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趙子良的分析,李豫有一種茅塞頓開之感,一拍額頭道:“對啊,這些年來,每次反叛的都是節度使!姑丈今日不說,朕還真沒有注意!沒錯,這些人的權利太大了,他們又在地方,就算他們暗中蓄養兵馬、鍛造兵家、圈養戰馬,朕還真不容易知道!確實如姑丈所說,現在的節度使太多了,他們有兵有錢又可以自行任命官員,他們所在之地就是一個個國中之國啊!”
李豫說着說着,情緒有些激動起來,好似真的現了大唐之所以變成如今這種局面的真正原因!
悶了一口酒之後,李豫拿着筷子對趙子良說:“姑丈,你說得太對了,你接着說,接着說!”
趙子良繼續道:“那些人之所以反叛的要原因是他們有條件之外,還有幾個原因:第一,陛下和朝廷頒佈的政令觸動了他們的利益,甚至要剝奪他們的權利,他們本來就已經野心膨脹了,當然不會坐以待斃!當然臣不是說陛下和朝廷頒佈剝奪他們的權利和實力的政令舉措不行,大唐想要在陛下手中實現中興,就必須要施行削藩之策!在臣看來,朝廷對於各地藩鎮的態度還是太過縱容和軟弱了,如果是臣主政,臣絕對不會容忍這種情況生,這些人一次一次的踏破陛下和朝廷的底線,而陛下和朝廷卻已經習以爲常,長此以往,陛下和朝廷將會逐漸散失威信,陛下和朝廷一旦沒有了威信,就等於失去了權利,屆時陛下就只有皇帝的名頭,而無皇帝的權利,朝廷也會名存實亡,天下四分五裂,大唐也就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所以在涉及到皇帝和朝廷權威的事情上,陛下和朝廷絕對不能對任何藩鎮力進行妥協!”
“第二,陛下和朝廷有時的賞罰不公也讓那些脾氣暴躁的藩鎮反叛,這種情況是有的,想必陛下也是有所瞭解的,這一點臣就不舉例說明了!”
“第三,陛下和朝廷對一些大將的猜忌也造成某些人的叛亂,就比如僕骨懷恩,可以說僕骨懷恩是完全被朝中大臣逼反的,而當時陛下並未及時表態也在一定程度上讓僕骨懷恩對陛下失望了,如果那時陛下能夠及時站出來表明立場,僕骨懷恩也不至於被逼上絕路,陛下想想,在安史之亂中,僕骨懷恩一家戰死四十六口,家中叔伯兄弟子侄十不存一,爲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他的三個女兒作爲和親對象嫁給蠻族部落可汗領,可謂是滿門忠烈啊,他這樣的人會輕易反叛嗎?”
李豫嘆道:“是啊,朕在這件事情上反應遲鈍了一些!”
反應遲鈍了一些?這話說得輕巧,趙子良暗中搖了搖頭,一個反應遲鈍了一些的說詞就害死了一個戰功卓著的封疆大吏和名將?
趙子良吃了一口菜,只見李豫停下筷子又說道:“在僕骨懷恩這件事情上,朕有愧啊!姑丈,爲什麼那些大將手裡有了兵權就想着要反叛,朕沒有虧待過他們呀,他們爲何要這麼對朕?姑丈你說,朕現在應該如何是好?”
趙子良想了想說道:“陛下,大唐落到如今這種局面,歸根結底是制度上已經不適合了,必須要施行改革!現在進行改革其實已經有足夠的條件,這些年來大唐的人口大量向西秦遷移,人口銳減也讓土地兼併的壓力銳減,現在那些佔有大量土地的世家大族、官員、地主和士大夫們找不到足夠的佃戶爲他們耕作,大量的田地荒蕪,如果這個時候朝廷實施一些政策,既能夠解決普通百姓沒有土地耕作的問題,又能讓那些土地不會荒蕪!當然,這只是土地問題,還有工商問題,朝廷對商人採取的養肥了殺豬的政策是絕對不可取的,想要增加稅收,絕對不能竭澤而漁!剛纔陛下問應該如何是好,臣認爲陛下任命臣當任攝政王是最明智的決定,經過之前的一系列事件,天下百姓和文武百官們對陛下已經很失望了,各地藩鎮也對陛下不再像以前那麼尊重,所以陛下不能再做錯事,如果再做錯事,陛下的威信就會全無。天籟小說而要不做錯事,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做事,什麼都不管!現在陛下已經委任臣爲攝政王,就算再有錯,也只是臣一個人的錯,與陛下無關,天下百姓、朝廷大臣們和各地藩鎮們也都沒有理由把罪責怪罪在陛下頭上,一切罪責由臣來承擔,但若臣能夠通過改革改變大唐混亂的局面,讓政治清明、讓國力恢復、使得大唐中興,這難道不是陛下有識人之明嗎?”
