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錯,在危險的地方幹活,那就是玩命掙錢。
加錢這種事情並沒有人給李元興彙報,自然是下面人想出來的辦法。
這秦嶺山中已經死了不少人了,要是放在前隋,怕是一文錢也不會給加,會用皮鞭加上軍人的鋼刀去逼着這些人幹活。
現在這是大唐,這裡有大唐的軍士,他們的職責卻不是監工。
在秦嶺鐵路工地的大唐軍士,他們第一個任務就是防止有野獸突然出來傷人。然後就是防止一些異邦的間諜靠近,最後就是維持秩序,但不是管理幹活。只是怕有人打架,鬧事,之類的事情發生。
正說話着,卻聽那山洞裡面傳來一陣陣怪響。
那小隊長臉色一變:“這個洞,怕是前後三十里最難打的一處。三百步的長度,怕是要扔進去幾條命了。”
說到扔進去幾條命的時候,這小隊長的神情卻是緩了一下。
李元興當下問道:“不怕嗎?”
“怕,怎麼能不怕。我的女人和娃娃都在家呢,我還指望着這次工錢發了,回去在長安城裡買一間套屋呢。屋子都看好了,五百尺的二進間。”
這小隊長說的五百尺,是居住面積。
李元興在大唐可不搞什麼建築面積這種虛的東西,五百尺其實也不算小了。換算到現代的標準,就是差不多實用面積五十七平方米左右。二進間就是兩室一廳,對於普通而言,這已經是頂好的屋子了。
那邊一個年齡四十多歲,卻是頭髮有些滲白的中年人帶着幾個人已經趕了過來。
“去看看!”李元興正準備過去,裴喜一下就擋在前面:“那個,那個房公說過,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所以……”裴喜是說什麼也不會讓李元興靠近工地的,就算一塊石頭劃破手在裴喜看來就是非常大的事情了。
“再靠近十步,聽聽!”
“十步,就十步!”裴喜量了十步的距離後,笑呵呵的看着李元興。
那小隊長也笑了:“您一定是長安裡過來的大人物。咱之前也見過,總是有些大人物悄悄的來這工地看看,您忙!”說罷,小隊長一下就鑽到人堆裡,就算李元興要找怕,這裡的路工穿的都一樣,怎麼找。
李元興走前了十步,這是縮水的十步。
裴喜把旁邊的人擋開,四個護衛站在李元興的四周。路工也不是沒有眼色的,感覺這是一個大人物,也不自然的讓開了一些。
那邊白匠師已經帶人靠近山洞,卻是沒敢進去,在山洞外觀察了一會,卻是搖了搖頭。
麻煩,非常的麻煩,山洞裡還不斷的有石塊落下,這本身就是一種巨大的危險。
要是再出上幾十條人命,卻不知道有多償孤兒寡母了。
“加固,必須先把這裡加固了。安排調運三千根木樁,八千根樑柱來。這裡一路加固過去,或許是一條路子,但也不是絕對管用,作工的時候還是要小心一些,不要用再用暴雷管,靠人力把這一段最難的挖過去。”
當下就有人問道:“這山頭,會不會全部塌了?”
“不會,這裡是因爲有數條山泉,所以不斷的滲入,讓石頭有些鬆。這樣的情況用暴雷管纔會震動的山石落下,如果純靠人力去開,那怕是慢些,卻不會再塌。再進工的時候,某也不會躲在外面,自然是也是要進洞的。不會拿自己的,也不會你們的命當閒話,這裡幹活的,不是家有老小,就是還沒有娶妻的,自然不會胡來!”
說的真切,唐人的路工都點頭稱是。
這翻話,懂倭語的管工認爲沒必要給倭人去講了。
“安排人,去山上把溪水改道。”
“白頭,前些天不是改過了嗎?”有人大喊着。
“再去檢查,這裡滲水,就一定有溪水。誰不要命的話,現在就進山洞去。”白匠師發火了大罵了幾句:“去檢查溪水,現在就去。”
當下就有兩隊人去了。
又安排了一隊去搬木料,最後一隊先把這周邊清理,留下堆木料的空地。
今天顯然是幹不成活了,李元興只好先一步離開。
“明天,早上開工的時候,一定要先過來。”李元興離開前對裴喜吩咐着。
次曰
李元興早早來到了工地,其餘的幾處已經乾的熱火朝天,這一處卻是依然還是等待着。
管工拿着幾份圖紙過來,很顯然大唐的工匠們已經對這一處山洞作了研究,而且有了應對的辦法。
“運一根木料進去,賞十文錢。架起一尺的加固,賞二百文!”
