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高豎起的桅杆由遠及近,‘露’出了船隊的真面目。-..-
不似樓船的雄壯,不似艨艟的快速,這是一支長期在黃河上販運貨物的商船船隊。
“嗨喲……嗨喲……”
“南頭,用勁!北頭,慢點”
“嗨喲……嗨喲……”
黃河向東,日頭向西,一條大河流經千年,河上的船工號子也響徹了千年。
伴隨着黃河號子聲,船舷兩邊站立的船工們,手持竹竿控制着船行方向的同時,也加速着船隊的行進。
“旭哥兒,快看,是黃河幫……是何一鳴……”吳師道興奮得手舞足蹈,大聲吼道。
何一鳴早已經帶着黃河幫大部加入了丐幫,而他也成了丐幫洛陽分舵的舵主。何一鳴不在洛陽呆着,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韓旭來不及多想,船隊已經抵近了碼頭。
只見何一鳴一身乞丐裝,未待船隻停穩,率先躍上碼頭:“丐幫洛陽分舵舵主何一鳴,見過幫主。”
匆匆一別已有數年,何一鳴一點沒變,還是當初在揚州時見到的那個豪爽關中漢子。
韓旭笑呵呵的上前,給了何一鳴一個熊抱:“何兄別客氣,都是自己。若不是何兄,丐幫洛陽分舵哪有今時今日的成就。”
“哈哈哈哈……”都是老相識,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嘛。
吳師道原本就是在洛陽、長安一代主持丐幫事務,他和何一鳴之間更是熟悉。
一番英雄惜象,韓旭打手一揮:“過河。”
宋軍在劉三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登上黃河幫的船隻,緩緩的朝對岸駛去。
商船不比戰艦,一萬宋軍再加上馬匹物資,也要來來回回好幾趟。
趁着空閒,韓旭問出了心中的疑‘惑’:“何兄,你怎麼會帶着船隊來澶州?這些商船都是空的,顯然你是有備而來啊!”
聞聽此言,何一鳴突然變得極其‘激’動,語帶顫抖道:“不瞞幫主,在下的師傅前幾日突然來找在下。他老人傢什麼也沒有,就讓在下立刻準備船隻,前來澶州。”
“你師傅?”韓旭頓時楞住了。
何一鳴老臉微紅,堂堂關中大漢難得的‘露’出了羞怯的一面。只聽他尷尬道:“說起來也算不上是師傅。當年何某年少輕狂,雖沒身手,卻總愛打抱不平。有一次,遇上幾個潑皮調戲孃家‘婦’‘女’,何某一時氣不過,上前和他們鬥上了。結果,自然不是他們對手,那一次何某差點被揍了個半死。幸好師傅路過,救了何某一命,順便傳了何某幾路刀法。”
幾路刀法?
何一鳴的身手韓旭是見過的,在揚州擂臺上可以說是威風八面,即便是蜀地青城道觀的青塵子都不是他的對手。僅僅幾路刀法就能讓何一鳴在關中打下一片基業,成立黃河水上的黃河幫。這樣說來,那他的師傅豈不是神人?
說到師傅,何一鳴滿臉的孺慕之‘色’,銅鈴雙眼閃着異常的‘色’彩:“雖然他老人家並未真正收我爲徒,但在何某的心中他老人家就是何某的恩師。師傅教了我刀法之後,就又開始了雲遊四海,直到前幾天突然出現在洛陽,這……這……”
一日恩師,終身爲父。
數十年不見,又突然出現,這也就難怪何一鳴如此的‘激’動,說到最後竟語帶哽咽。
可何一鳴的師傅爲何會知道契丹人南下,又爲何讓何一鳴領着船隊來澶州幫宋軍過河呢?難道他有未卜先知的神通?
楊月蟬皺眉道:“旭哥兒,你還記不記得剛剛碼頭上的那位老人家臨走時說的話?”
“該來的終究會來的,務需擔心!”
韓旭面‘色’大變,**道:“蟬兒,難道那位老人家是何兄的師傅?”
“在哪?哪位老人家?”何一鳴‘激’動道:“長啥樣子?”
“頭髮鬍子全白了,但看不出年紀,看上去倒是仙風道骨的樣子。”韓旭說道。
然而,讓衆人沒想到的是。此言一出,何一鳴‘激’動得渾身發抖:“師傅……就是師傅……他老人家人呢?”
韓旭苦笑道:“走了,剛走沒多久。”
何一鳴轉身就‘欲’上船回到對岸去,可剛邁出去的腳步又硬生生的收了回來。他知道,以他師傅老人家的速度,自己怎麼追也是追不上的。況且他一向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要出現自然會出現,而若不出現,那找也沒用。
當年,何一鳴在成爲黃河幫主之後,發動黃河幫的勢力遍天下的尋找他師傅。數十年下來,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在何一鳴仰天長嘆之時,一直皺眉不語的吳師道,突然開口道:“何兄,您師傅尊稱?”
