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驢兒的娘子家住在離張店村稍遠的姚場村,那裡雖然依舊是開封府的地界,可是因爲路途遙遠,所以從東京城出來之後,騎馬差不多需要走半天的路程。
此時雖然天氣炎熱,但黃樞依舊在冒着烈日不住的趕路,因爲他最大的想法就是趕緊去姚場村證明張家娘子和兩位堂兄之間的姦情。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在這個案子上力壓王玄義一頭。
其實按照性格來說,黃樞並不算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但是自從當年他在蜀地爲官,激起民變之後,黃樞便漸漸地變了一個性格。
“按理說,一個在吏部考覈之中頂着一個酷吏頭銜的黃樞其實這輩子的仕途早就到頭了。可誰成想,早年在吏部結下的一絲善緣卻又助他從蜀地回到了開封府。甚至還幸運地得以改官成了京官出身的官吏。這一系列命運的改變又讓黃樞對仕途重新燃起了希望,而現在,左軍巡院空缺的軍巡使一職就成了黃樞極度渴望的新的目標。”
爲何軍巡院要設置兩名院判呢?就算吏部沒有透露半分的意思,黃樞的心裡其實也是清楚的。這左軍巡院的王玄義雖然是名能吏,可他資歷尚淺,還不足以擔當軍巡使一職,而黃樞自己呢?雖然資歷是有了,可是履歷中的那頂酷吏的帽子卻成爲了他現在最大的絆腳石。如果他不能在和王玄義的競爭之中脫穎而出的話,那軍巡使的職位,只帶那位王狀元攢足了資歷,便可輕而易舉的落在他的頭上。
“黃院判,翻過了這座山,前邊就是姚場村了,等一會兒,下官先去村中尋一戶人家過夜吧!”
“嗯,這一路上人困馬乏的,一會兒給兄弟們弄些酒菜來充飢,再多燒些熱水燙燙腳,解解乏!”
“下官明白,不勞院判費心,下官先去前邊打前站!”
“好!”
看到有同來的小吏服侍周到,黃樞便也顧不得疲倦向對方嘉許了幾句。待到衆人終於越過了一座上坡之後,便看到前方有着星星點點的燈火閃耀,一時間,衆人的心中無不歡呼雀躍,連帶着腳下的步伐也加快了許多。
待到黃樞領着一種衙役進了村中之後,前邊快馬打前站的下屬卻早已在村中大戶那裡打點妥當,直到黃樞騎着馬來到一戶員外的家宅門外之時,這才發現那戶人家正恭敬地守在那裡,等着他的到來。
“小老兒見過開封府的諸位官人,官人們遠道而來,實在是招待不週!招待不週!”
“啊,員外客氣了!”
黃樞騎在馬上向對方回了一禮之後,隨即下馬和那位員外相互通了名姓。待黃樞問過之後,才知道這位員外也是姓姚,而且……還是那位嫁給了張驢兒的姚家娘子的堂叔。黃樞聽了,這心裡卻是欣慰了許多。
當他帶着手下進了姚員外的莊園之後,姚家的下人先是給衆人奉上了熱茶,隨後便擺了一桌豐盛的酒席,由那姚員外陪着,一起邊說邊吃了起來。
“敢問黃院判,您不辭辛勞,來到我們姚場村……可是爲了公務?”
“老人家,我這次來乃是爲了你們村中的幾名村民。我記得,幾年前往東京充當弓手的姚場村村民之中,有一對姚家兄弟,敢問員外,這姚家兄弟的人品如何,在村民之中……可有什麼不好的風評嗎?”
“不好的風評?大人此言何意?”
“嗯……哼!”
黃院判說到了這裡,不由得咳嗽了一聲,隨後打量了下屬一眼。這種容易冒犯他人的話語最好還是由下屬來問比較好。於是黃樞便住口不言,只不過片刻的功夫,坐在他身側的一名下屬便機靈的接過了話茬來,隨後接着對姚員外問道:
“員外,我想請教一下,那姚家兄弟平日在村子裡,可否傳出過什麼風言風語?員外莫怕,若是他二人平日裡囂張跋扈,我們開封府自然不會輕饒了他們!”
“這位官人何出此言,那姚家兄弟平日裡宅心仁厚,最好打抱不平,黃院判可不能平白冤枉了好人!”
“老人家此話可當真,不會是爲了維護本村村民,出言搪塞本官吧!”
“大人這話說得,有道是好狗護三村,好漢護三林,那姚家兄弟處事公道,便是周邊的村寨也多有知曉。平日裡若是誰家有個什麼事情求到了他二人頭上,他二人絕不推辭,真當得起這好漢二字!”
聽到這姚員外居然對那兩兄弟的評價這麼高,黃樞不由得感到有些驚詫。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死心的繼續問道:
“我聽說你們姚場村有一女子嫁給了張店村的一名獸醫館的大夫,不知道這女子與那姚家的兩兄弟關係如何?”
“哦?院判您問的應該我們村的金娥吧!她啊!跟那姚家兄弟從小一起長大,這關係自然不錯,聽說,就連他家相公在張店村開的那家獸醫館,都是金娥從那兩兄弟手裡借來的錢……”
“有這種事?”
“要不怎麼說那兩兄弟宅心仁厚呢!我說院判,您向小老二打聽他兄弟二人之事,不會是他們在外面惹了什麼禍事吧!”
“惹事?”
黃樞看到那姚員外一臉疑惑地看向自己,他卻不知該如何說起此事。憑着這姚員外方纔的一番話語,黃樞倒是感到有些意外,他沒有想到,死去的那姚家兄弟居然在姚場村有如此高的評價!
一個在村民心中有口皆碑的好人會與已婚的婦人通姦嗎?
黃樞覺得雖然不能完全排除這種可能性,但是看起來多少還是有些牽強的。而且那姚家兄弟曾經資助過張驢兒夫婦經營獸醫館,看起來,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還是不錯的,難道,真的會鬧到通姦,既而魚死網破的境地嗎?
“可要不是因爲通姦殺人,那張驢兒爲何又要逃走呢?還有,那些鞭傷……若是張驢兒不曾養馬,卻又要皮鞭作甚……亂了……全亂了!”
黃樞在心裡懊惱的抱怨了一句,他突然覺得,自己大老遠的跑到姚場村,實在是對不起這份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