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士接着念道:“李承乾,本侯爺不知道啥事惹了你,竟然讓你派探子來東北監視我。不過實話告訴你,那些人都被本侯爺宰了,腦袋正掛在瀋陽城頭上風乾晾曬。嘖嘖,東北天寒地凍,這些腦袋被風吹後硬的像塊石頭,本侯爺估計明年開春都不會腐爛,到時託人寄給你,留着做個紀念。”
嘶——
朝堂上一片抽氣之聲,滿朝大臣面面相覷,心中悄然生出一股佩服。涇陽侯夠猛的,不但殺了太子的人,而且還要把人頭送回來做紀念。
這種打臉手法真是別出心裁,衆臣恍惚之間都聽到一陣砰砰的巴掌聲,眼前浮現出一個少年狠狠抽打太子臉蛋的場景。
耳聽那衛士接着又念道:“以後做事動點腦子,別惹你惹不起的人,監國太子很大嗎,本侯爺不覺得。收起你的花花腸子,免得自找難堪,這天下本侯爺只怕兩個人,除了陛下和娘娘,誰敢惹我我就揍誰……”
好狂,一個侯爺強悍硬懟當朝太子,韓躍身上畢竟是穿越者,骨子裡還保留着後世憤青的脾氣,不似這個時代的人聽見太子名頭就打顫。
你來找茬,我就打你,韓躍看的很明白,只要他不惹李世民和長孫,天下誰也不能把他怎樣。
李承乾滿臉鐵青,大庭廣衆之下被人指名道姓,他只覺得顏面蕩然無存,仰頭對李世民大叫道:“父皇您看,他竟然教訓我!”
李世民呵呵一笑,也不知皇帝心中何意,竟然悠悠出聲道:“他可以教訓你,他應該教訓你,他有資格教訓你……”
李承乾目瞪口呆,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妙之感,小心翼翼道:“父皇,您支持他?”
皇帝大有深意看他一眼,眼見這個兒子嚇得臉色都白了,李世民微微一笑,模棱兩可道:“自古長幼有別,涇陽侯畢竟比你大三歲,雖然你是建國太子,但他手上卻有朕的天子劍。”
這話有些嚇人,隱含的意思實在太豐富。
李承乾臉色發白,忍不住道:“父皇……”
皇帝揮手打斷他,語帶深意道:“朕給他天子之劍,不但可以自主關外遼東之事,而且也手掌教誨皇族之權。”
他看了一眼李承乾,輕聲嘆息道:“原本我想收回這把劍,但是你母后卻認爲放在他那裡更加有用。承乾你要小心了,如果你哪天做錯了事,涇陽侯揍你也是活該……”
李世民說到這裡微微一笑,悠悠道:“朕和你母后只會在一邊看着,絕不會幫你求情。”
滿朝文武面面相覷,心頭隱隱生出一絲恐懼。
皇帝這話說的太過耐人尋味,韓躍手持天子劍連李承乾都可以打,那麼他們這些大臣呢?
是不是也可以打?
甚至是,殺……
李世民卻不管衆臣的反應,對那衛士沉聲喝道:“愣着幹什麼?繼續念,讓大家好好聽聽!”
衛士脖子一縮,連忙又舉起布帛。
他還沒開口,先是面帶古怪之色看了一眼魏王,這個舉動讓李泰心中一抽,總覺得信上可能會寫他的事。
果不其然,只聽那衛士咳嗽一聲清清嗓子,接着念道:“魏王李泰,你今年纔多大啊,十四歲的小屁孩怎麼就這般心狠?太子的暗諜還只是偷偷打探消息,你的探子竟然直接在瀋陽城抓人,不但嚴刑拷打我麾下的百姓,而且逼問之後還抽刀殺死。非常好,好得很……”
李泰雙手發顫,錯非李世民在上面虎視眈眈盯着,他真想一把奪過這封書信狠狠撕爛。
他心中暗暗祈求,希望衛士不要再念,可惜那衛士完全不懂魏王的心思,舉着布帛繼續唸了下去。
信上的口吻依舊是韓躍的口吻,不過聽語氣似乎暴怒了。
“本侯爺抓到他們的時候,這些人已經供出是你指示,李泰你行啊,一個十四歲的小孩,竟能說出死人才永遠保密這種話,是陛下教你的嗎,是娘娘教你的嗎?你可知道就因爲你這一句話,你的手下殺了我幾十個百姓……”
聽到這裡,李泰緩緩閉上了眼睛!
