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王仁禮已經爲這件事情奔走了好幾年,直到今日纔算終於有了結果,上前答道:“陛下,宋人於秦鳳之兵已經卸甲幾年,如今种師道也已不在秦鳳,那個鄭智也在幾千裡之外,如今正是我黨項男兒生死一搏、報仇雪恨之時,還請陛下降旨,召集党項各部勇士,起兵奪回舊都,恢復我大夏威名。”
嵬名仁明也連忙上前答道:“陛下,舒王殿下說得極是,如今我大夏幾年休養生息,羊馬滿地,正是起兵再戰之時,臣願爲先鋒,爲陛下奪回舊都。”
仁禮仁明兩人似乎是商量好了一般,前後發言。李乾順自然也是早有打算,今日談論此事,之前與許多人也有商議,開口再道:“宋人背信棄義,不顧停戰之議,出兵偷襲我大夏之地,如今兵強馬壯,正是報仇之時,諸位卿家一定要全力備戰,不得有誤。”
宋夏之間,宋人從來都沒有違背過停戰協議,違背停戰協議的從來都是西夏。但是國家之間,話語道理皆是如此。並不一定要以事實爲基礎,睜眼說瞎話也是正常。
一個鬚髮皆白的官員顫顫巍巍出得人羣,稟道:“陛下,依老臣之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啊,上一戰我等慘敗如斯,損失慘重,此時再啓戰端,若是再敗,後果不堪設想。還請陛下三思。”
這番話語自然極有道理,上一戰失敗,西夏沒有了沙漠東南的大片廣袤土地,也沒有了繁華的都城。若是再開戰又敗了,西夏這個國家只怕也不會存在了,這世間也不會再有党項人繁衍生息的權利了。
皇帝李乾順心中本就是主戰之想,此時哪裡會聽旁人退縮的建議,開口答道:“宋人亡我之心不死,此時我等若是不趁其不備開戰,待得宋人做好準備,必然會出兵來襲。與其如此,何不先下手爲強。”
這老臣聽言答道:“陛下怕是誤會了,宋人在熙河蘭湟與秦鳳之地,精銳之士皆已卸甲歸田,並未有亡我之心啊。”
這老臣之想,自然是想要與皇帝辯論,党項如今只剩下以前一半的實力,再也不復當年那般軍力,如何能輕啓戰事。大宋地大物博,人口衆多,哪裡又是那麼好擊敗的,若是能擊敗,這邊境戰爭也不會持續幾十年不止。
李乾順的想法卻是不同,但是李乾順也爲想過要與宋拼個你死我活,李乾順就是想要自己原來的宮殿,想要自己原來的都城。
舒王仁禮一聽,有些焦急,上前說道:“宋人精銳解甲歸田,豈不正好,正是給我等出兵的機會。我父如何而亡?我等是如何被宋人趕到瓜州的?你們難道都忘記了嗎?此仇不報,你們又有何臉面去見列祖列宗?”
滿朝文武,本來有人還想出言來辯,卻是仁禮一番話語,讓衆人猶猶豫豫起來。皇帝的態度也表達得極爲明顯,這開戰之事,怕是已經板上釘釘了。
今日朝議,不外乎就是年輕的主戰派與皇帝心思不謀而合。而這些年老沉穩的官員,已經無力阻擋。
李乾順聽得仁禮話語,接道:“党項本是他人附庸,生活艱苦,受人壓榨,景宗皇帝英明神武,帶領八大部族揭竿而起,建立起大夏之國,拯救党項族人於水火,從此党項纔算能堂堂正正活在這天地之間。如今宋人欺我黨項,我等如何還能一忍再忍,唯有捨身搏命纔不負祖先之恩。此事無需再議,傳令各部,十三歲以上的男子,全部要到瓜州集合,出兵靈州城,恢復舊山河!”
