謂最佳人眩
怎奈……從先前他的情緒就很不穩定,我出聲求他,他也不肯答應,只說自己出去想想就走人,唉,沒想到一走了之,已經不錯。
白玉堂看着我,看了一眼,皺眉又轉過去。
我真想按到他打一頓屁股先:“小白,無論我怎麼得罪你了,可都是無心的,你就別再生氣了,你是男子漢大丈夫,何苦跟我一般見識呢?”
沒有辦法,只好用點苦肉計。
“而且,這件事若不完成,我可就很快要人頭落地了,你忍心啊?大家好歹也是……朋友一常”
他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狠狠盯着我。
我幾乎要後退,望見門口展昭半身紅衣,才鎮定。
“答應我吧?”
“不!”
“真不答應?”
“不!”
“那好……”
我沒有辦法了,吐一口氣直起身子:“展大人,我同你一起去吧。”
門口展昭現身:“大人,這太危險了,你不能去。”
我走過去:“現在不危險,過兩天就死定了,沒辦法,其實我也不習慣求人的。”聳聳肩頭。
白玉堂轉身看我。
“白少俠,你若是喜歡,隨時都可以走,也不必再聽我的話,你的性格是自由自在天馬行空,我也明白,是我不知好歹,強人所難了。”我微微一笑,拱手行了個禮:“浮羽先生的事,我不會放棄。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另外,暫時告別白五爺……此次一別,不知還有沒有機會見面了。”
也不去看他的影子,我躬身之後,便邁步向外走去。
“大人!”展昭望着我,伸手微微攔住我去路。
“展大人,不用再說了,其實我也不放心你單獨去的。”我笑着看他,“只是拜託展大人,若我真有個三長兩短,麻煩照着清雅。”
夠悲情吧。
展昭輕輕一嘆,縮手回去。
“我先回去換一件衣裳。”轉過身,向着自己的房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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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冷的天氣,合該躺在火爐暖暖的屋內,喝幾口小酒,喝的迷醉了,便酣酣睡去。
那才叫做人生。
而我,現在卻趴在高高的牆頭,順着牆頭還在向更高的屋頂挑戰。
幸虧這點高度還難不倒本人,好歹沒有人展昭見笑。除了爬上來的時候是被他用力吊上……也幸虧展昭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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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不敢離我太遠,怕我出事,兩個人以龜前行。
“大人,對面便是錦淵樓了。”展昭指點着,那燈火通明的高高屋宇,偌大的房間,連成一片,好是氣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