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德曼知道這一次自己挺不過去了!
那天吐血一大口之後,靠着百年老山參吊着命,她還堅持了幾天。
不過,伴隨着東邊港口的造船作坊被燒燬的消息傳回金城,金德曼再次吐出一口鮮血,然後陷入了昏迷之中。
這一次,哪怕是服用老山參,也不管用了。
第二天,新羅歷史上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一代女王金德曼,就這樣與世長逝了。
偏偏金勝曼在見識了大唐的強硬反擊之後,連吭聲都不敢吭聲,只能對外公佈金德曼是因爲操勞國事,辛苦過度,導致積勞成疾,爲國捐軀。
不過,金勝曼也是看過中原王朝臥薪嚐膽的故事的。
所以她順利的成爲新羅第二任女王之後,立馬將所有表面上的絲綢、水泥、造船相關的研究都給停止了,之後進入到一個非常隱秘的技術積累之中。
而在表面上,她卻是親自出席了金城孔子學院的開業典禮,並且宣佈新羅今後將一直使用大唐的年號來記錄時間。
一時之間,似乎新羅全國都興起了一陣漢學風潮,所有勳貴家族都將家中子弟安排到孔子學院學習。
金勝曼也專門抽調了一筆資金,在金城修建了好多所蒙學和小學,全部都教授漢學。
“賀站長,這新羅人的反應,讓人有點看不懂啊。”
九條貿易的鋪子後院,九條浩之跟賀建坐在那裡品茶。
原本,陸續做了幾件大事之後,九條浩之覺得自己在金城估計是待不下去了,甚至都已經安排好了撤退的路線。
但是賀建不肯走,他自然也不敢先走。
不過,接下來的事情,就徹底讓他看不懂了。
“九條,你對新羅人還是不夠了解!這些人,最喜歡欺軟怕硬,沒有什麼道理可講。如果是百濟這樣的國家在新羅做出此等大事,那麼新羅人早就舉兵進攻百濟,藉着這個大好機會吞併百濟;可是這事是我們大唐做的,並且他們也知道這事是我們大唐做的,我們也知道他們知道是我們做的,這樣反倒是安全了。”
聽着賀建說着那麼拗口的事情,九條浩之有點懵。
“賀站長的意思是我們可以繼續在金城自由活動,不需要有什麼顧忌?那些新羅人雖然知道我們的存在,但是也不會那我們怎麼樣?”
“沒錯!你九條浩之雖然是倭國人,但是在朝鮮半島也算是鼎鼎有名的存在,新羅人怎麼會不知道你是在替楚王殿下做事呢?這一次,不管是對付他們的絲綢產業還是水泥產業,亦或是造船作坊,都使用到了火油彈,並且還有不少弩箭留在了現場。
這些東西,只要稍加研究,就知道是來自大唐,也只有大唐敢這麼明目張膽的在新羅接二連三的做出此等大事。所以那個金勝曼,肯定是知道我們的存在的,只是不一定知道的很清楚而已。
如今她親自前往孔子學院,還鼓勵新羅的勳貴和百姓學習漢學,這其實就意味着她把這次吃的虧給嚥下去了,短時間內不會再拿這件事來說事,所以我們在這裡非常的安全。”
賀建雖然是搞情報工作的,但是政治敏感性也是非常高的。
金勝曼只是去了一趟孔子學院,他就讀出來了許多東西。
作爲國家領導人,不管是去哪裡,都是很有講究的。
特別是這種大張旗鼓的官方行動,背後都蘊含着獨特的意思。
“只是短時間內不會對我們出手嗎?賀站長的意思是他們遲早還是會對付我們的咯?”
“沒錯,只要我們國內出現動亂,那麼新羅人必定加倍的報仇!不過,他們算盤打得這麼好,我們豈能讓他如願?”
賀建冷笑一聲,覺得新羅這幫人真是異想天開。
就大唐如今的發展趨勢,新羅跟大唐的差距只會越來越大。
到時候要對付新羅,根本就用不着大唐以舉國之力來進攻,只要讓遼東道和登州的水師出動,就足夠讓新羅人亡國了。
甚至以賀建對自己王爺的瞭解,大唐甚至都不需要出動一兵一卒,只需要挑動南高句麗、北高句麗、高句麗王國、百濟和倭國幾個國家,就可以把新羅給滅了。
“既然新羅人鼓勵百姓學習漢學對我們會有不利影響,那要不我們去搞一些動作出來?”