舒王仁禮,嵬名仁明兩人相視一笑,幾年心願,終於達成。兩人內心之中的恨實在太深,仁禮有殺父之仇,也有人格之辱。
李仁明更是幾番戰敗,還有那奪妻之恨。兩人早已不謀而合。
若是按照歷史發展,童貫經略西北,雖然對西夏之戰獲勝,卻是沒有勝得這般徹底。只是在邊境之戰上大獲全勝,逼得西夏俯首稱臣。西夏國勢衰敗,也就沒有了再戰之心。大宋也沒有再戰之心。雙方便是如此默契的停了戰端。
但是如今宋夏之戰,因爲鄭智的原因,勝得太過徹底,兵峰直指西夏都城,把西夏皇帝都逼得遠走沙漠。也造成西北如此徹底的裁軍之策。世事多變,造化弄人。
此番党項再起兵,徵召將士下線已經到了十三歲,也可見得党項人頹敗之勢。也是鄭智當初在西夏攻人之策的成功,把党項東邊大量人口與財產擄掠一空。
江南之地,湖州安吉城,厲天閏帶着一萬士卒前來駐防。
士卒們站滿了城頭,布巾包頭,卻是並未有甲冑。但是手中的兵器卻是寒光熠熠,這些兵器多是新打造出來的,打磨得極爲鋒利,在陽光照射之下顯得極爲奪目。兵器雖新,只是少了一份肅殺之氣。
官兵終於來了,旌旗不多,卻是人馬重甲。視野之邊,越來越多的重甲騎士慢慢出現。如此甲兵,給鎮國將軍厲天閏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
待得三千騎士全部出現在視野之中,這股威壓越發沉重,站在城頭之上的厲天閏使勁喘了幾口粗氣,左右看了看自己麾下的士卒,心中更有擔憂。
“加快速度拆除城中的房屋,快把土石硬木之物皆搬到城頭上來。”厲天閏又下一令,城牆附近的房屋拆了十之八九,只爲守城。
鄭智眼前,終於看見了安吉城,安吉城乃湖州西的重鎮,也是湖州西邊的中心城市,但是城牆也並不高大,城防設施也並不完備,這也是江南城池的通病。
鄭智擡頭看了看天色,午時剛過不久,心平氣和往左右吩咐道:“安營紮寨,埋鍋造飯。吃飽了修整一個時辰攻城。”
祝龍帶着人便下去安排。魯達卻是開口道:“,給灑家備幾碗烈酒。”
鄭智聽言問道:“魯達,馬上開戰了,你還吃個甚的酒!”
“哈哈。。。哥哥放心,吃上幾碗酒之後,灑家一定多殺幾個賊人。”魯達笑着答道。
鄭智腦中忽然浮現起上輩子看過的一些場面,敢死之時,將士多飲酒壯膽。魯達顯然不需要飲酒壯膽,飲酒發狂倒是可以的。如此一想,鄭智也並無多言。興許這種辦法,以後當真還要多用,對陣契丹,對陣女真,上陣之前飲上一碗烈酒,興許對麾下軍漢當真有些幫助。
史進聽言,也湊起了熱鬧,開口道:“,與我也備上一碗。”
祝龍點了點頭,打馬往後而去,口中還道:“一併多備一些,要吃酒上陣的自取就是。”
衆人紮營,先給馬匹喂上一些精料。隨後修整等待開飯。
自從用火藥破城之後,攻城之前,衆人再也不需準備衆多攻城器械了,倒是省時省力。
如今攻城之法也有進步,便是用牀弩發射羽箭,羽箭上綁紮着點燃的火藥包,直接把這羽箭射到城門之上,如此便更加安全妥當。
牛大帶人慢慢展開牀弩,也在捆紮着火藥包。
童貫雖然一路跟着鄭智,但是並未真的隨軍作戰,而是遠遠跟在後面,並不親臨一線。
湖州東邊,歸安城下,楊可世圍城幾日,不斷打造着攻城器械,長梯已然擺滿了整個大營前面。
石寶卻還在路上,離歸安還有一日路途。顯然杭州到歸安的路途比安吉要稍遠一點。
楊可世久經沙場,也帶有幾百親兵,斥候出得遠遠,也知道賊兵援軍快到,正在大帳中盯着地圖查看。
田巖就在一旁,開口問道:“楊將軍,賊人援軍明日即到,必然要想些對策,不能讓援軍入城,否則這歸安城便更難攻下了。”
楊可世點點頭,心中早已在醞釀此事,指着地圖說道:“你看此處有一雲巢山,山口之地可以埋伏重兵,伏擊如何?”
田巖看得楊可世手指之地,開口答道:“伏擊自然是好,只是我等不過七千人馬,賊人援軍上萬,只怕難以奏效啊。”
楊可世聽言一笑:“哈哈。。。田將軍多慮了,某與賊人前後也打了幾戰,賊兵戰力不堪一擊,我帶三千兵馬於此處伏擊之,擊潰賊軍不在話下,你且在此坐鎮大營,等候我得勝而回。”
楊可世信心十足,麾下也有幾百親兵,如今還得了不少戰馬,自信非常。
田巖看着楊可世胸有成竹的模樣,腦中竟然浮現了之前鄭智同樣胸有成竹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卻是也不知再說什麼是好。兵書有云,輕敵冒進以敗。田巖雖然沒有真的打過仗,卻是熟讀兵書,實在想不通鄭智與楊可世這般輕敵之人,爲何屢戰屢勝。
“楊將軍,萬一城中賊軍出兵接應來援之敵該如何?豈不讓將軍腹背受敵?”田巖再問。
楊可世聽言,笑道:“如此正好,城中賊軍若是開城接應,不需管我,你便趕緊擂鼓攻城,一舉衝進去。如此倒是也省事了。”
田巖眉頭一皺,卻是也點了點頭,楊可世既然如此說了,不需管他。田巖也沒有理由不這麼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