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陀人能夠成爲草原一霸，自然也是有他們的過人之處。
雖然當初第一次面對熱氣球上投下的炸藥包的時候，十萬大軍都給搞懵了。
但是真到了關鍵時刻，還是有不少將士踩着前方的屍首往雲梯上面衝。
連續攻打了幾天，單單城牆下面的滾石檑木就已經堆積了不少。
這就相當於無形之中降低了城牆的高度。
薛延陀七八萬人一起往三面城牆衝擊，單單依靠幾個炸藥包，還是沒有辦法完全阻擋的住的。
畢竟，涼州城裡的炸藥包庫存也是非常有限的。
要不然也不用什麼守城，不斷的往外扔炸藥包就夠了。
“牛將軍，爲何今天用青壯把一半的守城將士給替換下去了呢？”
上官儀有點看不懂牛進達的操作。
按照他的理解，今天薛延陀人肯定是全力進攻，讓青壯登牆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是，把之前守城的精銳給調了一半下去，他就不能理解了。
雖然這些人連續幾天守城，很是辛苦，但是隻要再堅持一下就勝利在望了。
如今這樣下去了，豈不是相當於揮刀自宮？
“上官刺史，有炸藥包配合，有熱氣球出動，如今這個兵力已經足夠守住城牆了。讓其他人下去，是爲了一會能夠更好的消滅薛延陀人的有生力量。”
牛進達長期駐守涼州，自然知道草原部落最難對付的地方在哪裡。
打不過就跑，追又很難追上。
要打一個殲滅戰，實在是太難了。
往往折損個一兩成人手，一看風向不對，人家就跑了。
雖然這樣的仗也算是勝仗，但是沒有根本上消滅對方的反抗力量，指不定下一次就被人家翻盤了。
“更好的消滅薛延陀？牛將軍，你準備一會讓他們出城追擊嗎？”
上官儀雖然不懂軍事，但是腦子可不笨。
“沒錯，薛仁貴的一萬精銳如今已經到了外圍，看到熱氣球營出動的情況就會全軍出擊。到時候薛延陀人攻城不順，又被天上的熱氣球搞得沒有脾氣，再有一支精銳騎兵飛奔而來，必定士氣大跌，失敗幾乎是必然的。你說這個時候我們有一支兵馬從涼州城裡衝出去，會是一種什麼感覺？”
牛進達咧着嘴露出了一個微笑。
“遊韶，通過飛鴿傳書，我們也聯繫上了達飛和拓跋勇他們，今天他們也會在薛延陀人撤退的路上尋找機會攻擊薛延陀人。這一次，不把薛延陀人打疼了，周邊其他的部落就不會吸取教訓。”
馬周聽着城牆外面不斷傳來的爆炸聲和喊叫聲，臉上露出了笑容。
雖然薛延陀人悍不畏死，可是在炸藥包面前，個人的勇猛顯得一點意義都沒有。
大度設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作爲夷男的兒子，大度設雖然做事情不經過腦子，但是武力值卻是夷男的幾個兒子當中最高的。
哪怕是當初帶兵去長安城襲擊小玉米的曳莽也比不過他。
正常情況下，像是大度設這樣的萬人敵，在戰場上起到的作用還是不小的。
前幾天薛延陀人能登上城牆，就跟大度設身先士卒，以身作則有很大的關係。
在戰場上，大家都是感性的。
當你看到將領都不要命的往前衝，自然而然就會有一股熱血沸騰的感覺，然後就腦子一熱，跟着不顧死活的往前衝了。
“轟！”
大度設一腳踩上了雲梯，正要往上爬。
結果，一個炸藥包從天而降。
這幾天，朱富裕已經將熱氣球營使用炸藥包的不少經驗傳授給了涼州守將，這些炸藥包基本上是扔下去就爆炸，甚至還沒有落地就爆炸了。
大度設的運氣就比較差。
一個炸藥包在他頭頂爆炸。
身後的護衛連他的慘叫聲都沒有聽到，他就消失在了衆人面前，只留下一堆殘肢散佈在各處，讓人分不清到底哪個纔是大度設的。
……
朱金熟練的駕駛着一架熱氣球朝着薛延陀人的大營飛去。
雖然這些大營裡的營帳搭建的比較散亂，火油彈的攻擊效果不是很理想，炸藥包也不能很好的發揮效果。
但是，如果只是給薛延陀人創造混亂，打擊他們的士氣，卻是足夠了。
“可汗，事不可爲！今天估計是攻不下涼州城了，要不鳴金收兵吧？”
