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內突然間颳起了一股嗜賭之風，來的速度之快，波及的範圍之廣更是令人措手不及。
但主要涉及到的人物多以官員後代，富商後代這兩個圈子，普通人想要加入進來便難上加難，甚至根本連門都進不去。
短短一天的時間，第一波掀起這股風潮的六個人便金盤洗手，銷聲匿跡，被坑的不要不要的二代們，又開始用同樣的手法去坑騙其他人。
這一次這些二代們可沒什麼善心，只要願意參與的，也不管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統統來者不拒。
有人發了，也有人賠的跳河自盡。
當然，並不是淹死的，而是被摔死的……
程處亮有些心驚膽戰的探出腦袋看了下院子裡的情況，看到父親並不在家，這才重重的舒了口氣。
直到現在他都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父親，這次闖的禍實在是太大了。
雖然程處亮早就想收手不幹，但已經上了頭的衆人根本不聽他的，若不是最後程處亮強行散場，這場騙局也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砰！’
腦袋被重重的擊了一下，痛的程處亮直咧嘴。
“爹……”看清襲擊自己的人之後，程處亮瞬間泄了氣。
“贏了多少錢？”程知節惡狠狠的看着這個不省心的二兒子，氣的恨不能將他吊起來狠抽一頓。
“三……三千多貫……”程處亮如同老鼠見了貓一般的捂着腦袋，如實的說出了自己的收穫。
渾水摸魚是不可能的，想也不要想。
程知節是什麼脾氣別人不清楚，難道他這個當兒子的還不清楚嗎？
既然直接開口問了贏了多少錢，那就代表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了，所以，再隱瞞下去無非就是自尋死路。
爲了接下來少遭點罪，程處亮很光棍的直接選擇了坦白從寬，打算牢底坐穿！
聽到竟然有三千多貫，程知節的臉上瞬間笑開了顏，滿意的揉虐着程處亮的小腦袋：“不錯！不錯！不過你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娃拿着這麼多錢不安全，自己留二十貫，其他的爹替你存着，爹可不想哪一天一不留神，你這個傻小子就被趙王騙的褲子都脫了！”
“爹，留一百貫行嗎？”程處亮內心糾結，又帶着極度渴望的看着程知節。
三千多貫啊那可是，竟然只給我留二十貫？
還有，你兒子就這麼傻嗎？
你兒子要是傻的話，現在你就該哭着去找陛下告狀賴賬那一百傾莊子了！
程知節瞪了眼程處亮，說道：“不如爹給你二百貫，你出去自立門戶算了！”
“爹……”
‘砰！’
程知節一腳揣在程處亮的屁股上，雖然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但程處亮還是直接飛了出去。
當然，有些誇張的成分在內。
“你爹我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麼大，這些年來花費了多少你算過嗎？第一次見到回頭錢你還敢討價還價，看老子今天不揍死你個小王八蛋……”
“爹……饒命啊爹……”
程知節又執行家法了，下人們紛紛退讓三分，默默的爲二公子程處亮點燃了一根香燭。
可憐的程二啊，老爺心情好的時候喜歡揍娃，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是喜歡揍娃，作爲萬年老二的程處亮，年紀還小，又不求上進，自然成了老爺發泄的首要目標。
得虧是程知節心情好，所以沒有下手太重，揍了一會兒便停手坐了下來。
躲起來的小丫鬟機靈的送上一盞茶，順手將老爺用習慣的皮鞭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又麻利的消失。
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很生氣，但程知節心情其實還是美美噠！
“你又沒有拿莊子去賭？”
“沒有，孩兒覺得牌面不夠大，賭注又太重，所以棄權了！”程處亮就這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真的沒有？”程知節皺了皺眉！
“真沒有，孩兒是那種分不清輕重的人嗎？”
程知節順手從桌子下面取出了一捆繩子，直接丟到了程處亮的身上。
“自己捆上吧！”
“嗯？”
“你個小王八蛋，連一個莊子都不敢賭，讓老子以後出去還怎麼見人？你爹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今天不揍死你個小王八蛋，老子就不是你爹！”
……
今日的長安尤爲熱鬧，一掃往日的沉淪。
街道上有笑的，有哭的，有自殺的，還有各大府中時不時傳來捱揍的呻吟聲。
如果只看今日長安的氣氛，絲毫不會意識到，現在竟然是災年！
天黑之前，各大府中的呻吟聲逐漸的停止，唯獨宿國公府的呻吟聲一直持續到了深夜。
至於周邊的鄰居也早就習慣了，畢竟揍娃是宿國公的日常嘛。
萬一哪一段時間都沒聽到宿國公府傳來揍娃的聲音，這些好心的鄰居說不定還會登門拜訪一下，看看宿國公爲什麼沒有揍娃。
溫彥博作爲御使大夫，京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自然不能不出面。
可隨着御史臺掌握的流言來看，這一次事件的矛頭直指京中幾位權貴後代。
這就讓溫彥博有些頭疼了，倘若是一位，他倒是不懼，可一連六位，這個後果不是他能承擔的。
左右無奈，溫彥博只好在京城最好的酒樓醉香居擺下一桌宴席，將四位重臣請來商議此事。
高士廉因爲貞觀元年私扣密揍被貶出京，前些日子倒是回了京城一趟，不過幾日前便已經趕回了任地益州。
柴紹現在則在北邊找樑師都的麻煩，
幾人剛一照面，便知道了溫彥博這場宴席的目的。
“大臨，此事當公事公辦，老夫以令犬子明日將所有賭資原數退還！”杜如晦搶先開口道。
在座的都不是什麼笨蛋，這要是還看不出問題，那可就真的白活這麼多年了，也就是他們的身份在這裡擺着，所以溫彥博才擺下宴席來通氣商議，換個其他人的話，這一道彈劾的奏摺怕是就直接遞到陛下那裡了。
“哎！”溫彥博無奈的嘆了口氣，搖頭道：“諸公，倘若只是錢的問題反倒好說，我接到的消息是，截止一個時辰前，因此事斃命的百姓便有數十人，傾家蕩產着數之不盡……”
出了人命，還引起了這麼大的風波。
雖然不是他們直接做的，但也是因爲他們的原因而導致的這個結果。
如果就這麼上報上去，陛下必然會龍顏大怒，到時候波及到的範圍必定不會小。
這纔是真正讓溫彥博頭疼的地方，報是肯定要報的，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誰也瞞不住。
溫彥博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給他們通個氣，讓他們自己有點準備，自己也不至於因此而得罪了他們。
程知節自顧自的倒了一杯美酒，美美的喝了一口，似乎跟他沒有被牽扯進來似的。
看着衆人將目光看向自己，程知節倒也不臉紅，淡定的說道：“該吃吃，該喝喝，管他個鳥？我兒憑本事贏的錢，憑什麼退給他們？他若是不貪，我兒又怎能贏他？要退你們退，老夫是一個子也不會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