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憶安渾身溼透,卻毫不在意地站在場中。
其他世家的人,全部低下頭,渾身不自在,但又誰也不敢多看李憶安一眼。
尉遲寶琳也是第一次看到,先生那麼生氣的樣子,就連他都感到一種壓迫感,更別說這些世家的人。
過了許久,刺史府外面,終於有人走進來。
“給我進去!”
程處默力氣很大,提着一個男人往地上一丟,催促道:“先生,我們回來了!”
他還把張家的東西送了上來,就放在案几之上。
那個張家的長子剛到裡面,就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父親,愣了片刻,隨後驚呼道:“阿耶!”
他撲了過去,失聲痛哭起來。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張家家主。”
李憶安看着那些張家的資產等證明,一個不太大的家族也富得流油,續道:“你要是不想當這個家主,就去陪你父親,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一個人來幫我掌控張家。”
那個男子沒有迴應,也不敢迴應,只是趴在屍體上痛哭。
又過了一會,那些家奴陸陸續續地回來,將自己家裡的各種資產證明,如數奉上。
“先生,這是我在刺史府內,找到關於杭州的土地歸屬信息,以及各處無主荒地的概況。”
長孫衝撐着雨傘,也讓人將一大堆公文給放在案上。
不過是眨眼間,堆積如山的公文資料便堆放在李憶安眼前,看着讓人感到頭疼,他也不例外。
“先放着。”
李憶安還是沒有讓他們離開,簡單地翻看一下里面的內容,不得不感慨,世家的底蘊,是真的豐厚,怪不得魏晉等時期,需要依靠世族來治理天下。
“現在你們再讓人回去,把上面所記錄的地產內容,除了你們居住的宅院,所有地契都給我送過來贖人,只要看到地契,我馬上放人,要是看不到,你們都給我留下來,誰也不準離開半步。”
李憶安的話剛落下,頓時引起了一陣哇然。
他們終於明白,這位李詹事要做的是什麼,用地契來贖人,就等於是把所有土地送給他,這樣他們世家還能有什麼?
“李詹事,你這樣做不行啊!”
一個世家的家主硬着頭皮,小心翼翼道:“土地一直是我們的,你強行帶走,要我們如何生存?”
李憶安說道:“難不成,沒有土地,還會把你們餓死?”
以他們的積蓄,哪怕是什麼都不幹,吃上十年也不會餓死。
“你們誰不想給的,就站出來,想給的,再讓你們的家奴回去,敢反抗的都殺了。”
李憶安補充道:“長孫衝,你去讓方誠找一批人過來,我要覈對他們的土地是否與朝廷記錄的一致,若是不一致,就是強佔土地,重罰!”
在場那麼多人,誰沒有過強佔土地的經歷?
他們一片哀嚎,卻又不敢反抗,只能祈禱自己運氣能好一點。
李憶安連江南東道的軍隊都可以隨意支配,他們又不是五姓七望、會稽虞家這樣頂尖的家族,哪怕是全部聯合起來反抗,也只會遭到更強勢的打壓。
杭州最有話語權的朱家都沒了,趙家的話,趙志德現在還是昏迷,剩下亂七八糟的家族,沒有任何份量能夠撼動李憶安的地位。
這只是土地的問題,還有各種家奴僕人的名冊,他們都不知道李憶安要這些東西想做什麼,總有一種要搞大事的感覺。
在李憶安的壓迫之下,他們不得不讓人回去拿地契。
不拿的話,就有可能要去見那個張家主。
在等待的時間裡面,李憶安換了一身衣服,讓人拿來筆墨紙硯,把他關於抗洪的計劃和方法,全部寫下來,再交給長孫衝讓他去統籌安排。
長安四害當中,只有長孫衝是對這些政事感興趣,其他三人,要是讓他們去動手打架,就比誰都要積極。
李憶安還沒有寫完抗洪舉措,外面陸陸續續有人帶地契來贖人,覈定沒有任何問題,收起地契才放人離開。
至於追究責任,也得等事後再處理。
不過片刻間,場中的世家基本走完,含淚地把自己的地契送上。
“我們現在要如何是好?”
走到外面,一個家主丟開身邊的雨傘,咬牙切齒道:“在杭州,還有誰能壓得住李詹事?”
過了好一會後,纔有人輕聲道:“杭州沒有人可以壓住他,但可以去找會稽虞家試一試。”
他們要找什麼家族幫忙,李憶安一概不理,誰來了,都是給他送經驗的。
“把他潑醒!”
李憶安指着地面的趙志德,嘴巴都快被打爛了。
譁!
一盆水破下去。
“痛!”
趙志德突然清醒,但說話的聲音也是含糊不清,起來後茫然地看着四周,馬上爬到李憶安面前,哀求道:“李詹事,我真的知錯了,求你放過我。”
他每說一個字,臉部的傷就痛得抽了一下,導致聲音含糊不清,李憶安好不容易,才把他所說的話給弄清楚。
“要放過你,也不是不可能,我這裡有兩件事需要你辦!”
李憶安說道:“第一件事,讓你的人把你們趙家所有地契送過來,至於第二件事,你自己看吧!”
他將一份寫滿了字跡的紙張,送到趙志德面前。
“這……”
趙志德懵了好久,上面的內容在寫,讓他主動把家中所有家奴、僕人作爲私人財產,納入稅收的一部分,在未來十天之內,將這些稅款送到刺史府,還要在整個杭州宣揚是他自主這麼做,沒有任何人強迫。
趙家的家奴,沒有一千都有八百,還不算上各個支房的,總之就是人多,把這些當做稅收的一部分,這不得一步將他們給掏空了。
如果沒有這些人,偌大的一個家族,根本沒有人運作,他們這不得等着餓死!
這個方法實行下去,以後的世家可能連普通的商賈都不如,這還叫做什麼世家?
趙志德終於明白所有的一切,原來李憶安來杭州,最重要的目的不是巡視,是要對他們世家動手。
朝廷要打壓江南的世家豪族。
“李詹事,你是認真的嗎?”
趙志德又用含糊的聲音不太相信地問道。
“難不成你認爲我是在和你開玩笑?”
李憶安淡淡道:“你要是不同意,那很抱歉,我會扶持第二個同意我的趙家家主,你就不重要了。”
不重要的人,不配再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