“師傅俗家姓陳,至於名號,何某……”何一鳴搖頭苦笑不已。這也真夠悲催的,連教自己武功的師傅姓名都不知道。
然而,另衆人驚奇不已的是,吳師道在聽到老者的姓氏之後,“撲通”一聲,一屁股跌坐到了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啊……無量天尊!貧道真是有眼無珠啊,高人在面前,竟然口出狂言……嗚嗚嗚嗚嗚嗚……”
吳師道哭得是聲撕‘欲’裂,驚天地泣鬼神,簡直是如喪考批,無論衆人怎麼勸,他就是停不下來。
見狀,韓旭不禁大罵道:“吳老道,你還有沒有點出息,又不是太上老君下凡,你哭個啥勁。”
“你懂個屁。”吳師道破口大罵。
韓旭自打成了平西王,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敢這樣罵大,心中苦笑的同時卻也黑下了臉。正‘欲’教訓教訓吳師道這沒大沒小的老道士,卻聽吳師道喃喃道:“雖然不是太上老君下凡,但也差不了多少……陳摶,陳仙師啊……小道在這向你叩頭了。”說着,吳師道頓時跪向南方,低聲哭泣的同時,行三跪九拜大禮。
吳師道如此的慎重行事,頓時讓所有人的大吃一驚。
在衆人的追問下,吳師道口中唸唸有詞,終於道出了真相:“陳仙師,俗家名陳摶,道號‘扶搖子’,乃恩師松陽道長的至‘交’好友……唉……”
說到這,吳師道顯然是對沒有認出陳摶而後悔不已。其實這也難怪他,當年陳摶會見松陽道長之時,吳師道還僅僅是松陽道長身邊的一個小道童。
吳師道接着說道:“陳仙師棄儒學道,經過數十年的潛心修煉,學究天人,一身道學實乃當時第一人也。後周顯德三年,世宗皇帝召見,下詔任“諫義大夫”,陳仙師辭謝不仕,世宗皇帝賜號‘白雲先生’。在今日道家淪落的時代,陳仙師幾乎已一己之力挑起興盛道家的基業。李耳,張道陵乃道家之先賢,而陳仙師可以說是如今活着的道家大賢。”
吳師道的話,將陳摶擡到了和李耳,張道陵相提並論的地位,讓衆人頓時傻了眼。即便是何一鳴,此刻也是呆若木‘雞’。
李耳可是老子啊,道家的創始人;而張道陵在東漢末年創立天師教,也同樣是道家數一數二的人物。兩人影響了道家千年的傳承,難道陳摶還有此地位?
韓旭不知道,至少他這個道家的文盲沒有聽說過。可韓旭在意的是陳摶那看不清深淺的修爲,似乎道家的功夫很不簡單呢。
……
“報……”
剛剛度過黃河的宋軍正整軍出發之時,北面一匹快馬飛奔而來。
“啓稟韓王爺,大名府守將劉將軍求見。”
遼軍如此快的速度?難道他們已經到了大名府?韓旭心中咯噔一下,趕忙派人請劉彥暉過來。
劉彥暉一見韓旭,趕忙行禮。
原來韓旭在澶州等待的大半天,大名府早已得到了消息。於是,守將劉彥暉親自帶人前來迎接。
這倒是讓韓旭了虛驚一場,幸好大名府還在大宋的手中。
不過,在劉彥暉的稟告中,韓旭意味的得到了另外一件消息。耶律斜軫的遼國先鋒確實已經攻下了大宋的第二個北方要塞---雄州城,此刻他們已經兵臨鎮州城下。
鎮州城有成德軍,成德軍節度使可是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原大宋首任殿前‘侍’衛司馬步軍都指揮使韓令坤。
雖然趙匡胤杯酒釋兵權,韓令坤被罷了禁軍‘侍’衛司都指揮使的職位,但還是以節度使的身份安享富貴。在遼軍大舉入侵之際,韓令坤親率一萬宋軍堅守鎮州城。
耶律斜軫已騎兵爲主,在攻下霸州、雄州兩州後,也失去了奇襲的機會,他們一時之間也拿名將韓令坤鎮守的鎮州城沒有辦法。
“這麼說來,本王倒是可以鬆一口氣了。”韓旭笑呵呵的說道。
可這話一出口,只見劉彥暉一副‘欲’言又止之態。
在衆人的疑‘惑’中,劉彥暉咬牙道:“韓王爺,鎮州靠近北漢,成德軍原本就是爲防衛北漢而設立的。耶律斜軫在拿韓將軍沒辦法的情況下,已經派人命令北漢劉鈞出兵,此刻北漢已出兵數萬,直奔鎮州城而來。”
劉鈞這狗日的,竟然甘願當遼國人的走狗!
遼國先鋒是騎兵,北漢可是步卒爲主,況且他們的後面還有遼國南院大王耶律休哥親率的遼軍中軍主力趕來。兩路大軍,僅憑韓令坤手中萬名左右的邊軍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韓旭頓時心急如焚,由於突然出現的北漢軍,他徹底放棄了在大名府阻擊遼軍的打算,下令急速行軍救援韓令坤。
大軍經過大名府之時,彙集了大名府劉彥暉率領的五千步卒,再加上何一鳴的三千丐幫弟子。此時韓旭的手中已經有一萬八千人。
然而,韓旭絲毫不敢大意,連夜行軍朝着鎮州城奔去。……--aahhh+26091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