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刺殺永平縣主的薛延陀人,已經全部梟首了。”
宣政殿中,李忠低着頭來到了李世民身邊。
追殺、剿滅薛延陀人的事情,薛禮並沒有作什麼隱瞞。
長安城中,不安分的因素還有不少。
這一次,楚王府護衛的雷霆一擊,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有些底線是不容突破的,一旦踩到了,那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場。
薛禮甚至都沒有興趣活捉那些薛延陀人。
沒有必要!
不管是什麼原因,這些人都該死。
至於背後具體是哪個人的主意,又有什麼關係呢?
反正遲早全部都要滅了的。
“果真是薛延陀人?”
李世民的聲音有點陰冷。
去年薛禮和蘇烈剛帶着幾千精銳給了薛延陀人雷霆一擊,沒想到他們居然把主意打在了小玉米身上。
“千真萬確,並且其中領頭的應該是薛延陀的小可汗曳莽,薛仁貴帶着楚王府的護衛在三原縣把他們給截了下來。”
“去年的時候,朝中就商討過是否需要大舉攻打薛延陀的事情,如今晉陽到朔州的水泥路馬上就要竣工了,也是時候重現考慮征伐薛延陀的事情了。”
李世民望了望北方,臉上露出了一股凝重的表情。
打薛延陀,他一點擔憂都沒有。
但是打下來之後怎麼辦,他卻是有點猶豫。
東突厥才被大唐滅了不到十年,草原上就已經出現了薛延陀這樣的新勢力。
這還是在自己的治理之下,如果今後換了新皇登基,是不是局面會變化的更快?
自己不能把這樣的禍患留給子孫後代啊。
但是,怎麼一勞永逸的解決草原問題,卻是一個讓李世民頭疼的事情。
“寬兒已經到了漢中了嗎?”
李世民突然想到了李寬的草原戰略,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似乎薛延陀人一點都沒有變得更加溫順啊。
“陛下,楚王殿下前日已經到達漢中,算算時間,明後天就可以回到長安了。”
像是漢中這樣重要的州府,百騎司自然也是有勢力在那裡的。
“此番出了這個事情,朕倒是很想聽聽寬兒他是什麼個意見呢。”
於公於私,出征薛延陀,李世民都想聽聽李寬的意見。
這大半年,李寬不在長安,李世民還真是有那麼點不習慣呢。
……
廣州,光塔碼頭。
望着碼頭上人來人往的模樣,房遺愛感受到了一股久違的熟悉感。
“高陽,這裡就是廣州了,我們趕緊找個地方歇一歇,嘗一嘗這裡的荔枝。”
房遺愛擡頭看了看天上的日頭,覺得嗓子裡都開始冒火了。
嶺南的夏天,實在是太熱了。
關鍵是這裡的熱,是那種溼熱,跟長安城完全不同。
要是長安的話,哪怕天氣再熱,只要你別留在太陽底下,就不會覺得多麼難受。
但是嶺南的話,就是覺得在哪裡都是渾身黏糊糊的,難受的緊。
“我現在就想找個地方好好的泡個澡,難受死了。”
高陽覺得自己有點的衣服跟背已經完全黏在了一起,聽說南洋比這裡還要熱,她實在是無法想象那裡的人都是怎麼過夏天的。
“我們去了碼頭,問一問房鎮把落腳點安在哪裡來,然後先過去歇息一會,之後就可以去找程大哥,他來廣州已經好幾個月了,應該比我們更熟悉這裡的情況。”
想到好久沒有見到程處默了,房遺愛居然有點想念。
這種感情,讓他覺得有那麼一點羞恥。
“聽說二哥府上也安排人來廣州大肆購買土地,種了許多的甘蔗?”
雖然高陽跟李寬的關係比較一般,但是隻要是宗室子弟,就不可能不關注李寬的動靜;實在是他太能折騰了,關鍵還受寵。
“沒錯,楚王府安排的是許敬宗的兒子許昂來到廣州負責府上的一切事情,說起來,這許昂纔算是廣州城的半個主人呢。”
楚王府的事情,房遺愛比一般人要熟悉的多了。
就連這個許昂,房遺愛也是認識的。
當然,點頭之交而已,以前並沒有打過太多的交道。
“哦?爲什麼這麼說呢?”