“不用!推廣漢學,對於大唐來說,是利大於弊的事情,要不然楚王殿下也不會讓觀獅山書院出面,主動的跟國子監等書院聯手,在各個番邦屬國修建孔子學院。”
孔子學院是李寬在背後推動成立的,賀建自然不會去拖後腿,甚至還會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默默的推動一把。
當然,所謂的漢學,自然不是你想學什麼就學什麼,而是要看大唐希望你學什麼,你就學什麼。
畢竟孔子學院裡面的教諭,一半都是長安城各個書院的學員。
“那我們就跟往常一樣在金城活動嗎?當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表面上就跟往常一樣,但是實際上要進一步的擴大對新羅各地的偵查力度,看看能不能拉攏收買一些新羅的官員跟將領,及時把握新羅的動靜。短時間來看,朝鮮半島上就只有新羅還有一些實力可以給大唐帶來麻煩。”
賀建想了想,給出了自己的意見。
“我明白了,九條貿易會在新羅主要的城池都開設分店,擴大情報收集的力度!”
……
當遼東道還在白雪皚皚的時候,廣州正沐浴在陽光之中。
當涼州還在寒風呼嘯的時候,蒲羅中的衆人已經穿上了短褂。
地域遼闊的大唐,每天都有各種各樣的事情發生。
新羅發生的那點“小事”,並沒有給大唐帶來什麼大的影響,只有李寬這些對新羅頗爲關注的人,纔會稍微關注一下。
“王爺,情報調查局在新羅、百濟、倭國都展開了一輪摸查,對於所有擅自模仿了我們的技術的作坊,都做了一輪清除。現在看來,其實不僅是新羅人有小動作,其他的番邦屬國也在蠢蠢欲動。”
王玄武對自己整理出來的這個結論,感到有點頭疼。
大唐要發展,新技術就不可能總是捂在手中。
但是一旦大規模的推廣和普及,保密就變得非常困難。
就像是水泥的製作,如今大唐至少有大大小小超過五十家水泥作坊,你怎麼確保這個水泥的加工技術完全保密呢?
“冒頭一個,打掉一個;在市舶都督府公佈了禁令之後,還有番邦屬國的人在未得到許可的情況下,還從大唐偷技術的,那就再找幾個典型出來,重拳打擊。”
李寬知道自己不可能讓大唐的所有技術都不外傳,但是他可以加大番邦屬國的人偷師的難度。
當然,藉着這個機會,讓更多的作坊提高保密意識,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
當李寬跟王玄武在討論着番邦屬國的事情的時候,天竺南部的坎奇普蘭城迎來了一艘飛剪船。
“席總鏢頭,按照我們在廣州打聽到的消息,那個哈梅迪就是運輸白糖到坎奇普蘭城,等會我們進城之後,先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然後再考慮下一步行動。”
王有才站在船頭,跟席君買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動。
雖然名義上,席君買是自己這支商隊僱傭的鏢師,但是王有才很清楚席君買在楚王府可是跟自己二叔王富貴平起平坐的人物,不敢真的把他當成屬下來處理。
“沒問題,那個哈梅迪身邊,有我們順風鏢局的鏢師,只要找到了他們,我們就能很快的通過哈梅迪在天竺的合作伙伴,把我們的保健丸給推銷出去。不過,楚王殿下專門安排我跟着一起過來,說是到時候要拉着一船的黃金回去,你有信心憑着船上的那些保健丸,換回一船的黃金嗎?”
席君買的武力值爆表,但是商業頭腦卻是很一般。
保健丸在長安城已經不是什麼稀罕藥物,幾乎每個藥鋪都能買到。
雖然療效很不錯,但是售價並不高。
這一次,雖然採用了精美的盒子來包裝,但是售價也不可能高到哪裡去吧?
物以稀爲貴,要是憑藉着保健丸的特殊療效,換個幾萬兩黃金回來,席君買覺得努力一把還是有可能的。
但是要換一船黃金……
那至少得有一百萬兩黃金,才能稱得上一船吧?
天竺哪來的那麼多黃金?
哪怕是有這麼多黃金,人家怎麼可能都拿出來購買保健丸呢?
