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章有奶就是娘
長安城裡的這個夜晚一如既往,靡靡的歌舞樂聲瀰漫平康坊的沉沉夜幕下。夜色越來越深,一條街上的燈光逐漸變得昏暗起來,蕭索的秋風裹夾着片片落葉漫天揚起,倚門而立的豐腴妓女早已回了自己的安樂窩。而多數人的安樂窩中,這個時候都有了一個肯花錢與她共度寂寞長夜的男人。
應該說,盛唐時代的妓女與其他朝代乃至後世的妓女有着極大的差異。雖然,出賣色相和都是爲了換取生存的錢財,但對於盛唐的妓女來說,在利益的攫取間還混雜着一絲絲不願意遮掩的因子——男人,於她們而言,不僅是銅錢的來源,還是打發寂寞長夜的工具。
無慾不歡。極度開放的民風直接導致了的升騰,即便是妓女也概莫能外。
端莊秀美如李宜這樣的貴族女子,在心懷敞開之後,牀第間也是裸的需求。而就算是內斂羞澀如章仇憐兒這般,在與蕭睿歡娛時的表現,也足以震撼掉諸多後世人的眼球了。食色性也,孔老夫子的這句話,在這盛世大唐得到了最直接、最徹底的詮釋。
平康坊的幽蘭館,一座三層的小樓上,華麗的飛檐上懸掛着的一排粉紅色的燈籠依然在風中搖曳着,而那一間間閨房裡,雖然喧囂了一天的歌舞樂聲已經平息,但其間卻次第傳出各種各樣的喘息聲、呻吟聲。
史乾的牙兵們這個時候早就各自擁抱着一個個姿色稍差的次級妓女沉沉睡去,剛剛做了一番劇烈運動,就算是這些粗魯的漢子也有些疲倦,那雙手還徑自握着一團微微下垂的豐盈不撒手。
而懷中妓女的豐滿雖大多出現了贅肉,塗滿脂粉的臉上也在瘋狂後被汗水衝開了一道道的黃褐斑——但這已經讓他們很是舒暢和滿意了,與那些骯髒的、渾身發散着羶氣和汗臭味地胡女相比,這些香噴噴地、極會挑逗男人的漢人女子雖然有些年老色衰,但也纔是真正的女人。
牙兵們寧可將他們積攢的所有家財獻出來,換取這個一個可以讓他們身心極度的女人。
史乾的牙兵們心滿意足地睡去,可是他們的主人卻很不爽。嗯,非常非常的不爽。甚至可以說,非常非常地惶恐和害怕。
不僅是因爲他眼睜睜地望着面前趺坐在牀榻上的那個嬌滴滴風情萬種女子不能撲上去享用,還因爲他身前地胡凳上)坐着一個面如淡金的中年男子,而他的身後,還站着幾個殺氣騰騰的雄壯漢子,手中的利刃分在不同地角度,但史幹可以斷定,只要他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這些利刃就會毫不留情地刺進他地身體,奪去他的性命。
這一點。他毫不懷疑。
史幹是一個心性陰沉地人。喜怒不形於色。多年地燒殺擄掠和戰場廝殺。也鍛造了他陰冷肅殺地堅韌意志。但此刻。他確實是感到了發端於內心靈魂深處地恐懼和慌亂。雖然臉上並沒有多少變化。可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地汗珠。
在這個男子和他地殺手們跟前。他頭一次有了無力地感覺。生不起一絲反抗地念頭。
因爲這個男子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他地面前。更因爲這個男子方纔揭開臉上地面具。露出裡面那張年輕俊逸地面孔。
他不知道這個貴人找自己幹什麼。他只是直覺地觸摸到他淡淡地殺機。
“大人。不知大人找到小人。有什麼話要吩咐嗎?”史幹顫聲道。
“我原本是要有事找你,誠如你所言。”男子正是蕭睿,他淡淡笑了笑,“但是我見到你突然又想直接幹掉你。”
蕭睿沒有說謊,這就是他現在的心思。他找到史幹自然是跟安祿山有關,但是真的當面見到這個安史之亂的禍首之一,他就產生了一種直接將史幹弄死一了百了的衝動。
史幹渾身一震,面色有些煞白。
他雖然囂張也彪悍,但是他也怕死,而且比一般人都怕死。他跟安祿山一樣,有着超乎常人的野心。
而他更加明白,對於蕭睿這樣的大人物來說,弄死他這種軍中的低級將領就跟踩死一隻螞蟻那麼簡單。他有很多種辦法,讓自己徹底無聲無息地離開這個世間。
而到了最後,就算是安祿山得知真相,恐怕也不會爲了他跟蕭睿反目。
只是,史幹很是不明白,自己跟蕭睿無冤無仇,且只是一個小人物,蕭睿何以要跟自己過不去?