“因爲許昂的女兒嫁給了耿國公馮盎的兒子,而這馮家,乃是嶺南道最大的地頭蛇。”
房家在大唐雖然也算地位尊貴,不過房遺愛還是有自知之明,在廣州城裡,跟土皇帝一般的馮家還是不能比的。
當然,真要是有什麼衝突,房遺愛也不怕就是了。
在他的腦袋裡,還從來不知道怕字是怎麼寫的呢。
“原來如此,難怪二哥派他來廣州做大掌櫃,倒是人盡其才。”
高陽一行人,動靜這麼大,很快就有駐紮在碼頭的東海貿易的人過來帶着他們往房家在廣州的院子而去。
“廣州城比我上次來變得更加繁華了,蠻夷的海商似乎也比以前更多了。”
房遺愛稍微留意了一下四周,就發現了廣州城的變化。
……
嘚了!
嘚了!
沒等房遺愛邁進房府的大門,一陣馬蹄聲就吸引了大家。
“哈哈,遺愛,你總算是願意離京了,這下我們兄弟兩總算是再次相聚了。”
程處默像是一陣風一樣的從馬上跳了下來,跟房遺愛來了一個熊抱。
他鄉遇故知!
對於古代的人們來說,這可真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交通不發達的年代,沒有電話,沒有網絡,很多朋友也許分別之後,下一次見面就要在孟婆橋了。
雖然程處默和房遺愛都是長安人,不至於一輩子都見不到,但是能夠在廣州見面,這種機會也許就真的以後再也沒有了。
“程大哥,你怎麼曬成了黑炭一樣了,這下總算有人比我黑了。”
房遺愛看了看眼前的程處默,覺得變化還真是大。
“你要是在廣州待個半年,也會變成我這樣。”
程處默不是在家裡呆得住的人,每天都在太陽底下轉悠,能不黑纔怪了。
“怎麼樣,廣州好玩嗎?”
房遺愛也不着急進門了,就在那裡站着跟程處默聊了起來,而一旁的高陽直接翻了一個白眼,自己先進去了。
高陽以前看不上房遺愛,對跟房遺愛一丘之貉的程處默自然也沒有什麼好印象。
不過,這一路南下,高陽跟房遺愛的關係大有改善,至少房遺愛不用一直嬌妻在身旁,卻是過着和尚般的生活了。
“公主,這是剛剛從樹上採摘下來的荔枝,如今正是好吃的時候。”
大堂之中,高陽剛剛坐下,房鎮就已經準備好了冰盆放在一旁降溫,然後就有下人端上了各種新鮮的水果。
當然,作爲嶺南特色,最重時節的荔枝,肯定是房鎮重點推薦的。
有人說,荔枝採摘下來之後不適合過夜,過夜之後就會長肉蟲,並且口感變差。
所以大家吃荔枝的時候,很可能連肉蟲也給吃下去了。
因爲,哪怕是盛產荔枝的嶺南,也不是家家戶戶都能及時吃到樹上剛採摘下來的荔枝。
高陽拿起了一顆外表粗糙,充斥着凹凸不平的表皮的荔枝,忍不住放到了鼻子面前聞了聞。
果肉的味道已經透過表皮外露出來,那股香甜味,讓人忍不住想要大吃幾口。
高陽的纖纖玉指輕輕的捏了捏荔枝的表皮,將那鮮紅的表皮給剝了下來。
原本紅彤彤的荔枝,立馬就變成了一顆雪白的大珍珠一般。
那透明又富有彈性的果肉,讓人忍住放在嘴裡輕輕的咬了一口。
“嗯!”
高陽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呻吟聲,不過她立馬就反應過來,自己這個表現似乎有點……
還好,房遺愛那個傢伙不在。
不過,這荔枝是人間美味,他倒是沒有說謊。
就衝能吃上如此甜美的荔枝,高陽覺得這一次南下也算是值得了。
長安城裡,哪怕是父皇和母后也沒有機會吃到如此新鮮的荔枝吧?
“房鎮,你們先去忙吧,秀兒留在這裡陪着我就行。”
高陽不想讓人看到自己不夠優雅的一面,便把周圍自己不熟悉的人都支開了。
很快的,高陽的吃貨屬性就大爆發了,一大盤的荔枝,紛紛的進入了她的肚子裡。
不過,當她心滿意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感受到一陣愜意,正準備起身去洗澡的時候,卻是猛地覺得一陣眩暈。
“公主!公主!”
高陽的貼身婢女秀兒看到這一幕,臉色都變了。
這纔剛到廣州,就出事了?