王登科對戰場上的變化都看在眼中。
很顯然，前方已經有部落的人馬開始畏懼不前了。
這個時候，只要再來一根稻草，進攻就會變成潰敗。
“王登科！你整天在那裡妖言惑衆，莫非你是大唐派來的奸細不成？”
夷男身邊，拔灼剛剛從前方退回，想要說服夷男把最後的五千人投入到戰場，結果就聽到了王登科的這話。
他那個氣啊！
“小可汗，這麼短的時間內，我薛延陀的勇士至少死傷了一萬人，再這樣下去，我們就是打下了涼州城，又有什麼意義呢？”
王登科自然要解釋一下自己這麼說的原因。
那拔灼都已經把手按在了刀柄上，大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意思了。
“怎麼就沒有意義了？我們損失了這麼多人馬，難道就這麼算了嗎？”
“正因爲我們損失了不少人馬，才更不能繼續錯下去了！當初到達涼州城下的時候，我就建議可汗考慮撤兵了。涼州城外的那些收穫已經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了，大唐的發展日新月異，我們只能像是螞蟻吃食一樣，一點點的搬運纔有可能最終贏得勝利，可是，如今涼州城已經浪費了太多薛延陀勇士的鮮血了！”
“妖言惑衆！你們這些唐人沒有一個好人！”
拔灼一看自己父汗似乎有被王登科說服的意思，心中一急，直接就拔刀給了王登科的脖子來了下狠的。
這一幕來的比較突然。
夷男還在一旁猶豫着要怎麼辦，結果一轉眼卻是發現拔灼把王登科給劈了！
別看拔灼這幾天是一個人都沒有殺傷，但是並不表示他的身手不好。
像是王登科這樣的文人，哪裡擋得住他的一刀？
只見王登科雙眼瞪得大大的。
到死都沒有想到，自己的下場居然會是這樣的。
“拔灼！”
夷男也反應過來了。
雖然王登科這樣的人物，他心中也不見得多麼認可。
但是拔灼當着自己的面把他給殺了，卻是讓他有所不滿。
“父汗，等攻下涼州城，孩兒認任打任罰！”
拔灼也很乾脆。
人都已經殺了，如今前方部隊正絞殺在一起呢，夷男能怎麼懲罰他？
當務之急，是要先把涼州給拿下來。
……
“嘚了！嘚了！”
伴隨着一陣非常有規律的馬蹄聲，一支騎兵從遠處飛奔而來。
由於隊形整齊，步伐統一。
薛仁貴的這一萬人，生生的跑出了三四萬人的氣勢。
夷男立馬就發現了這個情況。
這一看，他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雖然眼前的騎兵數量不算特別多，要是平時，他也不怕。
但是如今自己這邊已經全部把兵力放出去攻城了，根本沒有辦法阻止有效的人馬去攔截。
戰場上，你想短時間收攏幾萬人，那難度絕對能夠讓人立馬放棄。
要是戰場上是自己佔據優勢，倒也不用特別擔心，一萬人衝到五六萬人的隊伍之中，那簡直就是自己找死。
可如今的局面不同啊。
不少部落本來就已經心生退意，天上時不時又有熱氣球投下炸藥包或者火油彈，讓他們很難下定決心要堅持下去。
如今戰場外面這麼一支看上去氣勢十足的騎兵殺了出來，聰明的人立馬就掉頭向外，開始跑了！
夷男也不笨！
這個時候，他知道絕對不是自己逞強的時候。
他也不管戰場上還有那麼多人手，立馬帶着身邊貼身的五百護衛往北跑了！
這一跑，其他部落的人見狀就沒有任何猶豫，跟着掉頭往北而去。
攻城？
誰願意誰去吧！
“哈哈！好，這薛仁貴不愧是深受楚王殿下信任，這個時機把握的實在是太好了！”
牛進達在城牆上，將這一幕看的一清二楚。
眼看着剛剛還在不斷往城牆衝擊的薛延陀人，如今都掉頭撤退，城牆上的守軍壓力大減。
“傳令，開城門！”
早就在城門口等候出擊的五千騎兵，在城門的咯吱聲中，衝出了這座封閉了十來天的古老城門。
這麼一來，戰場上的局面就徹底出現了一邊倒的情況。
薛仁貴的一萬騎兵整齊劃一的衝進薛延陀人的隊伍之間，在其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這些血，基本上都是薛延陀人的。