他一直經營自己的名聲,想不到今日竟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揭穿,他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本侯爺還聽說你和佛門暗送秋波,本來這種事我不想管,可是你萬萬不該讓佛門發聲,說楊妃娘娘是亡國之女,說李恪是亡國血脈,散佈謠言說她們會霍亂大唐,而且你還經常在皇宮裡打李恪,讓他對你產生畏懼心理。”
“我沒打,我沒打,父皇,我沒有打李恪!”李泰突然開口,一臉急切向李世民解釋。
李世民淡淡一笑,溫聲道:“青雀不要急,乖乖繼續聽衛士念信,你不是一向很乖巧麼!”他看了一眼李泰,語帶深意道:“宮裡有什麼風吹草動,朕和你母后瞭如指掌。”
李泰心中一抽,臉色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他兇狠的盯着衛士,眼中閃爍着森然殺機。
這衛士也算有種,明明被魏王盯着,他卻裝作沒看見,反而念信的聲音突然高昂了幾分:
“李泰,你此舉目的如何本侯爺心知肚明,皇家的事按說輪不到我插手,可是你不該拿李恪開刀,他是我代師收徒的師弟,本侯爺這輩子有個毛病,我護犢子……”
“你護犢子爲什麼不來護我?皇位只有一個,憑什麼我不能指染?”李泰雙目緊閉,心中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憤恨。
“是不是很不爽,是不是很不甘,是不是很憤怒?”衛士繼續又念韓躍的信,接着道:“本侯爺雖然不喜歡佛門,但卻覺得佛門有句話說的很對,既種惡因,必有惡果,李泰你給我等着,等我哪天回到長安,咱們好好見上一面!”
“我不和你見面,我不和你見面!”李泰悄然打個哆嗦,只覺心中一陣膽寒。李世民說的很清楚,韓躍手持天子劍有教誨皇族子弟之權,如果他以權謀私,說不定就要下狠手。
這一刻李泰十分悔恨自己,那麼多皇子他不去欺負,爲什麼就去毆打李恪?明知他有個強硬師兄罩着還去找茬,自己分明是自找難堪。
“行了!”李世民忽然一擺手,示意念信的衛士停下,皇帝目光炯炯一掃朝堂,淡淡道:“這封信還寫了很多,有世家的事,有勳貴的事,也有儒門的事。今天就念到這裡吧,朕累了,退朝……”
李世民說完此話看也不看衆人,起身從龍椅上站起來,忽然伸了個攔腰,意味深長道:“朕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原來那小子是個狠茬,這天下還沒有他不敢動的人,厲害!”
一路龍行虎步而去,留下滿朝文武愣在當地。
皇帝行事向來謀略深遠,韓躍這封信被他念一半留一半,既敲打了太子和魏王,又留下朝臣部分不說,偏偏越是如此越有力度,朝堂衆人皆都皺眉深思,不斷回憶自家最近是否做錯了什麼事,生恐被涇陽侯寫到信上嫉恨心中。
一封信,敲山震虎,宛如平靜的水面投下一顆石子,驚起漣漪無數。
滿朝無不擔心。
不擔心不行啊!
如今的涇陽侯可不是以前的涇陽侯了,不但手握三十萬大軍,而且行事變得異常強硬,看看今天太子和魏王的待遇就知道,惹了他沒好事。
就連陛下臨走都說了一句,這天下沒有他不敢動的人。
皇帝口含天憲,說話從來不會無的放矢,陛下既然說韓躍沒有不敢動的人,那恐怕還真沒有他不敢動的人。
爲啥?
因爲有皇帝承諾!
韓躍偷偷發展大軍,李世民仍然不收回天子劍,這就是擺明告訴衆人,韓躍的事皇帝支持,他那三十萬大軍就是懸在大臣們頭頂的利劍。
以後誰再想動花花心思,不論是對皇帝對皇后還是對韓躍,都得先掂量掂量三十萬大軍的力度。
一個太原王氏的大臣悄悄湊近王珪,小心翼翼道:“家主,如今該當如何?涇陽侯他…他……”
“他有三十萬大軍!”王珪低嘆一聲,替大臣把沒說的話說了出來。這位太原王氏的族長一臉陰沉,忽然喃喃道:“書信寄長安,朝堂先震驚,好厲害的手段,好厲害的涇陽侯,老夫雖然是他的敵人,卻也忍不住要說一聲佩服。”
“確實應該佩服!”旁邊一個勳貴目光閃爍,赫然是大唐有名的潑皮王爺李孝恭,不過此時李孝恭臉上可看不到半點潑皮之色,反而一臉肅重道:“一封信,堪稱古往今來最狂之書,方纔我從陛下口吻推知,這孩子不但寫了太子和魏王,而且還寫了我們勳貴,你們世家,還有整個儒門……”
他忽然仰天長嘆,感慨道:“大氣魄啊,對撼整個天下,此乃帝王之資,便是陛下年輕之時都沒有這般崢嶸。”
王珪靜靜聽着,一臉笑眯眯道:“河間郡王可是後悔了?你早早站隊太子一系,現在抽身已經來不及了!”
言語之中分明幸災樂禍,當然也有坐實李孝恭站隊之意,畢竟大家已算同仇敵愾,無論太子還是王氏皆都和韓躍不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