白匠師親自開口。
一大箱銅幣被打開,全是十錢的銅幣。
有賞錢自然是有人往裡走的。當下就是十幾個路工扛上木料就往裡走,可剛剛走到山洞口,卻聽到裡面嘩啦一陣亂想,許多小石塊洞頂上掉了下來。
當下,所有人都扔了木料往後逃。
那白匠師很清楚,這是把山坡上的水斷了,洞裡真正變幹後,讓一些碎石子掉下來,根本就是什麼可怕的事情。
但他說,路工們就算是相信,心中也是有些緊張的。
這時,一個穿着紅色馬甲的人來到這裡,這裡的情況他已經知道了。將手中的一張手令交給了白匠師看過一眼後,走到路工面前。他所站的位置,卻不是對着大唐路工,而是對着倭人路工。
只聽他用倭語高喊着。“一根木料,運進去。賞賜一石米。”
李元興身旁的一個護衛將這些話翻譯給了李元興聽。
那些倭人有一些鬆動,幾個人似乎想過去一試。可還是感覺到害怕,依然搖擺不定當中。
李元興給裴喜打了一個眼色:“去看看,他的手令上寫的是什麼?”
裴喜立過去了,有秦王府的信息,秦王殿下的命令,沒有什麼他不能看的。
這時,那穿紅色馬甲的人又高喊一句:“運一根木料,兩石米。”
有些倭人心動了,開始站了出來,可依然只有不到十個人。
白匠師的眉頭皺了起來,這點人數根本沒有意義,至少上百人才可能快速的加固這山洞,讓工程順利的進展下去。
裴喜這時已經看過手令退回到李元興身旁。
那穿紅色馬甲的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秦王莊的牌子,那麼秦王殿下是不是在這裡。
一咬牙,他的手按在刀柄上。這個時候,是下狠心的事情,長益鐵路的進度不敢耽誤。
裴喜這時對李元興說道:“殿下,他的手令上說,如果有必要的話,可以動用武力讓倭人去冒險。縱然殺上幾個也沒有什麼。”
眼看着刀已經離鞘一寸,這是那紅色馬甲的管工在下決心。
非萬不得已,不能用武力對這些倭人,否則容易作亂。可死倭人不死大唐人,這已經是秦嶺鐵路這邊所有官員的一種共識。。
“我們來!”遠處來了一隊人,身材不高,卻是極爲強壯。
“那個隊的!”白匠師開口問道。
“我們是蜀中來的,出來的時候就寫過遺書了。家裡也交待過了,修通這條路我們蜀人就算扔進去幾千條人命不會皺眉頭。想一想當年修運河的時候,那是被鞭子打着,刀架在脖子上修過去的。這條鐵路,是我的蜀人的命根子,我們來運料!”
“球,當我們關中人是軟蛋嗎?”
當下兩邊就瞪上了眼睛。
“十石,給十石米就幹!”一個倭人突然大叫着。
在倭人心中擡一根木料給十石米,這個價位是大唐人肯定不會出的,他看到那刀了,他這就是逼,逼唐人不敢殺他。爲願意出十石米,就逼人幹活,這種事情會引起譁變的。
唐人路工不知道倭人在喊什麼,可懂倭語的兩個管工卻知道,有路工問,他們也如實的說了。說話的時候,看了一眼那眼神飄浮不定的倭人,又補充了一句:“那個倭人很滑頭,這次倒是被他將了一軍!”
唐人路工們一下就炸鍋了:“這是給我們大唐自己修路,我們自己的路,自己拼!”來自蜀地的路工大喊着。
幾百個唐人路工擡起木料就準備往裡衝。
“停下!”李元興開口了,裴喜立即衝上去擋下了這些人。
“直接用石條、水泥箍頂,會不會更安全些?”李元興開口問道。“然後再製作一個三五尺寬的鋼架推進呢,縱然再有塌頂出現,有鋼架頂着,人可以安全退出來。”
“會,只是這樣將來還是要拆掉,石條可能九成以上可以再用,但水泥少說也要浪費幾十噸。可用了這樣的方式,小範圍的使用爆雷管也不用擔心,進度也會加快。此計卻是極好,只是白某官職低微,需要向上請示。”
“去作吧,幾十噸水泥保我大唐子民一個安全,也省得讓其他人感覺我大唐在欺負誰,或者是別的什麼?”李元興說完,轉身就走了。
這樣的危險,要是放在後世的現代,肯定有無數種辦法。
李元興的眼角掃了一眼那個倭人,裴喜與那紅甲管工卻是暗中記下了那倭人的長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