緊接着在繞個圈，重新殺回去。
就這樣犁地一樣的來回了幾下。
而從城門口出來的人馬則是一路向前，跟薛仁貴的大軍，合在一起呈現出一個十字形狀。
一個帶血的十字形！
……
達飛跟拓跋勇是競爭對手。
往日裡，他們是儘量避免出現在同一個地方。
雖然彼此之間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是兩人都希望成爲大唐不可缺少的幫手，各種競爭，甚至一些小動作就免不了了。
不過，今天，他們卻是難得的一起出現在了涼州北部一處荒山後面。
“達飛，你確定薛延陀人撤退會走這一條路？”
拓跋勇在昨天就接到了飛鴿傳書，要求跟達飛合兵一處，在今天找個合適的地方埋伏薛延陀人的撤退大軍。
雖然拓跋勇不明白爲何馬周能夠確定今天薛延陀人就會撤退。
但是對於馬周的指示他是百分百的執行了。
“野獸在驚慌之中，往往都是會選擇自己曾經走過的道路。許多獵人就靠着這個經驗捕殺了不少猛獸。雖然我不知道馬長史爲何篤定薛延陀人今天會撤退，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是有什麼其他辦法來打敗薛延陀人。
夷男帶着十萬大軍來涼州，他會敗在涼州，必定有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在裡頭，雖然我不知道這個事情是什麼，但是一定是會給薛延陀人帶來很大震撼和衝擊的事情。這個時候，薛延陀人就像是受到了驚嚇的野獸，最有可能選擇來的時候的道路進行撤退。”
達飛手中拿着望遠鏡，不斷的確認着遠方的場景。
這是捕奴隊唯一配備的一副望遠鏡，達飛如獲至寶。
“萬一薛延陀人不走這條路，豈不是就讓他們給跑走了？”
“要是跑了，就更是展現我們優勢的時候了。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涼州城中，還有那支兵馬能夠比我們更加熟悉草原？只要我們能夠在這場反擊薛延陀人的大戰中立下功勞，以後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
達飛去過長安城，知道十二衛中有不少突厥人。
他也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夠得到大唐官方的正式認可。
那他達飛就算是徹底擺脫了胡人身份的桎梏了。
“借你吉言！真要是跟你說的這樣，從今以後，有你達飛的捕奴隊出現的地方，我拓跋勇就退避三舍！”
……
夷男的坐騎自然是草原上難得的好馬。
他的護衛的馬匹，也都是千挑萬選的。
所以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就衝出了戰場，往北而去。
身後陸陸續續的跟着一些反應比較快的部落人馬。
“簡直是陰魂不散啊！唐人的熱氣球實在是太可惡了！”
夷男擡頭看了一眼頭頂上不遠處的熱氣球，心中的痛恨那是無以言表。
正常情況，他早就擺脫了大唐的追擊。
但是因爲頭頂上有熱氣球，就像是一盞指路的明燈一樣。
不僅告訴大唐，他夷男在這個方向。
也告訴了薛延陀人，他在這個方向。
這就到這後面零零散散的跟着許多潰敗的兵馬。
正常時候，跟在自己身後的兵馬肯定是越多越好，但是這種情況下，夷男其實是希望身後一個潰敗的部隊都不要有。
“可汗，起風了！那些熱氣球似乎有點追不上了！”
天無絕人之路！
夷男覺得自己的黴運總算是過去了。
心中一鬆！
“駕！”
他揮舞着馬鞭，希望藉着這個機會能夠更快的脫離大唐的跟蹤。
“大汗！快！快左轉！”
還沒等夷男反應過來，身邊就有護衛大喊了起來。
只見前方荒山後面，居然冒出了一支騎兵！
很顯然，他們不是來迎接夷男的。