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作爲內相,很多時候都是武則天的代替,幫助武則天處理她並不願意親自參與的事情。
眼下這上官婉兒的話語雖說極爲平淡,讓姚崇大膽訴說,並且可以還把岑長倩一同叫來旁聽。
不過如果這姚崇當真答應,讓岑長倩前來旁聽,那可就代表着在他的心中岑長倩的命令比武則天的皇權都還要重要,屆時不論這姚崇何等出色,恐怕也再無出頭之日。
這一點姚崇自然也是明白,所以聽到了上官婉兒這樣的話語之後,連忙就搖了搖頭。
“上官大人擔宰相之職,舉薦人才都是分內之事,在下不敢拖延大人公務。”
解釋一句之後,這姚崇也是幽幽開口了起來。
“岑大人的如今對南方的戰局,應該是採用拖延之法,打算削弱南方之地聲勢,讓李敬業的叛軍不攻自破。”
“雖說此法周全,可以用最小的代價平定叛亂,不過下官覺得還是有三大隱患。”
這姚崇要麼不開口,既然開口了之後,自然也不會再顧忌和岑長倩的想法不同了,所以直接就那岑長倩的安排之中開始進行了挑刺。
上官婉兒聽到這裡,臉上也是露出了幾分笑容,好奇地看了一眼對方。
“哦?既然有三大隱患,還請姚大人名言!”
在這上官婉兒的開口之下,岑長倩也終於是開口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用此法最大的隱患,便是隨着叛軍叛亂的時間越來越長,南方定會越來越亂。”
“李敬業於揚州造反,揚州多數百姓響應,少數百姓就算是不願隨他一同謀逆,可也被控制了起來用作後期補給。萬頃良田無人耕種,眼下還看不出來什麼,可來年一到揚州必定引起一場饑荒!”
“而李敬業之叛不論波及何處,拿出田地定會受到摧毀,屆時南方饑荒範圍只會更大!
“自高宗皇帝始,南方賦稅就是北方賦稅,而南方又以蘇杭江寧和揚州四處爲首。眼下李敬業於揚州反叛,圖謀攻取江寧,屆時南方賦稅恐怕要削減近半。”
“若能快速平定叛亂,來年定會鬧出饑荒流民遍地,而將士也會因爲賦稅的徵收困難導致軍餉發放延誤。”
“這些雖說並非是極爲重要的隱患,可就像是一捧乾菜一般,只要有烈火點燃,定會千里連綿!”
姚崇文武雙全,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的思維並未受到侷限,不僅僅兵馬的事情有所考慮,對於民生的事情也瞭解得極爲透徹。
正因爲如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南方亂的時間越長,對於大唐來說也只會越發的動盪。
這不僅僅是軍事上的問題,更是民生的問題,上官婉兒聽到這裡,也覺得對方所說也不是沒有道理,當即也對他另眼相看了起來。
“姚崇,你既然有此看法,那爲何岑大人卻不僅不聽,更是將你衝兵部給驅逐出來了呢?”
上官婉兒雖說聽不出來姚崇話語之中有什麼不妥的地方,不過他也明白那岑長倩也並非是一般人,能夠擔任兵部一把手的他,自然對於戰局的看法遠超常人。
所以此時她也並未着急就姚崇的話語下結論,而是直接反問了一句。
倘若他姚崇的話語言之有理,那爲何當時的岑長倩並未聽從這樣的提議呢?
或許是看出來了上官婉兒的懷疑,姚崇隨即也是滿臉認真地開口了起來。
“回稟上官大人,岑大人作爲兵部的官員,負責對前線戰事作戰計劃的制定,他所謀求的並非是百姓口糧和來年的賦稅,那些是戶部該考慮的事情。”
“而揚州叛軍拖延的時間越長,越是方便進行鎮壓,這一點岑大人自然明白,所以他纔會並不贊同下官的提議。”
姚崇作爲下屬,也並不敢直指自己頂頭上司的不對,所以此番也是爲對方辯解了一句,畢竟從岑長倩的角度出發,這樣的方案也的確是最佳的方案。
不僅僅岑長倩和兵部贊同這樣的方案,不少朝中大臣甚至是蘇異也均是提議拖延這一戰的持續時間,可見姚崇提議本身並沒有什麼不妥。
聽着眼下姚崇所說的話語,上官婉兒頓時就陷入了遲疑之中,也明白了這姚崇爲何會被岑長倩排斥了。
作爲兵部的一員,只有胳膊肘往一塊地方使力,才能夠做到其利斷金。
而姚崇對於岑長倩的基本方針都並不相通,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自然也難以參與核心之事中。
這也並非是因爲岑長倩記恨對方,單純的只是道不同不相爲謀而已。
上官婉兒作爲內相,雖無宰相之名,可是卻已經掌控內廷許久,眼前這二人不同的想法,自然也是她該分析的事情。
所以真正聽到這樣的話語之後,她也是不由得陷入了遲疑之中,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岑長倩爲大唐的安定考慮,姚崇從民生的角度出發,這二人也算不上誰不如誰,可真正要聽從誰的想法,她一時也做不了主。
畢竟現在大唐對付李敬業叛軍的大局,已經定下來是徐徐圖之,等候李敬業的聲勢微弱之後在發起鎮壓,在這樣的情況之下,若是平叛國策再度變化,很有可能會發生其他意想不到的變故。
在這上官婉兒遲疑不決的時候,她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政事堂外面,此時還候着一身材魁梧之人,她也頓時就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並未再繼續理會姚崇,而是對着外面詢問了一句。
“可是敬暉來了?速速進來吧。”
眼見上官婉兒對於自己拋出來的話題並未正面做出回答,姚崇也明白對方還在進行權衡,所以倒也頗爲識趣,主動側身侯在了一旁,讓那之前和自己一同前來的另外一人進入了政事堂大殿之上。
和姚崇相比起來,這另外一人看起來身材就要魁梧了許多,雖說同樣是亦步亦趨地小跑過來,不過踩踏在地面之上的聲音卻也極爲洪亮,僅僅只是看一眼對方,便有一股粗狂之氣散開,這是一個正中的北方大漢!
“敬暉拜見上官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