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這兩日,陸良生基本忙着恢復修爲,很少與閔月柔說話,偶爾有幾次交談,也是匆匆說了幾句,此時人忽然不見了,心裡沒來由的覺得對不住。
竈房門口,花白母雞還在拍着翅膀亂跑,李金花聽到月柔不見,丟下掃帚跑過來。
“良生,月柔咋的了?怎麼回走呢?”
陸良生安慰母親兩句,偏頭看向妹妹小纖:“除了劍,衣物可有帶走?”
“唔.....”
少女微蹙細眉想了想,隨即晃着辮子搖搖頭:“好像沒有,我再去看看。”
轉身,提着裙襬噔噔的踏着木階上了二樓,鑽進樓梯口旁邊的房裡,院中,一陣清風拂過,聶紅憐從原本進來,看到一羣人站在檐下,臉上還帶着笑意,不過看到書生臉上緊鎖的眉頭,小聲問道:
“公子,出什麼事了?”
“閔月柔不見了。”陸良生剛說完,閣樓上陸小纖趴着柵欄朝下喊了聲:“哥,衣物都還在。”
豬剛鬣環保粗壯雙臂,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一定是遇上什麼危險了。”
道人一旁踢了他一腳,後者嘟嘟囔囔偏去一旁,攤開手:“那不喜歡這裡,跟咱們散夥了總成了吧。”
惹得周圍衆人齊齊瞪他一眼。
房門口,陸良生緊抿着嘴脣正細細思考,對豬妖說的話並不在意。
‘衣物還在,那就不是不告而別。’
書生肯定她並不是走了,女子愛美,換洗的衣物不可能不帶的,皺起的眉頭下,目光望去院外。
難道,是怪我冷落她了?
也不對......
思緒忽然停滯,腦中記憶力的畫面順着從陸家村好像倒放一般,伏麟州、西北、長安.....一直到那日夜色,閔月柔端着湯羹站在門口的畫面定格下來。
依稀記得自己說過一句話。
“......我若要成親,必須要讓我師父同意。”
“.....他老人家曾說過,修他的道,一代傳一代,除非他故去,才能成婚.....”
莫不是閔月柔真將這推諉之話當真了?拿了寶劍這是要去......
.......
陽光燦爛,起起伏伏搖晃的山野之中,一道窈窕的身影緊握劍鞘,走過地上一塊塊輕搖的斑駁,擦着臉上的汗漬,擡頭望去上方還有多遠,輕聲嘀咕。
“不遠了,急的就在前面。”
拄着劍鞘走出一截,看到幾顆樹間繫着褪了顏色的繩子,擦去汗水笑得露出幾顆白牙,順着這些當年不知是誰做的記號,一路上來找到那日下午看到矗有巨石的山壁前。
周圍山崖青苔枯藤爬滿,風拂過林野,交織的樹枝嘩嘩撫響葉子。
提着劍鞘站到這邊的女子,吞了吞口水,原本一時的想法過來,眼下猶豫起來。
‘陸良生是修道中人,能當他師父,修爲也是很高的吧.....’
想到這,心裡有些打鼓的想回去,可這個時候找不到她吃飯,鐵定會到處尋找,事沒做成,回去豈不是讓人笑話?
閔月柔一咬牙,邁開腳步走到大青巖前方站定,硬着頭皮朝那大岩石喊了聲。
“喂,裡面的老人家能否聽到,你可是陸良生的師父?!”
衝出女子口中的聲音有些顫抖,傳去的大岩石裡面,昏黃的燈火搖晃,照亮的洞室牆壁,圓圓的大餅影子拋了起來。
下方,挺着肚子大喇喇岔腿坐在地上的短小身形仰起蟾臉,腦袋猛地變大,大張開蟾嘴等着圓餅落下來。
隱約聽到石門那邊傳來一聲:“......裡面的老人家能否聽到,你可是陸良生的師父?!”
腦袋縮小,看去石門,半空的圓餅落下呯的砸在他頭頂,滾去地上,蛤蟆道人眨了眨眼睛,露出疑惑。
“這聲音,老夫聽起來怎麼那麼耳熟?”
