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接過了那個金玉珠子，道：
“看這樣式和用料，應該是個宮裡的飾物。”
李凌若點點頭：
“這是專供前隋皇室人等佩帶的，‘三才祈佑珠’。這珠子一般都是三顆連體，成一串佩帶。
這是其中的一顆，‘天’字珠。”
趙寒看着手裡的珠子。
這顆珠子，掉在了這個特殊的地界，而且顯然不是剛纔那三個黑影丟下的。
那麼，這極有可能就是，當年那個白衣女子遺落的了。
這麼說，這白衣女子，是前隋皇室、楊氏一族的人？
如果這是真的，那令狐德正等人帶兵來追她，也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當年，令狐德正那三個人，很可能參與了那場宮變。
身爲叛將的他們，對於隋煬帝和他楊氏的族人，當然是要趕盡殺絕，以絕後患了。
如果白衣女子是皇室衆人，那當然也在被追殺之列了。
所以，那三個人才會一直追到這裡來，白衣女子走投無路，只好跳江自殺。
可是造化弄人，那女子竟然僥倖活了下來。
像這等國仇家恨，她當然無法忘卻。
所以十餘年後，白衣女子就再次回到揚州，來替她的故國、她楊家所有的族人報仇。
所以，她纔會弄了這一大樁的“女鬼沉江案”。
不錯。
當初在上邽城裡，張大哥、也就是那位西秦太子薛定南，不就是這麼幹的麼？
這一切聽起來，似乎都非常的合理。
只是，這其中還有許多奇怪的地方。
其一，當年白衣女子跳江的時候，抱着一個小孩的身體。
據魏五娘所說，那小孩應該已經死了，渾身黑乎乎、乾癟癟的。
小孩的身上，還穿着一件蓬鬆破爛、造型奢華的衣裳。
這白衣女子都要逃命了，還抱着個小孩做什麼？
難道，那是她的孩子又或者弟妹等等，要帶着一起逃走？
好，就算真是這樣。
可十餘年後的今日，這白衣女子再次出現，她的手裡，依然抱着個小孩的身體。
如果她是爲了報仇而來，那就像張大哥那樣，直接把仇人殺了就是了。
她還抱着個小孩的屍首，這豈不是多此一舉？
而且十餘年過去了，那小孩的屍首應該早就腐朽成骨了，怎麼還會和當年的樣子一樣？
其二，正如之前所說，這白衣女子顯然是一個厲害的化外修行者。
即使當年叛軍的人數太多，她無法將其消滅，可至少從容逃走，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她又何必走上絕路，跳江身亡了呢？
而且臨跳江前，那女子還把小孩的身體放在江邊，對着東邊的方向跪拜，哭得非常的傷心。
這一切，都充滿了疑點。
看來這個案子，絕不僅僅是“前朝皇族、迴歸復仇”，那麼簡單。
那好，當年的那三個當事人，如今就在這附近。
追上他們一查，這疑點，不就有望破解了麼？
趙寒迅速收好珠子，和李凌若同時身形一動，沿着石道的某一條分岔，往那片宮闕廢墟飛奔而去。
這江都宮的地界，實在是廣大。
越往前走，四周的宮闕殘垣就越來越多，即使被焚燒和丟棄了那麼多年，還是顯得非常的大氣雄偉。
趙寒和李凌若一邊飛奔，一邊尋找着，那三個黑影可能留下的任何蹤跡。
雨勢，漸漸小了。
兩人正跑着，前面突然出現了一個荒廢了的花園。
那園裡長滿了野草野花，亭臺假山都破敗了，還有一片小小的竹林。
綿長的石道到了這裡，忽然就中斷了。
趙寒一眼看到，園裡的泥地上出現了三道的腳印，密密麻麻地，通向了那片竹林的深處。
終於找到他們了。
趙寒和李凌若立即放慢了腳步，小心地，往竹林潛行了過去。
竹林裡，竹子被風吹雨打後，一根根清淨如新，翠綠翠綠的。
這裡面，沒有任何人跡，只有一大塊的空地。
空地的中央，有一個小土堆，那三道腳印就停在了土堆的前面。
趙寒迅速掃視了四周一遍，確認沒有任何的埋伏之後，就飛快走了上去，查看起那些腳印來。
這顯然是三個人的腳印，佈滿了土堆的四周。
然後，這些腳印又突然往前，到了竹林邊上另一條石道的旁邊，就又消失了。
顯然，那三人在這裡逗留了好一陣子。
他們把這個土堆仔細查看了一番，然後才又踏上了那條石道，走開了。
而那條石道連着的，又是幾條岔路。
那三個人，又不知去向了何方。
顯然，這三個黑影非常注意隱藏行蹤。
可即使如此，他們還是冒着留下痕跡的風險，到這園子裡來，查看了這個土堆。
這說明，這對於他們來說，肯定是一個重要的所在。
眼前的這個土堆，圓圓拱拱的，像是一個墳墓。
可說是個墳墓，卻又連個墓碑都沒有，非常的簡陋。
而且，墳墓的中央還被挖開了個大坑，看那樣子，應該很久以前就被挖成這樣的了。
坑裡，放着一口四四方方的棺材，通體紅通通的。
這棺材也很簡陋，像是用幾塊牀板似的東西，隨便拼成的一樣，裡頭的空間非常狹小。
這就像是一口，給個小孩做的臨時棺材。
小孩的棺材。
當年，那白衣女子抱着的，就是一個小孩的身體。
而且魏尚功還說過，那小孩的身上還有些泥土，就像是剛從哪裡挖出來的一樣。
趙寒立即走近那個棺材，往裡頭看去。
棺材大半都腐朽了，裡面空空的，什麼都沒有。
趙寒正想四周再查看一下，忽然，在棺材的角落裡，有個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趙寒立即湊近了去看。
那是一個小小的物事，掉進了腐朽的木洞裡，藏得很深。如果不是這麼近了去看，根本發覺不了。
趙寒把那小物事拿了起來。
這是一顆金玉珠子，通體晶瑩剔透，就跟之前李凌若在江邊發現的那顆，一模一樣。
只是，這珠子上刻着的，是一個“地”字。
三才，天地人。
這是那件前隋皇家飾物、“三才祈佑珠”裡的，“地”珠。
當年，白衣女子抱着個小孩跳江，而這裡，就有一口小孩的棺材。
女子在跳江的地方，遺落了一顆“天”珠，而這裡又發現了一顆“地”珠”。
很好。
線索都聯繫起來了。
這個墳墓，肯定就是當年那件詭異的往事裡，一個非常重要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