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愔不由皺眉問道:“嶺南道既然蟊賊橫行,難道就不知道剿滅這些蟊賊嗎?”
林抉再次苦笑道:“嶺南道又何嘗不想呢?但是朝廷對嶺南道的控制極弱,而嶺南道地形極爲複雜,多崇山峻嶺,蟲蛇橫行,根本沒有餘力剿滅這些蟊賊。”
李愔再次問道:“那我們益州派軍直接前往嶺南道押運一批鹽回來,不就是了?”
林抉無奈地說道:“可是,沒有皇上聖旨,府軍不得隨意離境。”
折衝府要參與戰鬥,必須要有皇上的另外一半虎符。
就算是李愔的禁衛軍,沒有聖旨,也絕對不能離開益州,否則的話,將視爲造反。
李愔對大唐的制度,還是不太熟悉,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
李愔再次問道:“難道我益州,就不能自己製鹽嗎?”
林抉再次解釋到:“其實,我益州倒是有鹽井,只不過都是苦鹽井。製出來的鹽,又苦又澀不說,還有毒。吃多了這種鹽,無論人畜,都會中毒。長時間服用,還會有生命之危,並不是長久之策。”
聽到林抉的這番話,李愔臉上不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半晌之後,李愔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抉問道:“林刺史,難道就一點解決的辦法都沒有了嘛?我益州百姓,從此之後就吃不上鹽了?”
李愔的目光,讓林抉渾身不自在。
沉吟半晌,林抉才說道:“大都督,辦法倒不是沒有。但是要想解決這個難題,就必須要由趙家出面不可。趙家經常和嶺南道經商,他們家族也有自己的護衛力量。”
“如果趙家肯出面的話,那麼,這個問題,並不是太大的問題。只不過,眼下大人剛剛拿下趙縣令,又抄了趙縣令的家,現在趙家人心惶惶,根本沒有到嶺南道販鹽的心思。”
聽到林抉的話,李愔不由怒道:“這斷鹽,怕就是這趙家搞出來的陰謀詭計吧?趙家,這是在威脅本都督嗎?”
看到李愔發怒,林抉不由陪笑道:“趙家,自然是不敢威脅大都督的。但是這件事情,離了趙家,卻是不太好解決啊。一旦益州斷鹽的話,必然人心惶惶,大都督要提防會激起民憤啊!”
聽到林抉的話,李愔臉上不由露出擔憂之色,不過仍然強硬地說道:“這件事情,本都督知曉了。嗯,這件事情,容本都督好好想一想。”
林抉恭敬地說道:“那下官,就不打擾大都督了,下官告退。”
等林抉走後,李愔臉上,不由露出一絲冷笑。
這趙家還有這位林刺史,真的是囂張跋扈,無法無天啊!
聽他們的意思,只要自己不釋放趙縣令的話,他們就將無限期斷掉益州的食鹽供應。
並且,在這裡面,李愔隱隱感覺到,這背後站着的,似乎並不僅僅是趙家。
似乎,還有五姓七望的影子啊。
而這次的事件,再次讓李愔認識到了,世家的力量已經到了何等瘋狂的地步。
這也給李愔提了個醒,在沒有掌控全局的能力下,有些事情,還是要稍微放緩一下腳步的。
比方說,這一次他想借趙縣令一事,準備對趙家直接動手,就未免操之過急了。
林抉和世家對益州的掌控度,李愔已經儘可能的高估了,但是直到現在李愔才發現,自己可能,還是嚴重低估了他們啊。
接下來,李愔叫來上官儀還有駱賓王,讓他們給父皇就益州之事,寫奏摺奏明。
其實,書信奏摺,乃是駱賓王的份內之事。
叫上官儀來,主要是李愔還想聽聽上官儀的意見。
而駱賓王,在瞭解到整個事件的詳細經過之後,不無擔憂地對李愔說道:“殿下,這些事情,要不要把其中的一些細節給模糊掉?”
“比方說,殿下在沒有審理趙有才的情況下,就先把他的家給抄了。還有就是給趙有才上刑的事情,似乎也不符合律法。”
駱賓王真的是在爲李愔擔心,因爲這兩件事情,都是很犯忌諱的事情。
如果有御史在裡面添油加醋的話,恐怕會讓皇上狠狠的責罰於蜀王,甚至會將把他直接調離蜀地。
但是,駱賓王問完之後,就見李愔和上官儀臉上,都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
李愔看向上官儀,然後說道:“上官長史,你就給駱參軍解釋解釋吧!”
上官儀微笑着說道:“駱參軍,一來,這件事情是隱瞞不過去的。縱然你在奏摺裡可以隱瞞,但是終究還是會有別人,將消息傳遞給皇上的,比方說,權司馬。”
“第二,如果其他的都督,甚至是其他的皇子,做了這件事情,都是極爲犯忌諱的事情。但是偏偏,咱們的殿下做出來,不會有絲毫的問題,皇上說不定會下旨申飭一番,但是絕對不會有實質性的處罰!”
有些話,其實並不太好解釋,上官儀並沒有說透。
駱賓王臉上先是露出迷茫之色,不過很快的便沉思起來。
駱賓王極爲聰明,但是因爲年齡和閱歷的限制,讓他對很多朝堂上的事情,不會想的那麼透徹。
但是上官儀已經隱約間點的很明白了,駱賓王自然不會像不到。
想明白之後,駱賓王不由欽佩地說道:“多謝上官長史指點迷津,下官受教了!”
此時,駱賓王心裡更爲佩服的,則是蜀王。
如果說,自己是因爲年紀小,閱歷淺而想不到這一點的話。
那麼蜀王呢?
年紀比自己還小,人家怎麼就會想的這麼透徹呢?
這是奏摺。
與此同時,還有寫給皇上的一封私信。
這封信上,李愔會將益州的狀況,包括現在斷鹽的情況,一一向父皇說明。
相信父皇看到自己的書信之後,會有決斷。
……
當天晚上,權萬紀前來。
李愔熱情招待,權萬紀不由詢問道:“殿下,下官需要給皇上奏明這裡的情況,殿下覺得,下官如何上奏纔好?”
聽到權萬紀的話,李愔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這權萬紀,是父皇塞到自己身邊的,相當於父皇的耳目。
按照權萬紀的秉性來說,他自然會如實稟報,根本就不會前來詢問李愔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