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良與趙崇玼、賈崇瓘的談話還沒有結束,接到通知的魏猛和霍堪兩人趕了過來,向趙子良行禮道:“堡主!”
趙子良點點頭,指着旁邊的地毯空位:“坐!”
“謝堡主!”兩人道謝後與趙崇玼和賈崇瓘對面而坐。
趙子良對兩人道:“某已經被夫蒙將軍任命爲撥換城守捉使、晉升爲遊擊將軍,過兩天日便要前往撥換城赴任,某已經舉薦趙副堡主接任堡主之職,賈隊正接任副堡主之職!從夫蒙將軍那兒得知,撥換城形勢複雜,某一人前往,恐孤掌難鳴,因此某向夫蒙將軍要了兩個人,將軍已準允,具體人選未定,今日某叫爾等前來,就是想問問爾等,可願意隨某前往?”
魏猛和霍堪兩人聞言,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之中都露出堅定,同時起身向趙子良下拜道:“承蒙將軍厚愛,我等願誓死相隨!”
“好好,快起來!“趙子良扶起兩人,又對趙崇玼和賈崇瓘道:“趙兄、賈兄,我把他們兩人帶走,第一和第三隊隊正的人選就空缺下來,任命何人接任,由爾等自行決定,再報夫蒙將軍。爲了守住這座堡,多少將士血灑城牆,多少將士命喪此處。我們這些還活着的人萬不可大意!”
兩人也起身道:“將軍放心,我等必不會辜負將軍重託!”
這時外面跑進來一個兵士,大喊:“報——”
屋內五人同時扭頭向外面看去,一個兵士跑進來向趙子良下拜道:“啓稟堡主,在清水湖北岸巡邏的一隊人馬發現了一個昏迷之人,此人頗似兩月前來到此處又西去的堡主的同鄉岑公子!”
趙子良大驚:“什麼?人在何處?”
“巡邏隊剛剛派人將他到了堡內,陳郎中正帶着他的幾個徒弟給他診治!”
“快,過去看看!”趙子良說着立即向外面走去,其他幾人也迅速跟了出去。
來到郎中陳明謙的住處,他正和手下幾個徒弟給躺着榻上的一個年輕人診斷,牀上躺着的年輕人骨瘦如柴、眼窩深陷、臉色蒼白,身上的一身羊皮襖子已經破破爛爛。
儘管岑參已經變成了這副光景,趙子良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此時陳明謙已經診斷完畢,他立即問道:“陳郎中,參公子如何了?”
陳明謙站起來向趙子良拱手道:“堡主且放心,岑公子只是因飢寒交迫昏迷過去而已,在屋子裡生一堆火,讓他好好睡一會,熬一些粥等他醒了再給他吃下,將養幾天就會沒事了!”
趙子良拱手道:“多謝陳郎中了!”
陳明謙急忙還禮:“堡主客氣了!”
“陳郎中,某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說,借一步說話”。
“堡主請!”
兩人來到屋外,趙子良說道:“陳郎中,某要調走了。鎮守使夫蒙將軍讓某去撥換城出任守捉使一職,過兩日便啓程,這託雲堡堡主一職由副堡主趙崇玼接任。陳郎中是某引薦來的,現在某要走了,也不能不管您,某就是想問問您自己的意願,是想跟某去撥換城還是就留在託雲堡?”
陳明謙聞言哪裡還不知道趙子良這是高升了,不僅職務高升,軍階肯定也得到了提升,否則一個昭武校尉無法鎮得住場面,趙子良短短几個月就從底層一個什長晉升到守捉使一職,這種升遷速度簡直無法想象,此時不緊緊抱緊大腿,還待何時?他急忙道:“承蒙大人擡愛,小人當然是跟着大人走!”
趙子良猶豫了一下,問道:“如果你走了,那你的幾個徒弟呢?如果他們也走了,這託雲堡就沒有郎中了”。
“大人放心,小人的徒弟當中有兩個本身就是在編的士卒,他們已經學會了對傷口處理、上藥和包紮,也學會了診治一些平常簡單的病症,留在託雲堡應該是足夠應付局面了”。
趙子良點點頭:“既如此,那過兩日你就帶着你剩下的徒弟跟某一起走吧”。
“諾!”