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麪餅,抱起來吹了吹上面灰塵,墊着腳丟去牀沿,這才負着蛙蹼一搖一擺的走去石門,附耳傾聽外面動靜。
外面,閔月柔見沒人迴應,朝着大巖又喊了一聲:“你是陸良生的師父,修道中人,難道只能藏在這處石洞裡,連一個女子都不敢見嗎?!”
岩石背後,貼着石門的蛤蟆道人咂咂嘴。
“老夫又不認識你,見你作甚。”
正要轉身離開,外面的女聲再次響起,閔月柔眼眶微紅,盯着一動不動的大青巖。
“我知道你在裡面,有本事卻不敢出來,縮頭烏龜!”
走出半步的蛤蟆道人收回腳蹼,兩腮鼓了起來,頭上青筋彈跳。
“竟敢拿老夫與王八相比!”
轉身揮蹼傳去法力去石門,厚重的大巖拖着沉重的聲響緩緩向一側挪去。
站在洞口的女子也停下聲音,被突然挪動的大巖嚇了一跳,提着劍鞘連忙後退出兩步。
轟隆隆的沉重聲裡,石門打開,露出裡面昏暗的同時,裡面也有陽光照了進來,落在短小的身形上,也看見了外面站在陽光中的女子。
一人一蟾臉上表情頃刻間都愣住。
“是你!”
幾乎同時開口,閔月柔怎會沒見過面前穿着衣裳的蛤蟆,甚至還見過許多次。
這就是陸良生的師父?
與想象中,那種風仙道骨、白鬍子白頭髮,一身長袍,仙氣飄飄.....根本不一樣。
那邊,蛤蟆道人看她上下打量,蟾眼眯起來,冷冷哼了一聲。
“老夫當年可不是這般模樣,那也是仙風道骨,腳踏紫色祥雲,俯瞰山川大河,翻手爲雲覆手爲雨,力降羣妖,也不帶眨一下眼......”
閔月柔話語有些遲疑,上下打量一眼:“那師父你現在這幅模樣......”
蛤蟆道人挺着白花花肚子望去一邊,蛙蹼放到下巴乾咳一聲。
“意外。”
隨後,豆大的蟾眼瞥去眼角,看向女子。
“你在老夫洞府外大呼小叫,所爲何事?”
“我.....我....”
此時,當真見到蛤蟆道人,閔月柔反而有些不敢將心裡的話說出來了,胸口起伏,口鼻間也有粗氣喘出,好一陣,她捏緊劍鞘,鼓起勇氣張開嘴,說到“我來是想請求師......”的話語纔到一半。
林野晃動,身後不遠傳來輕響,蛤蟆道人斜斜探了一下身子,視線越過女子,看去一道身影撥開垂下的樹枝慢慢走來。
“良生,你修爲恢復了?”
閔月柔回過神,也見到一襲青衫白袍的陸良生站在那裡,一時間,臉垂下隨着身子微微側開。
“月柔。”陸良生朝師父點了點頭,踩着鬆軟的泥土過來,站到女子旁邊,深吸了一口氣,還是開口道:
“那日我不該說的委婉,是怕傷到你。”
閔月柔垂着臉,有溫溼的水漬順着鼻尖滴到地上,浸溼泥土,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捏緊劍鞘慢慢擡起臉,眼眶紅紅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可.....可你說的,只要你說了的啊,說你師父故去才能成婚,你是修道中人,怎麼能欺負人......騙我一個女子!!”
後面那句幾乎是吼了出來。
陽光傾斜,站在斑駁中的蛤蟆道人看着哽咽哭出來的女子,又看了看徒弟。
某一刻,他想起了某座山裡,埋在墳裡的女人。
想了想,不過兒女情長罷了,片刻,蛤蟆道人嘆口氣搖着頭轉身朝洞府走去,揹着徒弟揮了揮蹼。
“良生,好好了解此事,修行中人,豈能優柔寡斷!”
語氣淡然而威嚴,下一刻,踩去地上的腳蹼,被細石一滑,圓滾滾的身子怕的一下摔趴在地上,舌頭彈出拖拉在嘴邊,蟾眼翻起了白眼。
呃.....
陸良生、閔月柔微微張着嘴,看着大喇喇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蛤蟆,都沒還沒反應過來。
‘爲師就只能幫你到這了。’
蛤蟆趴在地上想着,蹼頭悄悄揉了下被摔疼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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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不算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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