史幹不是傻子,他立即想起了安祿山。
定了定神,史幹撩衣跪倒,“大人請
命。只要大人有命,小人莫不遵從。”
史幹本就是個有奶就是孃的主,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忠誠之心,史乾的表現早在蕭睿的意料之中。
“哪怕是出賣安祿山嗎?”蕭睿嘴角浮起玩味的笑容。
“……”史乾沒有說話,嘴角抽動着,但他的神色證明了一切。
“既然這般,我就說兩句。”蕭睿擺了擺手,擡頭看了看那個已經被嚇傻了的妖嬈妓女。一個人漢子上前,一掌就讓她進入了昏迷中。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假冒王忠嗣手下軍馬和假以契丹流寇旗號的人,將奚人滅族的人,必然是史將軍吧?”
“是。”
史乾的回答乾淨利落,沒有任何推諉。這一點,倒是讓蕭睿很高興,省了很多力氣。
“安祿山引以爲依仗的那些倖存的奚人,必然是受了你們的矇騙……這些,其實不足爲憑。我想讓你做的是,暫且留在長安,在一個關鍵的時刻站出來承認這些事是你奉命所爲,你可敢呢?”
史幹略一猶豫,低低道,“大人能不能保小人的安全?”
“自然。我非但會保得你的安全,還是給予你升遷的機會。事了之後,我會舉薦你去隴右,跟隨王忠嗣做個偏將,如何?”
“隴右?王忠嗣?”史幹一驚。
“你無須擔心。有了這番指正反水,皇上必然會赦免了你的罪過,畢竟你是奉命而爲。而你站出來,事實上是救了王忠嗣一命,王忠嗣的爲人你想必也清楚,就算是他百般厭惡你,也不會忘恩負義。所以,你去隴右軍中,安全的緊。說不定,你還會成爲慶王殿下的心腹,也沒準的事情。”蕭睿嘴角的笑容越來越古怪。
他幾乎可以預見到,在將來的隴右軍中,史幹會很快跟慶王臭味相投,而接下來,這顆釘子就算是紮根在慶王心腹中了。這個史幹,或許會給我們的慶王殿下帶去一種驚喜呢。蕭睿不懷好意地想着。
心頭卻突然一怔,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陰險了?
幾乎是在蕭睿暗中佈置想要將安祿山置於死地的同時,人和人史無前例的全族搬遷已經在劍南道節度使鄭隴和大唐搬遷暗指使鄭鞅父子的全力支持下,拉開了序幕。
十幾萬人和數萬人,扶老攜幼,帶着全部的傢俬,驅趕着成羣結隊的牛羊,沿着劍南道的外圍北上,準備先期到達涼州,然後在涼州略作休整,再在大唐軍隊的保護監督下,沿着河西走廊一路向西,直入西域。目的地是,龜茲與阿克蘇之間的一塊水草豐茂的綠洲,那是大唐朝廷和安西都護府圈定出來的地盤,專門安置人、人和中原的部分流民。
順理成章地,中原各地被“解放”出來的農奴們也重新獲得了一個合法的平民身份,在官府的幫助下,一路向西南的區定居,一路向西北西域的龜茲安置。
對於這批人數高達數十萬的農奴來說,大唐朝廷的這番舉動無疑是給予了他們再生的機會。平民的身份,再次獲得土地,這些都是他們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如果不是這次移民,他們子子孫孫還是會淪爲貴族們的奴隸,繼續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
數十萬翻身農奴們歡天喜地,對大唐朝廷的感恩戴德之聲通過各地官府的奏報雪片一般地彙集到長安城裡來,這讓大唐皇帝心情非常舒暢。與移民計劃所帶來的政治和經濟效應相比,虛榮的大唐皇帝更喜歡這種被子民歡呼膜拜的感覺。
順應地,他對提出這個計劃和力主施行的蕭睿很是讚許和滿意。而就算是他有些看不順眼的、目前爲移民幾乎忙得不可開交的戶部尚書裴寬,他也感到很滿意。
只是各地官府的奏報中並沒有提到,數十萬農奴歡呼皇帝萬歲的同時,也將蕭睿當做再生父母一般供養了起來。各地行政長官們,有意無意地迴避了這個消息,他們不想去敗了皇帝的興致,更不想因此去得罪如日中天的蕭睿蕭大人,這個太子的師傅和姐夫,皇帝最看重的女婿。
大唐朝廷正在爲史無前例的宏偉移民計劃而努力運轉着,而李林甫卻在頭疼不已。他拖了許久的王忠嗣的案子,在蕭睿第三次在朝會上提起之後,只好無奈地進入了實質性的調查審案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