陳明謙帶着徒弟們離開後,負責趙子良情報工作、侍衛長楚歌握手腰刀匆匆走了過來,“將軍,孟夫人飛鴿傳書!”
趙子良聞言臉色一變,他之前就告訴過孟夫人,不是特別重大的事情,不要輕易用飛鴿傳書,而這次孟夫人動用了飛鴿傳書,說明事情非常嚴重,他立即從楚歌手中接過布條,瞬間掃了一眼。
從孟夫人寫來的信中,趙子良已然得知邊令誠清楚了他和孟夫人的事情,這邊令誠是一個極爲貪婪和睚眥必報的人,孟夫人在信中提醒,邊令誠已經找人準備對他下手,至於是什麼人、何時何地動手,不得而知。
趙子良將掏出火摺子將布條燒掉,他不怕邊令誠來明的,就怕邊令誠這個死太監來陰的,這種閹人心理陰暗,指不定使出什麼陰毒的詭計,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誰知道這該死的閹人會什麼時候在背後來一刀子?
趙子良知道,就現階段來說,他還不具備對邊令誠動手的資格和條件,邊令誠這傢伙別看只是一個太監,但此人身邊有不少從宮中帶來的禁衛,這些人個個身手高強,想要暗中搞死邊令誠有些不切實際,而從明面上對付邊令誠,他還沒有這個資格和本錢。
傍晚時分,岑參醒了,趙子良讓人把煮好的稀粥拿過來給他吃下,他吃完稀粥臉色好了很多,人也精神了許多。
如果岑參只是一個酸腐文人,趙子良絕對不會這麼用心對待,甚至理都不會理睬,岑參卻不是一個酸腐文人,他是一個有抱負的邊塞詩人,他渴望建功立業,渴望爲大唐貢獻自己的微薄之力,爲了瞭解西域邊塞的風土人情和地理情況,他甚至不顧艱難險阻、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趕來,甚至西出鹹海,這不是任何一個文人能夠做得到的。
待岑參吃完稀粥,趙子良走進來笑道:“岑公子,好些了嗎?”
看見趙子良,岑參立即道:“如果不是將軍,在下這條命只怕就丟在塞外了”說着就要起來見禮,只是身體虛弱,動了幾下總是下不了榻。
趙子良上前按住他,笑道:“岑公子不必如此,你身體還未復原,要多休息,快躺下”。
讓岑參躺下後,趙子良在榻邊坐下,跟岑參聊了起來。原來岑參自從出了託雲堡之後,一路上都是都很順利,他先抵達熱海邊上之後沿着碎葉水前進,很快抵達了碎葉鎮,他還特地在那兒停留了兩天瞭解那裡的風土人情,突騎施人也沒有把他怎麼樣。隨後,他又離開碎葉鎮向西,沿途經過阿史不來城、俱蘭城、怛邏斯城、白水城等等這些十姓部落五弩失畢部散居之地,這條路線是絲綢之路的北線,路上商旅頻繁,他就跟着這些前往西方的商旅一起,倒也沒出什麼事情。
從白水城離開之後,岑參沿着絲綢之路北線南下,沿途經過昭武九姓的石國,又渡過藥殺水(今錫爾河),穿過曹國、康國、米國、史國,從鐵門關出來後抵達烏滸河畔(今阿姆河),他沒有渡過烏滸河進入吐火羅(中國稱月氏,西方稱吐火羅,今阿富汗北部)的衆豪酋的地界,而是沿着烏滸河向西北方向繼續前進。
如今吐火羅衆多小國還都是大唐屬國,吐火羅有大首領,稱號爲葉護,現任葉護叫失裡怛伽羅,每隔一段時間還派使臣前往長安朝見皇帝,只不過近年來西方的大食國時常在邊境滋擾生事,大食國的勢力已然漸漸滲透到中亞腹地。
岑參前往鹹海的途中,又經過安國和何國,在縛島河畔(阿姆河下游)又穿過火尋人的領地,火尋就是花刺子模,它也是昭武九姓之一建立的小國,在太宗年間,它也是臣服於大唐王朝的,只不過隨着大食國的勢力向中亞擴張,它就倒向了大食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