李豫大喜,猛的一拍桌子大笑道:“哈哈哈,姑丈說得太好了!朕聽姑丈一席話,真是勝讀十年書啊!你說得沒錯,朕現在不能再錯下去,再錯下去,那些藩鎮大將就更有理由反叛了,所以朕不能再管事,朝中文武事就得麻煩姑丈了,只是若出了事,姑丈就得承擔全部責任,委屈姑丈了!”
趙子良道:“臣不委屈,如是能改革成功,能讓大唐中興,臣也能成爲大唐名臣!”
俱文珍在旁邊聽得額頭上直冒虛汗,有心想要阻止李豫把一切軍政大事都交給趙子良、什麼事都不管,但趙子良就在這裡,現在站出來勸說,無一會往死裡得罪趙子良,這位可是不好相與的主兒。
等午膳結束、趙子良離開皇宮之後,俱文珍纔有機會跟李豫說話。
“陛下啊,您剛纔可真是孟浪了,您怎麼能把所有軍政大事都交給趙子良,什麼事情都不管呢?如此一來,您不就是退居深宮,交出了所有權利了嗎?”
李豫不滿道:“你剛纔沒聽趙子良說嗎?朕現在什麼都不能做,如果繼續管事,一旦出了錯,那些藩鎮大將們就有理由反對朕、就有理由起兵反叛,朕的威望就會消失殆盡,如果朕不管事,讓趙子良來說,出了政績當然是朕有識人之明,功勞少不了朕的,但是如果出錯了,都是趙子良一個人的錯,這等好事上哪兒去找?”
俱文珍大急,他心知皇帝這是被趙子良給洗腦了,他跳着腳着急地說:“哎呀,我的陛下啊,您這是給趙子良給騙了呀,自古以來有哪位皇帝會主動把權利交給臣下的?趙子良如果大權在握,誰知道他會幹出什麼事情來?”
李豫聞言大怒,拍着桌子大聲呵斥:“混賬東西!又是權利,你們一個個就知道爭權奪利,俱文珍,別以爲朕就不知道,你和元載以及朝中大臣們那點破事,整天就爲了這點權利鬥來鬥去,把朕這大好的江山都搞成這樣,你們當真以爲朕好欺負嗎?沒有你們,這大唐朝廷就不能轉動了嗎?當真以爲朕不敢殺你們嗎?”
俱文珍大駭,迅跪倒趴在李豫面前大聲求饒:“陛下饒命啊,饒命啊,奴婢這一切都是爲了陛下,奴婢忠誠之心天地可鑑啊!”
李豫捏着拳頭,惡狠狠地盯着俱文珍,良久才鬆開拳頭,語氣緩和:“若不是看在爾等還算忠心的份上,朕一定不會輕饒你!你一個太監,你要那麼大的權利作甚?你去讀讀史書,看看史上有哪朝哪代的太監專權會有好下場的?”
俱文珍聽了這話駭得渾身顫抖不止,當場尿失禁。
李豫看見俱文珍嚇成這樣,知道他對自己還算有些畏懼之心,見他這樣感覺又有些可憐,心中有些不忍,道:“你呀,你怎麼就不能學學高力士呢?你看看高力士服侍皇祖父幾十年,任勞任怨,皇祖父對他是寵信有加,他從不攬權,從不私自與大臣結交,從不結黨,但朝中文武大臣又有誰敢輕視他呢?又有誰敢不尊重他呢?”
“是是是,奴婢謹記陛下教誨!”俱文珍連忙磕頭答應,他知道這件事情已經無法改變,趙子良大權獨攬已經成爲定居,皇帝這是被叛軍給嚇破了膽兒啊,趙子良是抓住了皇帝這個弱點才能一舉說服皇帝退居深宮、交出了權力,朝中大小事兒,以後只怕真的全部由趙子良做主了。
返回府中的趙子良並不知道他走後李豫與俱文珍之間生的事兒,他回到府中當即召集文武大臣議事。
文武大臣們到齊之後,趙子良拿出皇帝的制書對衆臣說道:“這次去宮中,事情出乎本王預料的順利,陛下找本王過去,原本是要任命本王爲丞相,全權署理朝中軍政大事,本王隨便提了一句,說任命爲丞相不如改稱攝政王,兩者權利相當,只是稱呼不同而已,哪知皇帝竟然同意了,這是皇帝下的制書,通過門下省任命本王爲大唐攝政王!”
在周朝時期,帝王的命令叫命。始皇帝統一六國之後,改命爲制,制即成爲用以頒佈皇帝重要的法制命令的專用文書,漢朝沿用了秦朝的規定,唐朝在以往的規定上作了一些修改,分別有冊書、制書、慰勞制書、日敕、敕旨、論事敕書、敕牒七種形式,統稱聖旨,用途不一,而制書一般多用於任命高級別官爵的任免。
趙子良帶回來的消息讓文武大臣們都是一呆,都有點不敢相信皇帝竟然會把軍政大權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