“席總鏢頭,您說的有道理,我也有點擔心;但是楚王殿下說使用了他的那種方案之後,想要多少黃金都沒有問題。我相信楚王殿下會給出這麼一個結論,必定是有原因的,到時候我們先按照楚王殿下吩咐的方式去推廣一下咯。”
王有才是觀獅山書院商學院第一批學員,也是最傑出的一名學員。
李寬的方案,他已經推演了無數遍,每次都忍不住叫好。
不過,即使如此,對於能不能換回來一船黃金,他也還是有一些顧慮的。
畢竟,這個目標實在是有一點高。
“嗯,來都來了,我就一切都聽你吩咐,保證大家的安全!”
席君買很清楚自己的定位,知道自己的任務是什麼。
……
貞觀十七年,是坎奇普蘭城的一個災難之年。
作爲天竺南部最重要的產糖區,這裡的糖霜產量佔到了整個天竺的一半以上。
相應的,就有大量的蔗農和相關的產業配套人員。
在大唐廉價優質的白糖的衝擊下,當地的製糖作坊幾乎全部破產。
僅存的幾家也是規模非常小,基本上靠着自產自銷的模式來維持勉強的生計。
不客氣的說,天竺的製糖產業,距離毀滅也就一步之遙了。
但是,不管是製糖產業的損失有多大,坎奇普蘭城內的富人們,該怎麼享受生活,還是怎麼享受,根本就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甚至因爲優質白糖的出現,富人們的吃食還變得豐富了起來。
因爲伴隨着白糖的出現,哈梅迪也帶來了大唐的甜甜圈。
這種製作簡單,味道卻是非常好的點心,一出現在坎奇普蘭,就成爲當地富人們的最愛。
本來他們就愛吃甜食,不管是什麼菜式,都喜歡往裡頭加一勺糖霜。
現在有了白糖跟實物完美的結合在一起的甜甜圈,大家的瘋狂程度就可想而知了。
在坎奇普蘭城的街道上,立馬就出現了許許多多的甜甜圈鋪子。
甚至當商家還在甜甜圈的基礎上,做出了一些改善,有了更多味道香甜的糕點。
“沒想到在萬里之外的天竺,居然也能吃到甜甜圈,實在是讓人意外啊,看來我們的哈梅迪,在天竺的活動進行的非常順利啊。”
王有才跟席君買帶着十幾名護衛,緩緩的進了坎奇普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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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找好落腳點,沒有完全搞清楚這裡的情況之前,大家還是把海船當成了自己的大本營,只是帶着一部分人手進城先查看情況。
這年頭沒有手機,沒有電話,要想在異國他鄉找到一個人,還真沒有那麼容易。
好在哈梅迪的名氣足夠大,讓會說天竺話的先導詢問了一番之後,衆人就知道了哈梅迪的住處。
“那哈梅迪本來就是天竺人,雖然在長安城待了十多年,也加入了長安縣的戶籍,但是對於天竺人的瞭解,肯定還是比我們強不少;他既然準備壟斷天竺的白糖市場,自然要做多方面的準備。甜甜圈作爲消耗白糖的大戶,推廣開來,自然很有好處。
王掌櫃,我敢跟你打賭,除了甜甜圈之外,這裡的酒樓之中,肯定有一些糖醋排骨之類使用了白糖的菜式,甚至那個哈梅迪把雪糕都搞出來了也不奇怪。”
席君買雖然不太懂商業上的事情,但是並不表示太蠢。
相反的,他的腦子還是很好用的。
“哈梅迪就在城中最大的酒樓之中,我們現在就先過去了解一下情況;如果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也在那裡住下,大家也好有個照應。”
王有才雖然看不上哈梅迪這個蠻夷出生的商人,但是如今有求於人,再加上哈梅迪畢竟也算是個唐人了,所以倒也不介意跟他朝夕相處。
“楚王殿下吩咐過了,到了天竺,所有安全相關的事情你得聽我的,但是所有商業上的事情,我都得聽你的。現在沒有什麼安全問題的情況下,自然是王掌櫃你說怎麼安排就怎麼安排。”
席君買看了看四周,沒有發現有什麼危險,自然不會去跟王有才爭奪話語權。
很快的,一行人就來到了哈梅迪落腳的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