大堂中一陣混亂,立馬驚動了還在大門口和程處默侃大山的房遺愛。
唰!
房遺愛跟一道閃電一樣的衝向了大堂。
“高陽,你怎麼啦?”
房遺愛看到高陽的時候,她已經臉出冷汗的、手捂着肚子,面色發青的癱坐在地上。
“郎君,公主她剛纔一直在吃荔枝,吃完準備去洗澡,結果……結果……”
秀兒臉上急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
“壞了,我忘記提醒你們了,這荔枝不能多吃,特別是不能空腹的時候多吃,要不然會得‘荔枝病’的。”
程處默看到這一幕,立馬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快點,去讓人準備一些糖水或者甘蔗汁,給到高陽公主服下,應該很快就會變好一些。”
程處默雖然不知道這“荔枝病”其實就是低血糖,但是卻是已經經驗豐富的知道要怎麼處理了。
嗯,別問他怎麼知道的。
所謂的久病成醫,大概就是這個道理。
“程大哥,這……這喝點糖水就管用了嗎?”
房遺愛有點焦躁的看了一眼程處默。
雖然大家是好兄弟,但是他從來不知道程處默還懂醫術啊。
這個建議,到底靠不靠譜?
“郎君,糖水已經準備好了。”
這個時候,聞訊而來的房鎮,已經手腳麻利的準備好了一碗糖水端給了房遺愛。
這“荔枝病”,只要是北地而來的人,到了廣州,基本上都或多或少的中招過。
哪怕是有人事前提醒了,很多人不信邪,也會多次。
然後……
“喝完糖水,再讓下人準備一些嶺南本地郎中推薦的涼茶,修養個半天,應該就緩過來了。不過,以後可不能再一次性吃這麼多荔枝了,要不然就是鐵人也受不住。”
程處默看了一眼桌上那一大堆荔枝皮、荔枝核,對於高陽公主爲何有此症狀,心中更是有數。
“房遺愛,你怎麼沒有告訴我這荔枝吃多了會得荔枝病?”
高陽喝下大半碗糖水,整個人半躺在房遺愛懷中,有點不滿的瞪了一眼。
“我……我也還沒有吃過荔枝呢!”
房遺愛覺得自己說話的聲音都小了幾分。
他可是沒少在高陽公主面前吹噓那個荔枝有多麼多麼的好吃,結果現在卻是告訴高陽自己沒有吃過,難怪他不知道注意事項了。
高陽:……
“除了荔枝,那個甘蕉在空腹的時候也不能多吃。不過,甘蔗地裡的甘蔗,你卻是怎麼吃都沒事。”
程處默看到還蹲在地上的房遺愛兩口子,乾脆再次提醒了一下,免得過幾天又來一出幺蛾子。
“程大哥,我先陪高陽回房休息,明天我再去找你玩。”
房遺愛果斷的拋棄了程處默。
什麼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的話,在他這裡是完全不適用的。
而程處默看到房遺愛說完話之後,就抱着高陽離開了大堂,也是一陣無語。
這才日上三竿,這麼着急回房幹什麼?
……
灞橋邊上,李寬臉色陰晴不定的聽着等候自己多時的護衛彙報着這幾天長安城裡發生的事情。
“王爺,人沒事就好,不過以後小玉米出門的時候,身邊得多跟幾個護衛才行了。”
作爲楚王府唯一的後人,小玉米在長安城的知名度可是不比李寬低多少。
這一次有薛延陀人把目光對準了她,難保以後不會再有其他人大她注意。
“看來這河東道各地,得儘快推廣棉花種植,讓朔州四周全部變成大唐的腹地,讓草原變成良田,讓這些胡人全部從這一片區域消失才行。”
李寬本來還沒有想要不要使出全部力氣去推廣棉花的種植,現在看來,哪怕是爲了將大唐的實際統治疆域北移,壓縮薛延陀等草原部落的生存空間,也有必要去把棉花種植推廣到北邊了。
“王爺,棉花種植的推廣,最好就是等今年長安城的棉花采摘之後再提出會更好一些。大家看到了棉花田的收益之後,纔會有更加強大的動力去主動擴大棉花種植。”
王玄策雖然也對小玉米遇刺之事很憤怒,不過卻是覺得不能貿然提前棉花推廣之事,否則就會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放心,本王知道,對付這些胡人,也不僅僅是推廣棉花種植這一招!”
李寬冷哼一聲,越過了灞橋,往楚王府別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